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历史

青树坪之战后,林彪直言:陈赓的建议是对的

2022-10-29 17:05:05

自渡江战役以来,第四野战军和第四兵团解放了鄂湘赣广大地区。然而,随着部队南下,因病减员的人数令人触目惊心:

38军7天内发生3400例,其中疟疾占50%;39军一天中暑500多人。7月4日至13日,43军因病住院4536人。

病患激增的主要原因是解放军在大暑行军,又逢雨季,日晒雨淋,且装备笨重(当时普通战士一般负重55斤),让北方战士水土不服。

到7月19日,第四野战军的非战斗减员已经严重到部队不能再前进了,但事实是他们还不能停下来


首先,二野、三野在江南梅雨中坚持奋战了一个多月,一口气从江北打到整个江南。四野为什么不能攻坚克难、战斗到底?

其次,西线敌宋希濂两个兵团极速撤退,使白崇禧集团左翼出现巨大缺口,是发动进攻的绝佳时机。

在粤汉铁路正面的长沙,程潜、陈明仁的起义已经箭在弦上。在这样的时刻,任何拖延都是不明智的。

起义是一次相当广泛的行动。虽然高层严格保密,但还有不少人知道。如果人民解放军停止进攻,就可能造成起义失败。

既然西线和中线都需要部队前进,东线就不可能单独休整。


因此,林彪看到各部上报的减员数据后,下令部队继续前进,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命令下到达军队时,反应就不一样了。军长和师长牢骚颇多,反应最强烈的是第四兵团。

第四兵团属第二野战军序列,暂归第四野战军司令部指挥,为“客军”。他们和四野过去没有合作的历史,所以难免要权衡林彪的命令。

第四兵团7月10日渡过赣江,7月18日解放赣西。战果巨大,一周内拿下18个县城。

但陈赓却高兴不起来:歼敌只有1000多人,病倒的却有7000多人!大家都觉得这一仗极为亏本。

副司令员郭天民召集师以上干部开会,铺开林彪的命令,指挥员们疑惑地传阅电报。


一字一句地看完,大家连连摇头,默不作声;有一个人用尺子在军事地图上测量距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从兵团现在的阵地出发,绕道井冈山是一段很长的路,有500公里的距离,要走的都是山路!

看着看着,有人惊讶地发现,忍不住喊出:“这不就是我们长征走过的路吗?”

1934年,红军从于都出发,徒步26天,才突破郴州第三道封锁线。

刚开始的时候,红军还在扛着辎重走,把大型机器、重炮、印刷机全部丢掉,才得以突围。

现在整个兵团装备精良。与当时的红军相比,不知单兵负重不知道多了多少,行军时间还是七八月的大热天。连红军长征都知道挑个深秋十月的日子出发。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路,你还能在这条路上走吗?看到大家的脸色,郭天民左右为难。

进军赣西半个月,一仗没打,光是跑路了,病倒了一大批人,真见鬼了!如果继续往前走,部队怎么受得了?很可能都崩溃了!

但是野战军的命令必须执行!怎么办?

坐了很久,没人出声。郭天民皱着眉头,气愤地站了起来:“散会!陈赓司令员马上就要回来了,具体行动时间等他回来再下达,大家先回去准备。”

他们愁眉苦脸地离开了总部。

7月18日,赴南京参加第二野战军党委扩大会议的陈赓回到南昌莲塘后方指挥部,立即电话联系郭天民。


郭天民一听到声音,就焦急地喊道:“司令员,快回来,四野司令部的命令我们执行不了!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心里有一团火,憋得很呐。”

陈赓明确表示:“我不同意立即向湘南进军,你们不要向兵团下命令,请向四野指挥部打电报,请求暂停行动,我马上回来。”

第二天,陈赓赶到樟树镇。那一天,各军各师的负责人纷纷赶来,一个接一个地诉苦。

陈赓认真听着,在屋里踱了几步,整理思绪,慢慢地说:“四野的人很难向林总提建议,我们是二野的,没有顾虑,提一提吧,不光我们,全军都要停!”

两天后,经兵团党委讨论,7月22日,以陈赓、郭天民、刘志坚联名电报的形式,郑重提出了推迟向湘南出发的建议。


二野四兵团的正式报告,以及其他兵团和军、师的大量意见,使林彪对形势的衡量更加清楚。

经军委批准,四野前委决定,从8月1日起,全军转入休整。

作为对手,白崇禧看着解放军的进攻,悲喜交加。他不是一味避战、被解放军吓坏的平庸之辈。他在耐心等待战机的出现。

就在四野决定转身休息,停止前进的时候,白崇禧觉得时机成熟了,要反攻了。

白崇禧亲信张淦后来透露:在白总长的指挥下,我们已隐蔽进入萍乡、醴陵、株洲等地。人民解放军一三五师、一三六师被我军引诱,即将将进入已布下的伏击圈。

不幸的是,由于程潜、陈明仁突然叛变,本已到达攸县的我军不得不暂时撤退南下。


对白崇禧来说不幸的是,长沙起义不仅破坏了他亲自部署的反攻,而且搞乱了国民党军队部署。

8月4日,程潜、陈明仁领导起义。8月5日晚7时,解放军第46军138师举行进驻长沙仪式。

长沙起义成功了。

白崇禧为湖南起义痛心疾首,思来想去,忽然笑道:“你不仁,休怪我不义,陈明仁,咱们拼个鱼死网破,看谁能打谁!”

8月4日至7日,从衡阳飞来的飞机轰炸长沙,重点地区水陆洲被炸了12个小时。

雪花般的小纸片从天而降,优厚的条件令人振奋:“部队来归,当官的升一职,一个团来归,赏现大洋15000元,一个营5000元,一个连1500元!”

国民党军使用的B-17轰炸机

谣言在各兵站迅速传开:“程主任和陈司令都被解放军绑架了,就连兵团部的人员也找不到他俩的下落。“

“驻扎在长沙的团以上军官都被捕了!”

“长沙驻军已全部被解放军缴械!解放军很快就要缴我们的枪了!”

由于起义事先严格保密,加之陈明仁与下属将领只有指挥和隶属关系,关键时刻他无法掌控军队。

8月4日晚,大规模兵变出现。兵团四个副司令,三个军的军长、副军长,都随军叛逃,跑得一个不剩。


第一兵团九个师逃了四个整师加一个团。曾是陈明仁亲信的警卫团团长吴祖伯拖着整个团南奔。曾是陈明仁勤务兵的曾祥斌也带着一个团逃走。

到处一片混乱,兵团找不到军部--他们都叛逃了,军部调动不了师,部队互相开火,谁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情况最复杂的是距离长沙200多公里的宝庆。解放军一时来不了,长沙已宣布起义。

宝庆支持起义和反对起义的部队穿插混编,各部相互戒备。那时谁也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盟友。

8月3日,黄杰、邓文仪飞入长沙游说陈明仁后,又乘机到宝庆策动部队反对起义。

黄杰

宝庆驻军各部门均未公开表态,接到消息均前来接机。一时间,机场成了以跑道为中心的比武场。

反对起义的十四军军长成刚挑选亲信组成一个加强营,配备60门迫击炮,架设重机枪,占领机场西南部;

准备起义的卫戍司令魏震带着一个营的保安团战士占领了机场东北。

双方剑拔弩张,子弹上膛,战斗随时可能发生。黄杰和邓文义走下飞机,亲眼目睹了两军对峙,飞机正是靶心,顿时被震住了。

看看前面迎接他们的军官们,个个全副武装,扛着枪,藏着武器,人人各怀鬼胎,他俩改变了进城的计划,与前来等候在飞机旁的部队长官们进行了简短的交谈。

成刚是黄杰的老部下,他当场就说要和老长官一起走!


湖南保安副司令彭杰如、湖南绥靖公署副司令王劲修也是黄杰的黄埔同学,但两人都已下定起义决心,只是随便应付,言不由衷。

黄杰看到机场气氛不好,每个人的神情都不对劲。他不敢待太久。他敷衍着大家谈了一会儿,然后匆忙地飞走了。

8月4日,宝庆部队态度开始明朗。

原第一兵团第71军两个师在兵团副司令员熊新民率领下逃离湘潭时,先头部队越过青树坪一线,白崇禧派桂军第48军沿衡保公路北上接应。

加上成刚控制的两个师,驻守宝庆外的第十四军,蒋军已对宝庆形成三路围攻之势。

熊新民

控制城区的是参加起义的湖南保安司令部下属的保安一、二、三师和附近的第十四军唐纪南第六十三师,共四个师。

起义部队在城里待不住,迅速撤出宝庆,收缩到湘潭。他们先是在常宝、宝保公路交叉的要道莲桥集结,试图阻止71军西逃。

为了打通突破口,前来接应的桂军第四十八军决心夺取控制要道的莲桥,于8月7日开始向起义部队发起进攻。

起义保安第二师第四团在衡保公路水东江前线与北上的桂军展开激战,力不能支,退至莲桥以西。

负责指挥宝庆起义部队的彭杰如与各师团商议:起义军的目标太大,又面临敌人三面围攻,很难坚持下去。只好让开公路,避开敌人的锋芒,等待解放军的到来。


刚起义的部队士气尚未稳定,立即被三面围困。心理上的恐慌可想而知,呼救声越来越强烈。

与起义部队相比,解放军的处境要艰难得多,但在日益强烈的求援呼声下,四野总部和十二兵团不能无动于衷。

战争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转入休整的人民解放军决定再次前进。

从8月9日凌晨开始,野司一天内发出5份电报,匆忙决定全军停止休整,南下追击叛军。

叛军根据地主要在湘江西岸,驻守常德的解放军第49军因其位置成为追击的主要力量。

钟伟

当时,49军的情况并不乐观。6月底,该军从湖北天门出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因病减员1.3万人。

军长钟伟晚年回忆说:“在这种情况下,部队根本不能继续打仗。”

第49军奉野司之命,全军动员,全力追击叛军。

第146师奉命进攻宁乡。接到命令后,该师立即以一个团作为先头部队冲锋陷阵。该团以一个营的兵力大胆乘车出发,以极快的速度和极高的胆识冲进宁乡城。

宁乡原驻有叛军103军、97军两个军部和直属单位。一部分部队南逃到湘乡,被起义部队挡住,又跑了回来。

146师冲入城内时,两军主力已西逃。第146师一营冲上前,迅速全歼敌守军,俘虏2000余人,抓获副师长一名。


仗打赢了,但接下来该不该继续冲?即使到了现在,仍然很难解释清楚。

说要冲的人,认为敌人摇摆不定,毫无斗志。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犹豫不决,就会放过敌人。只有穷追不舍,大胆穿插,才能抓住敌人,消灭敌人。

说不该冲的人,认为敌人兵力是我军的两倍,事前没有认真侦察。他们以一个营的兵力赶到两军驻地,乘车追击,很容易被敌人伏击。这是鲁莽的,宁乡的胜利是侥幸的。

谁能说清楚勇敢和冒失的分界点在哪里?

宁乡解放后,好战分子、49军军长钟伟批评一四六师长轻率,但他并没有当回事。

只是在青树坪伏击后的总结大会上,才有人把这件事拿出来重新评说。


如果没有青树坪一战,夺取宁乡还会受到批评吗?或者相反,它会作为一个成功的战例而出名吗?

原本四野司令部规定了明确的行军目标,但行军命令一下达,部队就像一辆辆高速前进的赛车。要阻止它并不那么容易。即使司机踩了刹车,它仍然有惯性。

根据野司给49军的命令,146师攻占宁乡,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49军的热情太高了--解放军的优良传统是根据战场态势主动谋战。况且,军长还是有“好战分子”之称的钟伟。

两年多前在东北,钟伟任二纵五师师长。三下江南,他三次违抗命令进攻靠山屯,还发电报“指挥”林总:我在这里钓到了大鱼,赶快让友邻部队来帮我。

靠山屯之战战前动员,讲话者即是师长钟伟

事后,人们开玩笑说:林总一向喜欢指挥到师,这次却被师长给指挥了。

钟伟晚年说:“49军原来的任务是切断叛军退路,叛逃的103军、97军已提前逃走,任务没有完成,现在敌103军、97军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故考虑要抓住战机完成任务。

当时,钟伟已用电报请示野司和兵团,但未得到及时答复,敌情又一日三变,只能独断专行了一把。

敌军向宝庆集结,147师一个团孤军向宝庆推进,减员严重。但钟伟考虑,如果战斗不利,上级也会命令他派该师主力支援。不如现在就让147师主力向宝庆进发,以便及时支援。


事实上,野司和兵团在接到钟伟的请示电报后,都默许了,事后也没有追究责任。这说明兵团和野司都赞同钟伟的布置。

白崇禧对南下的四野大军一直虎视眈眈,谋划打个反击。

战前的7月,白崇禧在广州的记者会上发表讲话,可以说反映了他的想法:“国军缩短防线是有益的,尤其是收缩到南岳山区,更便于国军进攻。”

这段话不能看作只是对失败的掩饰。

白崇禧确实总是在寻求进攻的机会。长沙起义前夕,他曾下令桂军向长沙以东发起进攻,只是因为程潜和陈明仁起义,这次反攻才宣告破产。


但反攻所用的机动兵力和积攒已久的弹药物资还在,且解放军南下追击,部队比半个月前更加疲倦,冒进得更远。

为了便于追击,解放军又摆出了一字追击队形,更有利于白崇禧打伏击,反击的条件更加成熟。

白崇禧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沉思。几天前,他已选定衡阳东北附近的解放军46军136师作为第一个反攻目标。

解放军这支部队挺进衡阳,逼近攸县,孤军挺进黄土岭前线。

白崇禧已命令国民党第四十八军诱敌深入,然后计划以两个师左右包抄,吃掉136师。


没想到,他发现解放军第四兵团第十八军正在向第四十八军侧翼移动。白崇禧狠心咽下这口气,命令48军撤退。

战机不合适,需要耐心等待。也许更大的机会就在前面。

就在这时,在湘江西岸的解放军第49军,快速南下的态势更加突出。白崇禧果断决定转战衡宝公路,与49军作战,战场选在青树坪。

白崇禧不是无缘无故选择了青树坪作为战场。后来,他回忆说:

民国五年,我从保定军校毕业……回广西任见习官。时年广西护法军兴,与湖南组成湘桂联军,出师湖南,在汨罗江以北被吴佩孚打败,就退守在衡阳、宝庆间的青树坪一带。

当时为布防,我曾亲自踏勘地形、地势,印象尤为深刻,此处真乃是好战场也……竟生奇想,此处也许日后会为我用,不想将成事实。


精心策划的反击即将开始。白崇禧找来第三兵团司令张淦面授机宜,并用罕见的严厉语气说:

“党国的兴衰成败在此一举,此战如胜!我在衡阳设宴,待袍泽凯旋。输了,你就在青树坪自戕,不用回来见我!”

8月15日晨,解放军146师击溃桂军,占领永丰城。城里溃兵四散,把破旧的制服、烂棉被和军械扔得满地都是,告诉人们激烈的战斗刚刚结束。

146师师部进城后,立即与军指挥所取得联系。

师长憋着一肚子气,146师自渡江后就再也没打过一场像样的仗,敌人就像泥鳅,见到解放军就溜,打沙市、常德、宁乡,哪次不是进了城以后就就眼睁睁看着敌人在前面逃窜?

这次对叛军的追击,沿途全是敌军小部队的冷枪。他们冲上去,敌人又不见了,追到永丰,还是看不到敌人的主力。敌人一次又一次地溜走,让师长心里怒火中烧。


正在这时,侦察人员返回,报告叛军主力就在太平城西北一带,在衡保公路上向西南方向逃窜。

师长许春祥扑倒在地图上,当面没有发现敌军大部队。估计敌军主力在廉桥地区以北。

从永丰到廉桥,中间点正好在青树坪,出到青树坪、界岭,就能堵住叛军南逃的路,圆满完成拦截任务。

第146师要求军所批准他们继续前进。钟伟认为146师在前线,最了解具体敌情。由于他们发现桂军在当面只有一个团,在前线拦截叛军问题不大。

为保险起见,钟伟命令就近的145师继续前进,向146师靠拢,以便有更多兵力作战。

追击的解放军战士在野外就餐

事后证明,这一决定挽救了146师。

经军指挥所同意,侧后的145师很快就会赶上来,146师马上出发。

中午12时,146师以437团带1个山炮连为前卫,随后436团跟进,留下1个团防守永丰。

下午4时许,我军进入青树坪镇前单家井,遇到敌少数阻击部队,前卫团将敌人赶走。傍晚时分,该师直奔青树坪。

鉴于与敌阻击部队的几次遭遇战,敌人似乎有计划地节节抵抗,又主动撤退。许春祥召集两位团长研究敌情,会上出现分歧。

随军前进的支前民工

一种意见是担心前方有敌人大部队埋伏,主张停止推进,先侦察再谋划;

另一种观点认为,如果目前已接近敌军,就应该加紧前进,以免功亏一篑,让叛军再次逃跑。

两种意见相左,师长拒绝了其他领导的意见。他渴望战斗,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傍晚,解放军146师从青树坪继续前进。出了镇子,看到地平线上的山丘,在八月的晚霞映照下一片血红。

号角吹响,“打到宝庆城!消灭白崇禧!”一阵激昂的口号后,部队踏上征程。

在打胜仗的鼓舞下,在即将拦住叛军的刺激下,战士们振作起来,迈开早已疲惫麻木的脚步。

追击动员会

行军半个月后,不,应该说走了四个月,走着走着就累坏了。哪个战士心里没有一团火?而现在敌人就在前方,因此再苦再累也不怕!

晚上8时许,前卫营进入预定目标界岭,这是宝庆与湘乡两地的分界岭,也是截击敌人的预定终点。再往前,就是常宝、衡保公路的汇合点--廉桥。

前卫营没有搜查,也没有找到向导。一个营排成几个纵队,重机枪也没抬下来,沿着公路冲过去。

前卫营刚走出隘口山,师长带着指挥所跟在前卫营后面。突然,两侧响起猛烈的枪声,师部遭到袭击!

不愧是一支久经沙场的英雄部队。枪声一响,师部人员和旁边的连队迅速就地倒下,没有乱跑,也不乱鸣枪。


敌人用炮火堵住了退路,但我军后续部队上不去。前卫营营长在判断敌人位置后,果断命令前两个已过隘口的连进行反击,利用有利地形压制敌人炮火,从侧面迂回到山头。

经过数十分钟激战,击溃埋伏的敌两个连,俘虏敌连长以下50余人。师部安然无恙。有惊无险!

第一回合,他在遭到敌人伏击后取得胜利,极大地松弛了146师指战员的神经--桂军战斗力就是这样,危险结束了。

师部判断敌人还是在永丰遇到的那个团,那个团现在已经撤退了。师长再次命令前卫的437团在界岭以南扎营,436团在界岭守候。

解放军437团正在前进。后续部队仍停留在界岭关,没有展开。此时,在西南地平线的山间某处,漆黑的夜空突然划出几道凄惨的绿弧。


天空微微被照亮,刹那间,行进的解放军像一条蜿蜒的腰带,沿着星光熠熠的蜿蜒道路,伸向界岭山口深处。

经验丰富的战士看到照明弹飞舞,心里知道敌人的反攻就要上来了!队伍立即向道路两旁的沟渠展开,就地卧倒。

这一次,桂军的实力不仅仅是两个连那么简单。一打响,并排走在公路上的解放军两个团全都受到桂军袭击,炮火相当猛烈。

面对被动局面,师长决定稍微后退,以界岭以东开阔的山村为基础构筑工事。

又命令436团进入公路南面樟树铺、花果塘以南山头,437团从界岭撤退到白家冲、竹叶湾一带。


解放军进入新阵地后,已是8月16日凌晨。国民党军队见解放军已撤出界岭,便逐渐停止炮击。

后半夜安全地过去了,除了不时砸来的一颗炮弹和偶尔响起的一阵枪声,双方都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

深夜风平浪静,解放军146师重拾信心——虽然遭到敌人的伏击,但解放军擅长夜战,自身伤亡不多。

敌人不敢冲锋,只见其远远地开火,一时也说不清他们有多少人。师部判断敌军兵力不大,在向军指挥所报告时,仍坚持认为是桂军一个团,以攻为守,消耗我军兵力。

一整天都没有大的战斗。国民党军仅以小部队进攻解放军436团3营阵地,先后占领两个小山头,经过激战又被解放军夺回。


与此同时,解放军145师两个主力团也进入巡南、青树坪一线。

下午,国民党军没有撤退的迹象。解放军146师判断,敌人还没有准备撤退,而是想通过界岭、廉桥等地阻止解放军与叛军会合。

这时,前方侦察兵首先发现西南方向有桂军第7军一个师,不过只是听村民说,并且没有确切的证据,也可能没有。

事实上,第7军当时正在向解放军左翼的迂回。

解放军49军指挥所接到146师的报告,当面研判敌情:以两个师对付桂军问题不大。

军指挥所没有充分估计到形势的变化,命令146师继续挺进,于16日晚向敌人发起进攻。


大家念念不忘的,是敌桂军一个“团”背后的叛军两个军。

军长的指挥符合师长的想法。为了更好地歼灭敌人,需要集结兵力进行突击。146师在黄昏后调整部署,准备第二天向敌人防线发起进攻,打开缺口。

后续的145师则穿过缺口扩大战果,目标当然是正在逃窜的叛军两个军。

当天,一四六师抓到的一名俘虏排长对一四六师说:“要打就赶紧打,要走就赶紧走,我们好多部队都上来了,你们马上就要吃亏了。”

有关人员没有详细讯问,也没有向军指挥所报告有关情况。

师参谋处情报科通过无线电侦察,发现附近有多个番号的敌人在活动。师部也不采纳和报告情报科提供的信息。

就这样,我军犯了一个大错。


又过了一夜,来到8月17日清晨。

青树坪是方圆十余里的山盆。公路从东北方向斜穿盆地,群峰环绕,平均海拔300米左右。前方出了界岭关山峦就是一马平川。

北面有大道通往太平寺,再走一段路就是两条公路的交汇处--廉桥。

清晨的青树坪,映入眼帘的翠绿的雪松翠竹,绿油油的稻苗,绿油油的草地,是一片静谧的绿色世界。

上午8时许,宁静被打破,师部接到了越来越多的紧急报告。桂军三个师形成进攻之势,正气势汹汹地逼近解放军前沿。

桂军第7军以一个师迂回至青树坪镇的解放军145师左翼;第146师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团,而是一个整师。


桂军的另一个师从界岭西北的山上冲下来,迂回到解放军437团左翼,形成三面夹击、两面包抄的态势。

师长额头冒汗,敌人明显集结主力,地形也对桂军有利,解放军被压缩在盆地内,处境险恶。

当时,只有正后方永丰方向还没有发现敌人,但一路都是开阔的原野,敌人的炮火完全可以封锁道路,飞机也可能出动。

白天没有办法转移,师部只好紧急命令各部利用就地地形,构筑工事,坚决与敌人作战,采取以攻为守、不断反击的战术,坚持黄昏后再转移。

就在这时,当师部识别敌情时,敌人已经冲了过来。

桂军一开张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战术动作:两边的迂回部队几乎同时发起进攻,直到迂回部队逼近我军正面时,主攻部队才开始进攻。


桂军动作很快,顺着山沟跳了出来。炮火一停,敌人几乎就跑到阵地前面去了。难怪解放军戏称他们是“广西猴子”。

战斗一打响,正面之敌就以3辆装甲车为掩护,沿公路疾驰而去。

桂军的攻击精神挺强,虽然步兵武器差——不是三八大盖就是中正式,但都是老兵,不会莽撞乱冲,而是先在炮火掩护下,从一个山头打到另一个山头。

很快,桂军的飞机来了,头顶上马达轰鸣,一架又一架飞机围成了一个大圈,把各个城镇、公路、阵地都炸了一遍。

事后统计,国民党军这一天出动飞机30架次,离衡阳机场太近了。飞机一次可以停留两三个小时,每架飞机至少可以投放八吨弹药。


但青树坪阵地方圆不过十几里,有数万名战士,一颗炸弹就可能造成重大伤亡。

俗话说,祸不单行。这句中国古训真是充满哲理。人民解放军本来指望打进攻战、追打仗,没想过坚守阵地。

为了轻装行军,修理工事的镐、锹早就被扔给后勤部门了。在青树坪停了一天,人太累了,就想着明天继续进攻,谁也不愿干半天苦力。

我军没有构筑防御工事,不得不匆匆忙忙挖掩体,此时敌人已经攻上来了,为时已晚。

此外,我军就是想修也没工具,总不能拿手来挖,拿枪来捅吧,只好利用地形作掩体。

从飞机上往下看,我军的目标真的很明显。一挺机枪倾泻而下,总有几个人浑身是血泡。


没有防御工事,成为当天我军伤亡惨重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桂军在飞机和炮火的配合下,组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我军没有防御工事,根本无法简单防御。

人民解放军以攻为守,组织分队,你攻击我,我就反击你,你在这座山上打我,我在另一座山上打你。

桂军欺负解放军没有工事,一吨狂轰滥炸过后,一次旋风式的冲锋很快就冲向了山头。

然而,桂军的防守很差。解放军组织火力,机枪猛射,再配合三三制,几次冲锋又将敌人赶了下去。

双方反复交战,战况十分激烈。桂军占优,重炮铺天盖地。除了直接炮击外,飞机还在天空中修正炸弹的落点。


146师的炮兵营一下子被压制住,几乎无法开火。而且炮弹携带太少,很快就打光了,炮兵只能用轻武器与敌人作战。

所幸双方位置错开,天空黑烟滚滚。敌机往往无法判断敌我,大多数时候只能在高空鸣笛助战。

上午的战斗从8时打到11时,解放军不断反攻,消耗了大量力量,再也攻不动了,而桂军仍带着优势兵力一波接一波地冲。

解放军436团3营在3小时内遭受20多次攻击后,防线被桂军突破。

国民党军两个营部队在4架飞机和多门重炮的配合下,猛烈攻击7连阵地,7连伤亡过半,弹药耗尽,不得不撤离阵地。

阵地出现崩溃迹象,形势危急。


146师急需救援,远水救不了近火。第146师东南侧后方的第145师,今早也遭到桂军猛烈攻击。

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该师主力于上午10时在永丰方向缓缓撤出战斗,仅留一个营在公路附近掩护,策应146师突围,保障436团侧后安全。

第145师本身也和第146师一样,被敌人围困,无法抽出兵力营救。

青树坪周边的解放军也受到敌人不同程度的牵制,无法抽兵支援。

49军所属的147师经安化向宝庆挺进,14日进入宝庆西北,距离青树坪军主力太远,无法直接前往援助。

而且,17日宝庆的国民党第十四军第十师也对147师发起了进攻。


147师考虑到其位置过于突出,撤退到新化,这是向北撤,距离青树坪更远。

从长沙向湘乡推进的第46军138师于11日占领湘乡后,主力留驻原地。

湘潭、湘乡是常宝公路上的重镇,控制着近200里公路,掩护着背后的湘中盆地,向南形成防线。138师在两地各驻一个团,兵力不多,遇紧急情况无法出动。

而且,从湘乡到永丰也有一天的路程。以15日上午收到紧急电报计算,138师在当天无法出动。

49军唯一留下的机动部队是438团,负责警戒湘乡与永丰之间的道路,确保交通不中断。

这是主要的退路,关系重大,不能抽出这个团来增援。

在湘乡到永丰公路间巡察的438团

这样,两个师有四个团被困在青树坪,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支撑。

中午12点,经过短暂调整,桂军发起全面总攻。由于解放军145师已逐渐撤退,正面的436团压力更大。

这时,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出现了,436团的弹药几乎耗尽。

由于轻装上阵,战士们随身携带的弹药不多,炮兵连因大量驮畜死亡,无法携带更多的炮弹,战斗才打了几天就消耗殆尽。

此外,部队不擅长山地作战,不够冷静,开火过早。经过几个小时的坚守和反复争夺,当敌人的总攻开始时,436团已经没有子弹可打了。


没有弹药,解放军无法再坚守,只好向青树坪镇方向撤退。

在青树坪以北约八里的公路正面,有一个突出的小山峰,估计海拔只有80米,在周围的群山中并不显眼,但它位于盆地中部,从山后到青树坪是一片平地。

只有坚守这座独立石山,部队才能撤入青树坪,独立石山成为当天下午的战斗焦点。

桂军带着戴着大帽子的年轻军官冲在最前面。这些年轻军官只戴着大帽子,连头盔都没戴。他们带着的不是刺刀步枪,而是闪闪发亮的美式冲锋枪和轻机枪。

孤峰是我军最后的阵地。只有守住孤峰,大部队才能全部撤退,否则,436团很可能全军覆没。

守山的解放军约有数百人,装备精良,机枪、冲锋枪、手榴弹多,而且居高临下……


你很勇敢,我也不怕死。双方杀红眼睛,拿起机枪,拿起冲锋枪,站起来就是面对面猛射。

下午5时,青树坪前线436团阵地全部被桂军攻破,各营之间联系异常困难,部署被彻底打乱。

威胁最严重的是左后方,桂军一个团突然插入,占领后方炮兵连阵地,威胁部队退路。

关键时刻,436团团长带领一营剩余战士和警卫连拼死进攻,连续三次冲锋,夺回阵地,打通撤退通道。

此时已是下午6点,阵地再也守不住了,天色也开始慢慢暗下来,是时候突围了。

436团各部相互掩护,冲破火力封锁线向东北方向撤退,摆脱了敌人的围攻。


解放军146师另一个团——437团也遭到桂军一个师的袭击。

桂军在飞机掩护下冲到437团前方,多个阵地相继失守,但该团本来就准备随时进攻,兵力相对集中,团长遂采取反复猛烈反击的战术,勉强守住了防线。

第146师突围后,第145师留下掩护的一个营也随之撤退。437团在完成牵制敌人,掩护兄弟部队撤退任务后,于晚上8时突围撤退。

桂军战斗意志坚强,但也有国民党一般队伍一样的弱点,那就是夜间作战动作差。

天一黑,桂军就停止进攻前进,黄昏走到哪里就停到哪里,构筑工事固守在哪里,停止前进,给了解放军突围的机会。

战后,白崇禧再三问张淦;“为什么不及时组织追击部队,为什么不作远距离追击?

张淦与李宗仁

桂军确实失去了一次机会。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桂军的战斗作风远不如解放军,解放军在疲惫不堪、饥肠辘辘、弹药耗尽的情况下依然苦战不已,并成功突围。

在青树坪战斗中,解放军146师伤亡877人,145师伤亡400余人,共损失1300余人。

这并不是白崇禧唯一的反击。与此同时,左翼宝庆方向的反攻和右翼的伏击,构成了整条战线的反攻态势。

由醴陵沿粤汉铁路东侧南下的解放军第46军136师进入攸县,然后在攸县城北遭到伏击,两个团并肩作战,击退桂军两个师。

8月17日晚10时许,就在青树坪解放军最后一支部队突围两小时后,林彪紧急命令各部队停止追击叛军。


经过了73年风风雨雨,再回头审视战争年代,青树坪败在“远来疲弊”四个字,也许人们更应该牢记“量力而行”这个古老的格言。

青树坪之战并非偶然。

从国民党军方面说,这是白崇禧处心积虑、苦苦追寻到的一次重大战机。

根据当时任国民党军湘桂边绥靖司令的曹茂琮回忆,青树坪战斗后,白崇禧把他召到衡阳,在作战室接见了他。

白崇禧拿着指挥棒,对军用地图划了个大圈,说了一大段话:


“你看,这个地区万山重迭,岗峦起伏,地形险要,山路崎岖,解放军兵虽多,将虽勇,在这里又如何摆布得开?”

“更何况东北部队南下,必定不服水土、不谙人情、不熟地形,只要我们能善于捕捉战机,在这个地方出奇制胜,积小胜为大胜,歼灭他一大部,就能打出一个相持局面来。”

“这对争取美援有很大价值。现在争取时间要紧,到时国际上必然起巨大的变化,美援也就很快到来。”

显然,白崇禧对中南战场解放军的不利因素有很清醒的认识,并尽力去加以利用。


从解放军的角度分析,青树坪之战失利,从根本上说,就是军事学上力量伸展过度规律发生作用的结果。

兵力伸展过度,必然导致软弱,这是一条在无数战争中获得证实的战略规律。

退守方在退到足以保障安全的距离后,获得了喘息时间,在新的防线上进行了巩固,兵力及物资得到补充,其实力及信心大大加强。

而进攻方前进太快,交通线伸展太远,补给一时跟不上,部队分散,战士疲惫。

这时,双方的力量对比便会发生变化,尽管攻方拥有长期优势,但在越过这一规律的“临界点”后,也会暂时地变得十分虚弱。

8月17日湘南战场上的解放军,就处在这样一种状态。

在山坡上休整的49军战士

人人都知道,三国赤壁大战,曹操败于火烧赤壁,是麻痹轻敌。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曹操战败更根本的原因是“远来疲弊”,即兵力伸展过度。

赤壁大战,诸葛亮对孙权说:“曹操之众,远来疲弊,轻骑一日一夜行300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厥上将军。”

历史不会重演,白崇禧号称“小诸葛”,而指挥南下百万大军的林彪,决非当年的曹操,他对全面战局有清醒的认识。

战后林彪在召开四野党委会议时,曾说:“7月底陈赓曾建议停下来休整,看来他的意见是对的,部队不能再南下了。”

青树坪之战后,林彪下令普遍开展“兵强马壮”运动,首先是各医疗部门开始行动,对重病的指战员按病种分别集中,成立医疗站、休养所。


大批药品从后方运来,医生护士夜以继日地进行治疗护理,大量战士很快康复归队,医疗队在恢复部队战斗力上立了大功。

后勤部门筹集粮食,提高伙食标准,收土营养得到补充,身体素质很快提高。

部队还有针对性地训练部队在河网、稻田、山地的作战方法和战术动作,进行游泳、划船等训练,使部队适应南方地域作战能力大幅度提高。

在一个月后的衡宝战役中,名不见经传的45军135师猛虎扑羊,腰斩钢7军,主力分进合击,一举歼灭桂系看家的第7和第48军。

从某种意义上说,青树坪之战,反倒成了桂系灭亡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