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士子
明末四公子，也称复社四公子，都是盛名一时的翩翩公子，无论才情还是家世，无出其右者，四人皆为士子偶像，是复社重要成员。但四人结局各不相同，其中侯方域纳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最后落水当了汉奸。方以智辗转于南明四朝坚持抗清，一度和瞿式耜、张同敞共守桂林，桂林沦陷、瞿张殉国后，极度失望的方以智出家，后病逝于江西惶恐滩（文天祥战败处）。陈贞慧则在弘光朝遭阉党阮大铖陷害入狱，南京沦陷后，陈贞慧被释放，拒不出仕清廷，隐居山村。冒辟疆则是四人中最难的，他既没有出仕清廷，也没有出家隐居，而是活跃于市井之间，积极抚养抗清烈士遗孤。如同赵氏孤儿一样，殉节容易，活着最难，冒辟疆实际才是明末四公子中最难的一个。
一、复社领袖
冒辟疆，真名冒襄，字辟疆，南通人。相传，冒氏先祖是忽必烈第九子镇南王欢脱。元明鼎革后，冒氏留于南方并完全融入华夏。至明末，冒辟疆家财万贯，是南通首席富豪。冒辟疆的祖父、父亲都亲近东林，和被称为东林六君子的杨涟等人是刎颈之交。生于这种理学世家，冒辟疆便接受了严格的教育，其理学底蕴深厚，精通经史子集；又因其自幼跟随祖父外出游历，所以他真的做到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朴巢诗集》赞冒辟疆“两岁涉四方，十二称文章。束发侈结交，鸿巨竞誉扬”。14岁时冒辟疆就出版了个人诗集《香俪园偶存》。
明朝士子
但冒辟疆的科举之路并不顺利，两次南直隶乡试都没通过，连举人都没中。科举失败后，恰逢1629年（崇祯二年）张溥成立复社，宣传要继承东林、涤清政治，冒辟疆踊跃参会，成了复社首批士子，此时冒辟疆19岁。复社认为政治腐败皆因阉党及其余孽乱政。此时有传言称，在南京赋闲的阉党成员阮大铖将要起复甚至要入阁，冒辟疆遂带着前六君子、后七君子（清流士子，皆死于阉党之手）的遗孤出示十三人血衣、遗物游街，引发南京士子对阉党的激愤。最后南京士子写成了《留都防乱公揭》一文，这文章的署名是吴应箕，实际是群作。阮大铖无奈之下，只得逃离南京，宣布不再复出。而阮大铖则认为《公揭》的主谋就是冒辟疆、陈贞慧、侯方域。
1641年，张溥病死，冒辟疆主持了复社的虎丘大会，自此成了复社首脑。
明朝士子
二、明清之交的冒辟疆1644年北京沦陷，弘光朝成立。此时拥有三千成员的南京复社已经是南京一大政治势力。为了拉拢地方豪强，弘光帝特赏连举人都不是的冒辟疆入仕，负责管理台州钱粮。但弘光帝是在阉党马士英的扶植下登基的，弘光朝政权掌握在首辅马士英手中，马士英的好友又是阮大铖，而阮大铖认定《留都防乱公揭》的幕后主谋就是冒辟疆、陈贞慧、侯方域。所以阮大铖要报复这三个人。冒辟疆在友人保护下提前逃脱，而陈贞慧、侯方域则被捉拿下狱。
1645年，冒辟疆回到浙江，此时清军南下，南京沦陷，清朝下的剃发易服令，令江南生灵涂炭。冒辟疆的产业也遭到清军抢劫，其资财全部被抢，仆从全部被杀，冒辟疆和家人共8人侥幸逃得一命。冒辟疆再联系扬州、嘉定之事，不禁悲从中来，当即写下了四首《秦溪蒙难》，以抒民族情感、爱国爱民之情怀，痛斥清军之残暴。“伤心霜雪摧双鬓，沉陆风波拒一鸥。不有良朋急同难，全家流浪孰淹留。”让人至今读来潸然泪下。
清军
三、光复南京之战前后的冒辟疆此后，清廷为了拉拢人心，招募前明士子出仕，冒辟疆被两淮盐运使姜真源推荐出仕，但是冒辟疆给拒绝了。之后扬州兵备使周亮工再次劝冒辟疆出仕，冒辟疆再次拒绝。
1648年，大明弘光朝礼部侍郎李之椿于无锡发动起义，失败后逃亡闽浙，但他反清之心坚定，在流亡期间，先后积极联合抗清的明朝鲁王、永历政权以及海上义师沈廷扬、张煌言等人反清，其地下反清复明运动前后长达8年，期间势力最大之时，山东、南直隶、浙江、河南、湖北五省皆有其成员。清廷感叹李之椿实为“叛魁”！
抗清义士
根据史料显示，自1648年以后，消寂的冒辟疆突然活跃起来，频频往返于南京、扬州之间，具体干什么不知道，但其子冒谷梁于1654年被清廷突然抓捕。所以有说法认为，冒辟疆应该就是在给李之椿传递消息。1656年，冒辟疆趁清廷开江南乡试之机，带领抚养的抗清烈士遗孤94人，潜入南京为内应，准备为郑成功光复南京做准备。
1657年，郑成功联合舟山张煌言、西南永历帝，加上潜入南京的抗清地下势力，四方联合发动了光复南京之役。可惜，失败！反清复明运动随即陷入低潮。此后李之椿被捕，坚贞不屈，绝食而死。李之椿九族尽遭株连，成年人全部被杀。抗清失败的冒辟疆则将家命名为水绘庵，收纳南京之战中殉国的抗清烈士遗孤，尽心尽力抚养。此后永历帝被勒死、李定国病逝、郑成功病逝，反清复明之事已经走向末路，冒辟疆只得专心于文化。
与政治场上的失利相对，在爱情场上，冒辟疆可是成功人士。最为人所乐道的就是他和明末顶级大网红、高级妓女董小宛的爱情故事。如前所述，冒辟疆多金多才，风流倜傥，时人称其为“东海秀影”，简直就是一个妇女杀手，史称“所居凡女子见之，有不乐为贵人妇，愿为夫子妾者无数”。董小宛和今天只会卖弄姿色的网红还不太一样，她有才能还接地气，除琴棋书画之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针神曲圣、食谱茶经，莫不精”。
1639年，29岁的冒辟疆在南京参加乡试的时候，不好好考试，和大多数士子一样，反而热衷打赏网红（秦淮歌姬）。在这里，他结识了19岁的高级妓女董小宛，二人一见如故。3年后，冒辟疆纳22岁的董小宛为妾，自此成就了一段佳话。
此刻正是明朝江南士大夫的黄金时期，言路自由，万事如意，冒辟疆和董小宛着实渡过了一段逍遥的日子。但好景不长，几年后明朝灭亡，明末士大夫遭遇了天崩地陷般的变化。尤其是，冒辟疆的产业也遭到清军打劫，冒辟疆急火攻心“血下数斗”，在这种情况下，董小宛还真是有情有义，对冒辟疆不离不弃。1649年，冒辟疆背疮发作，董小宛又尽力照顾。冒辟疆自己说过：“微姬力，恐未必能坚以不死也。”如果没有董小宛，他自己很难活下去。
董小宛
可惜在1651年，27岁的董小宛因病去世。冒辟疆痛苦万分，写成了《亡妾董氏小宛哀辞并序》，说出了“与子至情可忘，至性不可忘；衾枕可捐，金石不可捐”的感人情话。
文史君说
反清复明失败后，冒辟疆专心于文化。他以自己和董小宛的爱情为主线，兼叙明末的颠沛流离和亡国之痛，写成了《影梅庵忆语》。这本书也可以看作是董小宛的传记。秦淮八艳之中，董小宛因此书之故名留青史。此后冒辟疆又写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所以时人评价他是“东山丝竹西山蕨，百代文章一代人”。
参考文献
郝冰雪：《冒襄散文研究》，扬州大学硕士论文，2017年。
顾启：《冒辟疆与吴伟业》，《南通师范学院学报》1997年第4期。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