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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年湖南解放,一老农找肖劲光:报纸上的司令像我死了20年的儿子

2023-03-29 17:05:03

1949年8月4日,湖南和平解放,解放军第十二兵团奉令进驻长沙,司令员肖劲光和政委黄克诚正忙于安定社会秩序、改编起义部队等。

这一天,长沙市军管会办公楼外来了一位老农,他在门口犹犹豫豫,神情也很紧张,时而望着门前的警卫员战士。

警卫员看出老人家有急事相求,客气地询问:“大爷,您有什么事情吗?”

老人想了想,小心问:“同志,我是想要找找我的儿子五伢子,他离家20年了。”

警卫员战士笑了,耐心问:“大爷,您的儿子大名叫啥啊?”

老人答:“他叫许德华。”

警卫员战士想了想,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向老人摇了摇头。


肖劲光

老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报纸,展开之后指着上面一张照片对警卫员说:“这个人好像就是我们家的五伢子。”

警卫员战士仔细一看露出惊讶的表情,报纸不是很清晰,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位正是第一野战军第二兵团司令员许光达。

警卫员不敢怠慢老人,赶紧将他迎进屋,并且马上向肖劲光汇报。

肖劲光也是难以置信,让警卫员将老人带进军管会。

老人家看起来又拘谨又紧张,肖劲光亲切地向他打招呼;“老大爷,你刚才说,报纸上照片那个人是您的儿子?”


老人家点点头,又拿出了那张报纸,指出照片给肖劲光看。

这张报纸刊登的是兰州解放的消息,照片上的人的确是许光达无误,他正是给兰州军民讲话的场景。

光凭老人一个人的说法和一张照片不足以确定,肖劲光列让人给中央军委发去了消息,请中央军委核实一下。

很快中央军委发来了核实的电报,告诉肖劲光许光达确实有个乳名叫“五伢子”,原名是“许德华”,那位老人家正是许光达的父亲许子贵。

肖劲光和老农都非常兴奋,在兰州得到消息的许光达先是一阵高兴,随即对老父亲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许光达原名为许德华,1908年出生在湖南长沙县东乡萝卜冲一个贫苦的家庭,因为排行老五,也就有了“五伢子”的乳名。


许家就是本本分分的种田人家,在那个混乱的年代里,几乎就没有吃饱过饭。

许光达只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明明还年轻,脸上就长出了皱纹,总是在担忧着孩子们吃什么穿什么,看起来憔悴而苍老。

许光达很小的时候曾经看到一位可怜的母亲因为太过饥饿坐在河边,她幼小的孩子一直在呼唤着“妈妈我饿”,那位母亲被贫穷和饥饿逼得走投无路,就抱着孩子跳进河里自尽了。

许光达吓得赶紧往家里跑,抱着母亲大哭起来,从此就是再饿都不敢在母亲面前喊饿,就怕母亲想不开。

而母亲带着孩子投河的画面深深烙印在了许光达幼小的心中,这也是后来他坚决参加革命的原因之一。

许光达长大之后,因为家里实在太穷,别的孩子都已经去学堂念书了,许光达只能默默羡慕,偷偷跟着小伙伴们去小学堂,躲在窗户外面听着老师讲课。

许光达的父亲明明都知道,奈何家中实在贫困,看着儿子偷偷去上课,只能心中流泪,叹息孩子命苦。

一个冬天,许光达帮助父母干完农活之后就赶紧跑到小学堂继续听老师们讲课,这时候已经下起了雪,许光达听课听入了迷,竟然不知不觉冻僵了,就这样晕倒在教室外面。

等到许光达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学堂的邹希鲁老师抱进来取暖。

邹老师问他为什么不进来听课,许光达一边流泪一边说:“我家里没钱……”

邹老师见他这样也流下了眼泪:“孩子,如果你想要读书,我可以教你,我不收学费。”

许子贵听说邹先生愿意收许光达,又是惊喜又是感动,拉着许光达就去给邹老师磕头。


许子贵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他知道一代又一代的许家人如果只会种地,那么就永远都摆脱不了贫穷的命运,如果许光达读了书,将来谋求个一官半职,一家人就不至于被人欺负了。

许光达的童年是贫穷的,幸运的是他的父母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依旧尽心尽力地培养着他,他的老师也不计回报地教育着他。

家乡是他成长的沃土,锻炼了他的坚韧,赋予他智慧,健全了他的人格。

许光达很争气,成绩优异,1921年13岁的许光达考上了长沙师范学校,而这一年邹老师也来到长沙师范学校任老师。

后来邹老师家中遭遇了变故,为了安顿好儿女,他和许子贵商量,将9岁的二女儿邹靖华许配给许光达。

许光达是邹老师的爱徒,邹老师是许家的恩人,这件事许子贵一口答应,邹靖华也成了和许光达恩爱一辈子的妻子。

刚刚到长沙的时候,许光达还一直想着实现“光宗耀祖”的梦想,想要当个官让家庭的命运改变。

然而后来他亲眼见证了1923年长沙“六一惨案”,看到无辜的市民被日本军舰上的士兵乱枪打死,他明白这个残破不堪的中国有着再多的官员,有着再优秀的老师和学生,都无法挽救,必须通过军事斗争赶走侵略者,推翻军阀政府,才能实现自强和独立。

1925年,许光达从师范学校毕业之后,考如了黄埔军校第五期炮兵科,从此开始了自己的革命生涯……

许光达的选择父亲始终无法理解,他写信给儿子要他回来,但许光达都拒绝了。

1927年,许光达在三河坝战斗之中被炮弹炸伤,也和部队失去了联系,就先回到家中,在父亲的安排之下和邹靖华完婚。


青年许光达

婚后的许光达依旧忘不了革命事业,当时他还是湖南军阀何键缉捕的“要犯”,为了保护一家人,他只得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20多年。

20多年了,他无法回家,甚至为了父母的安全,他无法用自己的真实姓名给父母写去一封信报平安。

许光达的几人一直以为他已经被军阀杀害了。

1937年,邹靖华通过父亲邹希鲁得知许光达还活着,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延安寻找他,两人终于团聚了。

但许子贵一直都不知道儿子还活着,他以为自己最自豪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

一直到1949年,不识字的许子贵突然看到了一张报纸上的照片,认出了许光达,这才知道儿子还活着。

这位经受了太多苦难的老人,此时此刻像是得到了上天最大眷恋,怀着一点点希望去找肖劲光……

许光达终于和父亲联系上了,他写信回家,向父亲诉说着这20多年的想念。

许子贵请人将儿子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无论听多少遍,眼里总是涌动着泪水。

新中国成立之后,许光达调到了北京工作,他每天都很忙碌,依旧抽不出空回家看看老父亲,但他还是经常给家里写信。

许光达的确出人头地了,戎马一生,战功赫赫,但从没有为自己谋私利,从没有想过给家人谋福利,即便是在老父亲面前,他依旧是“铁面无情”的。


1950年,许光达终于抽出了时间回到了家乡。

许光达果然当官了,亲朋好友都聚到一起欢迎他回到家乡,他们有的提出希望能和许光达一起去北京,希望许光达能够为自己安排工作。

许光达非常震惊,他对父亲许子贵和兄弟们解释,他是不可能带着家人去北京“当官发财”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是旧社会的事情了,现在许光达是共产党员,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为家族服务的。

许子贵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儿子所说的一切他都能明白,支持儿子的做法。

这次许光达回家乡只短短住了10天就回北京了,从此以后就没有回来。

1957年,90岁的许子贵病逝了。

按照长沙的风俗,子女们要为老爷子办隆重的丧事,哥哥给许光达发来了电报,要求他赶紧回来主持丧礼,并且要带回给亲戚做孝服用的白布。

许光达和妻子得知噩耗非常悲痛,邹靖华忍不住,坐在那里不停哭泣,许光达泪流满面,极力控制自己的情感,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

他陪伴老父亲的时间太少太少了,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老人家期望的眼光和一生都在操劳的背影。

为人子女,他回去尽孝是人之常情,他也很想要看父亲租后一眼。但哥哥说要他带几十匹白布回去,还要让他主持葬礼,他无法接受。

家人无非就是想要将这个葬礼办得风风光光的,说到底还是要许光达回去光宗耀祖,

但这和中央当时提倡的移风易俗、从简办丧事是违背的,许光达是中央委员,不能带头违反组织规定。


许光达还考虑到,他回去主持丧礼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自己回去了,省政府和县人民武装部都会派人去跟着自己,那已经是比较大的阵仗了,再加上北京和乡里面的干部,那得有多少人?

这样浩浩荡荡给老父亲办葬礼,家里人的确有了颜面,但在老百姓心中会造成多大的恶劣影响?这和国民党那些官僚们有什么区别?这不就是给共产党抹黑吗?

许光达心中悲伤,始终无法决断这件事,邹靖华在一旁说:“是啊,你现在不回去,从维护党的威信来讲,就是应该的,但是家里人不会理解的,会骂我们是不孝之子,六亲不认!”

许光达摇摇头:“骂就骂吧。”

邹靖华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她想要代替许光达回一趟老家,协助家里把葬礼给办好,也表达夫妻俩的心意。

但许光达马上就否决了:“那也不行。第一,我不能回去,你也不能。第二,这是关系到移风易俗的问题。第三,应该派一个得力一点的干部去一下,适当给一点钱。”

下了决心之后,许光达和妻子商量着找到一位比较熟悉湖南当地风土人情的政治干部,让他代替自己回一趟老家。

许光达向他提出了三点要求:不搞迷信活动;取得地方党的帮助,做好亲属的工作;带500元钱,该用钱的地方用一些。

这位干部来到了萝卜冲之后,许光达的哥哥难以置信,质问道:“许光达为什么不回家?家里都在等他给爹爹主持丧礼,他不回来,爹爹就不能出殡了。”

许光达的兄弟们和亲戚们对许光达十分不满。政治干部抬眼一看,原来许家已经请了和尚来做道场,一大群吹鼓手就在那边等候着,所有人都在等着许光达回来主持。

许光达没回来,找了个下属来处理,所有人都在埋怨许光达无情无义,没有人能理解许光达的做法。


政治干部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他是带着任务前来的,他找到许光达的哥哥,反复劝说,但哥哥很倔强,就是不同意出殡,一定要求许光达回来。

当时天气炎热,老爷子的遗体停在灵堂里,一定要抓紧时间出殡了。政治干部没有办法,只好给许光达打去了电话。

许光达夫妇预计家人会不理解,会有埋怨,但没有想到哥哥竟然坚决不出殡。

许光达左右为难,邹靖华再次提出要代替他回老家,但许光达还是摇了摇头:“如果你去了,那我们之前所做的工作都没有意义了,这说明只要闹一闹,我们就会向旧风俗低头的,他们依旧会提出其他要求。我们只能带头树新风,继续做工作。”

政治干部收到了许光达的指示,回去之后依旧在做着许家人的工作,当地的党组织和政府也派人赶来了,都在和许光达的哥哥商量。

最后许光达哥哥和亲戚们都没有了办法,只能按照许光达的意思,一切从简办好了葬礼,安葬了许光达的父亲。

政治干部回来向许光达报账,丧事一共花费了150元。

后来许光达的母亲去世,家里人再也没有向许光达提出额外的要求。

父母走后,许光达一直挂念着兄弟姐妹,但对于家人的特殊要求,他从没有答应过。


1960年,因为国家困难,许光达主持会议的时候要求司令部机关的干部要动员亲属都不要来北京,来了北京的也要劝回去,探亲的最多只允许住3天。

没想到这个决定刚刚下达没有几天,许光达的四哥许德富和六弟许德强就来到了北京。他们“领教”过许光达的铁面无私,但现在他们实在是饥饿难耐,才来投靠许光达的。

邹靖华和许光达商量之后,决定由她出面劝两个兄弟回去。许德富一听就上火了:“这个地方,许光达官最大,他不发话,谁敢让我们走?”

说完,许德富就赌气离开了。

兄弟俩径直走到了许光达家里的厨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吃的,问厨师,厨师告诉他们:“说实话,现在就是首长家里,也在吃小球藻。”

许德富顺着厨师的指向走到一口水缸前面,看到里面养着的绿油油的东西,非常惊讶,没想到许光达自己也不是每天都能吃上大米饭。

这件事让两兄弟顿时感到无比羞愧,他们沉默了很久,也不再和许光达闹腾,在北京两天之后就自己回去了。

没想到两天之后,许光达接到了电话,说许德强在安阳车站病倒了,而且病情十分严重。

许光达非常着急,命人赶紧将弟弟送回北京来治病。

许德强当时还有一点意识,到达北京的时候彻底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许光达夫妇赶紧将许德强送到医院去抢救,没想到许德强当天夜里就去世了。

许光达支走了其他人,就这样一个人站在弟弟的病床前,他一夜都没有睡。

他懊悔、难过、自责……

医院经过尸检之后发现许德强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病,就是因为长期挨饿,胃部已经完全萎缩了。

许德强竟然是饿死的。

萝卜冲的乡亲们一提到这件事就惋惜,许光达当了司令,却饿死了弟弟。

一辈子甚少流泪的许光达,紧紧抱着弟弟的骨灰盒,不停的流泪。

许光达一直是父亲的骄傲,是许家人的自豪,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沾到许光达的光。

许光达唯一给家人的特殊照顾,就是侄儿侄女们如果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中等以上的院校,许光达夫妻俩就供着他们的学习,一直到毕业。但许光达绝对不同意帮助侄子侄女找一个体面光鲜的工作。

面对亲情,许光达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温馨的一面,他对父亲有着恋恋不舍,对兄弟有着手足情深,但他将这些情感都悄悄藏在了内心。

短短一生,他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党,但鲜少对一直等候着他的家人做些什么,他始终用一名共产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约束自己的情感,用一名共产党员的方式,表达着他的爱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