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0年，清朝与准噶尔汗国在内蒙古乌兰布通地区进行了一场遭遇战。准噶尔大汗噶尔丹面对兵力占优的清军，在战斗中使用了着名的“驼城”战术。在许多影视作品和着述中，噶尔丹的“驼城”在清军的火炮面前形同虚设，最终噶尔丹狼狈逃窜，清军大胜而归。那幺事实果真如此幺？

战争前奏

噶尔丹，厄鲁特蒙古（明朝时的瓦剌）准噶尔汗国的大汗。其于1670年掌权，之后四处扩张，称雄西域。1688年，噶尔丹将目标放在了漠北喀尔喀蒙古身上，并很快占据了漠北广袤地区，漠北蒙古诸部纷纷南下，臣服于清朝。

就在此时，如日中天的噶尔丹为巩固自己的地位，试图杀害自己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但计划失败。策妄阿拉布坦与噶尔丹决裂，占据了富饶的伊犁地区。此时噶尔丹手里只有贫瘠的科布多和漠北地区，后勤供给出现严重不足，无路可退的噶尔丹只能选择继续南下，试图通过武力威胁清朝，迫使清朝交出南逃的喀尔喀部众，并占据漠南肥沃的草场。

康熙从南逃的喀尔喀部众口中得知了噶尔丹情况，引起高度警觉。为击败噶尔丹，康熙派理藩院尚书阿喇尼率领2万余人北上御敌。1690年6月，阿喇尼在乌尔河遭遇噶尔丹2万余人，噶尔丹以火枪骑射将仓促应战的清军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噶尔丹趁机长驱直入，进军至乌兰布通地区，距离北京只有700余里。

兵力调动

这支饥肠辘辘的蒙古骑兵南下京师意味着什幺，康熙自然心知肚明。为此，康熙迅速调兵遣将，计划将噶尔丹聚歼于乌兰布通地区。

1690年7月初，康熙以皇长兄、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出古北口，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出喜峰口，从京师分两路北上。至7月末，两军会师于乌兰布通40里处，此为清军主力。

同时为增强清军在火器上的实力，康熙又命令在乌尔河战败的阿喇尼会同从盛京前来支援的火器营，以及从漠北赶来的马思哈部前来参战。这两支部队于7月末同主力会师，使清朝前线兵力达近10万人。

但这10万人并非全是作战部队，其中半数为杂役和辅助人员。而炮兵和鸟枪兵的数量约在5000人左右。

为防止噶尔丹向漠北逃窜，康熙又命令科尔沁蒙古进兵至达里诺尔湖，占据了通往漠北重要的补给点。此外，康熙又命令陕西、宁夏等地兵马布阵于河套地区，防止噶尔丹窜入内地。

康熙也没有闲下来，为一举歼灭孤军深入的噶尔丹，他在主力出发不久后，御驾亲征。但进军至博洛河屯时，康熙因感冒未能前行，遂将前线指挥权交予福全。同时粮草供应也及时跟进。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康熙便完成了北、东、南三线对噶尔丹的战略包围，足见此时清朝的动员能力是非常强大的。按理说，清朝以十万对两万，又主场作战、粮草供应充足，自当像影视作品中描写的那般势如破竹。但事实上，清军这一仗却打得非常吃力。

八旗对驼城

在乌兰布通扎营的噶尔丹见到清军人数众多，便使出了自中亚地区传来的“驼城战术”来应对。噶尔丹所部将骆驼四肢捆缚，坐卧于地面，在骆驼的背部布置箱垛，并以沾水的毛毡覆盖在表面，形成一个掩体。而将这成千上万个由骆驼构成的掩体排列起来，便成为一道道坚固的城墙，是为驼城。

当时中亚地区流行的骆驼+火器战术，被噶尔丹效仿

而战场的地形情况对噶尔丹是有利的。其依靠山岗、树林布阵，正面有河流和沼泽地与清军相隔，再加上噶尔丹军装备了数量众多的俄制火枪和火炮，所以驼城的防御优势更为突出。

人数及火器占优的清军于八月初一午后向驼城发起了进攻。清军先以火炮猛烈轰击噶尔丹军阵地，之后兵分两路发起冲锋，喊杀声震天动地。右路军因被沼泽所困，不得不原路折返。左路军在国舅佟国纲和佟国维的率领下顺利绕过前沿河流，清军骑兵和步兵从驼城缺口冲入敌阵，双方展开激战。

据参战将领马思哈所写的《塞北纪程》记载，冲入敌阵的左路军在火炮的支援下将噶尔丹的“驼城防线”一分为二，而前线清军将士更是“以一当十”，杀的噶尔丹溃不成军，其“驼城”很快就被清军攻破，噶尔丹狼狈逃窜，遣使请和。许多影视作品和文章便以此为根据对乌兰布通之战进行描绘，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清实录》和随行的外国传教士对此战细节有不同记载。

前线总指挥福全在写给康熙的战报中说，突入敌阵的左路军本想全歼噶尔丹部，但由于“昏夜地险”，只能撤出战斗，国舅佟国纲阵亡。第二天清晨进行追剿之时，福全见噶尔丹据险据守，防御坚固，便没有发起进攻。可见乌兰布通之战，清军没有击破”驼城“，还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法国传教士白晋则说清军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受到巨大损失，因此第二天没有轻举妄动。而噶尔丹成功抵御清军进攻的原因则是他们的火枪射术优于清军，致使清军骑兵在冲入敌阵之前就被击溃。

同一场战斗，却有三种不同的记载。不过将其进行比较可以看出，当属福全所言较为中肯。因为马思哈的记载只强调清军大胜，没有提及损失，明显夸大了战绩。白晋则恰恰相反，只说清军损失惨重。而将三种记载融合在一起，可以较为客观的呈现乌兰布通之战的面貌：

由于战场较为狭小，再加上河流、山岗、树林的影响，人数众多的清军未能有效展开，队形比较密集，噶尔丹军依托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对清军进行火枪齐射，给清军造成杀伤。在激战中国舅佟国纲毙命于火枪之下，清军进攻受阻。不久天色渐暗，清军为防止被包围，遂撤出战斗。第二天再次进攻时，发现噶尔丹防御坚固，便未作进攻，陷入僵持。

可见，清军并未在乌兰布通之战中击破噶尔丹的“驼城”防线。

战争结束

噶尔丹由于孤军深入，再加上补给不足，虽然抵挡住了清军的第一波攻势，但不能长期坚守。所以他第二天便遣使向福全请和，承认自己不该抢夺喀尔喀所部，并宣称不想和清朝为敌，希望双方罢兵休战。这明显是噶尔丹的缓兵之计。

但福全却没有看出来，他认为粮草难以为继的噶尔丹逃不出清军的包围圈，如果现在强攻会付出一定代价，所以下令停止进攻。同时向康熙汇报，他这样做是为了给北路军南下合围噶尔丹争取时间。

噶尔丹见福全中计，在八月初三夜晚成功跳出了清军的包围圈，一路向大本营科布多狂奔而去。为继续麻痹清军，噶尔丹还在初四继续派遣使臣前往清军大营求和。而发现噶尔丹动向的清军想要追击已经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噶尔丹扬长而去。

不过噶尔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虽然在乌兰布通之战并未损失多少人马，但在撤退途中遭遇严重瘟疫，致使其撤回科布多时，两万多人只剩下三千多人，自此一蹶不振，这也为其最终覆亡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