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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首富,斗不过一个县令

2024-02-11 17:05:07

(徐文诰)

清朝顺治年间,山东泰安祝阳镇,出了一户姓徐的人家。

徐家不是普通人家,而是当地的首富之家。

这个徐家,了不起,家有良田千顷,房屋百间,余外还在城里开了不少客栈,饭馆,药铺,钱庄,那日子过的是相当红火。

徐家的当家人,叫做徐文诰,徐文诰主理徐家事务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嘉庆年。

可以说,从顺治年开始,徐家的列祖列宗们是奋斗耕耘,打下了这偌大的基业,到徐文诰这一代的时候,徐家已经不能说是首富之家,而是富得流油,那钱多的根本花不完。

嘉庆十五年,徐文诰的妹妹徐文香出嫁,徐家上上下下对这事儿非常在意,徐文诰更是打算为自己的这个妹妹置办一套上好的嫁妆。

这不仅仅是徐文诰对自己这个妹妹平时就多有疼爱,更是因为,徐家他毕竟是顶级大户,妹妹要嫁人,那肯定是要显一显自己家的雄厚实力的。

于是,徐文诰把家里的家丁仆从全都派了出去,这些人几乎是走遍了整个山东省,为徐家是采买奇珍异宝,然后大张旗鼓的送回了徐家,装箱打包,打算等到妹妹出嫁的时候,亲自交到妹妹的手上。

朋友们,徐家本来就是首富之家,徐文香一结婚,几乎整个泰安都知道了,平时就有不少老百姓过来凑热闹,现在四处采买的珍宝一车一车的往徐府里拉,更是吸引了不少的眼球。

俗话说,客不离货,财不露白,这人有钱不是坏事儿,但是如果你太得瑟,那就可能要出大事儿。

徐家动作这么大,露富露的太显眼,很快就被一伙强盗给盯上了。

这一伙强盗,共计十四人,头领两位,一位叫做王大壮,一位叫做王三壮,我们简称为“二王”。

二王这伙人,那都是穷凶极恶,心狠手辣之辈,这么多年来犯案无数,所以没过几天,他们就翻墙入室,打算对徐家来个大洗劫。

但是,二王低估了徐家的安保强度,人家这是首富之家,不是小门小户,家里这么多钱,肯定要雇几个保安来看家护院,那不是说你想偷就能偷的。

(柏永柱)

结果,这二王前脚翻进了徐家的院子,后脚就和徐家的护院柏永柱撞了个正着。

这个柏永柱,是个狠人,有高强武艺在身,一对十四丝毫不落下风,不仅把二王打了个鼻青脸肿,甚至还用飞镖击伤了这伙匪徒其中两个人的大腿。

这么一整,二王和柏永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二王是又气又恨,一怒之下出走东北,跑到东北搞了几十支土枪,打算提升一下武器装备,再闯徐家,这回不仅要把徐家的财宝抢到手,还要把老仇人柏永柱给弄死,以解心头之恨。

以前人家有武艺在身,还有飞镖,二王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二王配上了土枪,他们再次返回泰安,夜里再次袭击徐家,这一回,护院柏永柱赤手空拳不能抵挡,被土枪击毙,另外一位护院徐士朋被枪杀,徐家的做工的佃户刘仪也被打伤。

徐家大乱,二王趁机抢夺财宝,然后扬长而去。

死了俩护院,还伤了一个佃户,徐文诰家大业大,他不在乎这点钱,但他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第二天他就跑到衙门去报官了。

徐文诰的诉状,是这样的:

一伙贼人持枪夜入我徐家,打死我护院两名,伤我仆从一位,抢走财宝无数,请衙门做主,缉拿元凶归案。

衙门里的县令,名字叫做汪汝弼,这个汪汝弼他对徐文诰很熟悉,因为汪汝弼是流官,流官就是流动官员,短的干个两年离任,长的干个三年也调走了,所以汪汝弼虽然是县令,但是他在泰安本质上属于是外来人,他不仅要倚靠衙门里的这些世代传承的账房书吏和衙役,更要寻求地方上有钱的乡绅的帮助。

徐文诰是当地最大的乡绅,这么多年也没少给衙门捐钱,所以汪汝弼一听说是徐家被抢了,相当重视,立刻就击鼓升堂,开始审理这起案件。

我们以为的剧情,大概是汪汝弼为了保护乡绅,很快派出衙役把匪盗捉住,但是接下来的发展,或者说是反转,却简直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因为,不管徐文诰拿出多么详实可信的证据来证明自己家的确是被匪徒给抢了,来证明护院和仆从的确是被匪徒杀伤的,县令汪汝弼就是仨字:我不信。

明明白白的案情放在面前,汪汝弼装傻充愣还不算,他竟然还反咬一口,说依本县令看,你们家的这两个护院死了,一个佃户伤了,根本就不是匪盗所为,而是你徐文诰杀害的,你杀人之后不能交待,于是就谎称是匪盗入侵,把杀人的罪行嫁祸给本来就莫须有的匪盗!

一语话罢,汪汝弼当场就把徐文诰以杀人的罪名看押收监了。

(汪汝弼)

汪汝弼睁眼说瞎话,还把自己给栽赃陷害了,一般人肯定是受不了,肯定得叫屈,但是徐文诰却并不惊讶。

作为乡绅,他对这种事儿是很有见地的,他知道,从清乾隆中晚期开始,民间匪盗不绝,甚至还有很多地方性的农民起义,嘉庆接了父亲乾隆的班之后花了不少时间精力才逐步平定这些骚乱,因此嘉庆对匪徒强盗非常反感,皇帝甚至还发下过一道圣谕,说如果某某地方上有匪盗出没犯下大案命案,那就说明当地治安不好,当地治安不好,那就是当地县令没干好,所以只要有这类案件发生,轻者要把县令降职处分,重者更要革职追责。

现在泰安发生了这么大的盗匪命案,汪汝弼唯恐事情闹大,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那自己肯定挨收拾,所以他无论如何不会承认泰安境内有匪盗入室抢劫行凶的存在,其次,汪汝弼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知道徐文诰家资万贯,比衙门都有钱,所以想要把杀人的罪行嫁祸给徐文诰,让徐家花钱赎人保平安,自己正好敲诈一笔丰厚钱财。

所以,被看押收监的徐文诰立刻掏出银票两千两贿赂汪汝弼,汪汝弼见钱眼开,马上又把徐文诰给释放了。

但是放走徐文诰之前,汪汝弼也交待了,说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但是问题是,现在你们徐家毕竟死了俩人,这桩人命案必须要有人顶罪,所以你可以随便从你们徐家找个仆从,给他几百亩地,再给他几千两银子,然后让他投案自首把这入室抢劫杀人的罪名给顶了。

当然,他来顶罪,本官也不会真把他给杀了,而只会从轻处理,给他流放个三千里,路上也不会上枷板,让他好吃好喝慢慢走就得了。

于是,徐文诰回家之后,找到了家里一个叫做霍大友的仆人,对他许以重利,是又给钱来又给地,然后希望他能拿钱办事儿,去衙门顶罪。

霍大友也是见钱眼开,欣然接受,二话不说就跑到官府去投案自首了。

(霍大友)

接下来,县令汪汝弼立刻把霍大友定性为了这次抢劫徐家并且杀害护院柏永柱等人的主谋,然后签发公文,将其流放黑龙江。

按理说,抢劫加杀人,这种罪行必然是死罪,但是汪汝弼在审理的时候,玩起了猫腻,因为,在官府的证词里,霍大友不是入室抢劫杀人的匪盗,而是徐家尽心尽力守夜值班的仆从,只因为晚上在徐家巡查院落,误把柏永柱等人当成了匪盗,为尽护院之职责和柏永柱等人搏斗,然后失手导致了柏永柱等人的死亡,这么一来,案子的性质变了,入侵徐家的匪盗没了,只剩下了并非故意杀人的霍大友。

霍大友既然不是故意杀人,那么判个流放也就合情合理了,况且汪汝弼早就通好气了,霍大友这三千里好比长途旅游,那日子美着呢。

大家都很满意,但是有人不满意。

这个不满意的人,就是那个被匪盗杀死的护院柏永柱的妻子。

柏妻听说杀害丈夫的凶手霍大友没死,只判了个好吃好喝的流放,认为衙门偏袒,这妇人也很厉害,竟然一纸诉状告到了山东府的省城济南。

接待柏妻的,是山东按察使程国仁。

按察使,地方要员,掌刑名按劾之权,他主要的工作就是纠官邪戢奸暴,平讼狱雪冤情,所以这事儿正和程国仁正对口。

程国仁对这事儿相当重视,立刻派出了从山东历城抽调的官员郭志青到泰安去调查此事。

但是没想到,这个郭志青成分也不好,到了泰安之后被汪汝弼贿赂腐蚀,回禀程国仁的时候竟然说柏妻纯属诬告,是刁妇胡说八道,泰安汪知县断案无误,符合法理流程。

一般人可能就被这么糊弄过去了,但程国仁毕竟是按察使,他不放心郭志青的一面之辞,于是派人拦下刚刚走了几百公里的霍大友,把他转押济南然后亲自提审。

(程国仁)

霍大友敢到泰安县衙认罪,是因为他知道主人家徐文诰和县令汪汝弼早就串通好了,自己认罪不过是走个流程,谁都知道人不是自己杀的,自己纯是推出来背锅的,所以也不会有人真拿自己怎么样,可是事情现在闹到了按察使的面前,自己如果还要顶罪,还要替徐文诰背这个杀人的黑锅,那程国仁搞不好真就会把自己当成凶手,把自己给开刀问斩了。

所以,霍大友见到程国仁,立刻就交待自己是收了徐文诰的钱,替徐文诰顶的杀人罪。

调查到这一步,程国仁认为水落石出了,立刻又派人把徐文诰给逮捕了。

审问之下,徐文诰对自己收买霍大友让他替自己顶罪的行为供认不讳,但却不承认是自己杀害了护院柏永柱。

霍大友说的是实话,徐文诰说的也是实话,因为人本来就不是他杀的,这事儿纯属是汪汝弼出的馊主意,但是问题是,他和人家程国仁解释不着,在程国仁这里,没有匪盗入侵徐家抢劫杀人的案子,只有徐文诰杀害护院柏永柱然后贿赂霍大友顶罪的案子。

换个思路想一想,如果你徐文诰没杀人,那你干嘛找别人顶罪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难不成你闲的?

因此,程国仁直接就把徐文诰判了死刑,择日可就要处斩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个消息传来,当时那个入徐家抢劫杀人的二王团伙,有成员落网,已经被衙门给逮住了。

这个曾经跟着二王抢劫徐家的盗匪,名字叫做杨进中,衙门在审讯杨进中的过程中,杨进中无意间就把他曾经犯过的这这桩案子给说了出来。

有了杨进中的证词,那就能证明徐文诰是无辜的,但是问题是,这个杨进中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他一会儿承认徐家的抢劫杀人案是自己犯下的,一会又不承认,所以他的证词逐渐失去了真实性和参考性。

(王进中)

捕获杨进中的,是山东历城衙门,所以这个历城县衙也参与到了这个案子中来。

于是,程国仁叫上历城县令周承宽,济南知府胡祖福,以及济南候补知府钱俊,来了个三堂会审。

一帮官员们结合霍大友,徐文诰和杨进中的证词,最终推断出了这么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们认为匪盗抢劫徐家的事情确实存在,确有其事,但是死掉的护院柏永柱和徐士朋却并不是匪盗们杀死的,而是徐文诰在抵抗匪盗的过程中误杀的,所以他们最终决定,减免徐文诰的死罪,转而把他流放到黑龙江去。

你说那三堂会审,既然认定徐文诰杀人了,就算是认定他是误杀,也需要证据吧?

证据有,不过是历城知县周承宽伪造的——这个周承宽找来了不少徐家的仆从下人,让他们写下自己亲眼见到徐文诰误杀柏永柱的证词,谁要是不写,就啪啪一顿大嘴巴子,掌嘴四十,然后长跪七天,跪到你愿意做伪证才放你回家。

案子最终以卷宗的形式被上报到了刑部,刑部认为就算徐文诰是故意杀人,可他毕竟杀了两个人,判罚太轻,所以就把案子被驳回了。

刑部把案子驳回了,于是程国仁又从山东抽调了一位叫做李风的县令复审。

在县令李风看来,刑部山高路远,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案件的真相是什么样的,刑部只想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既然徐文诰流放不能让刑部满意,所以李风干脆再次翻案,把徐文诰定性为了故意杀人,打算草草结案,再报刑部。

李风要把徐文诰往火坑里推,徐文诰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立刻让徐家人火速进京,到京师告状。

(嘉庆皇帝)

徐家毕竟是首富,有钱,他们到了京师之后左右活动,还真就把这案子上达天听,让嘉庆皇帝给知道了。

皇帝知道了,那么这案子就变成了钦定的御案,朝廷最终委派了一个叫做童槐的官员来审理案件。

要不说还是这术业有专攻,这个童槐,可以说是个审案专家。

他到了泰安之后,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徐文诰的身上,因为对官僚们来说,与其调查徐文诰是否杀人,不如调查这一伙抢劫杀人的匪盗是否真的存在。

所以,童槐以被历城衙门抓住的杨进中为线索,陆续抓获了杨进中的同伙王大壮,王三壮等人,也就是二王,这些匪徒歹人被捕之后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这起案子的前因后果,真相这才得以浮出水面。

最后,一干或徇私枉法,或办案失责的官员们纷纷受到严惩,或革职,或降级,而那个引起这一桩冤案的罪魁祸首泰安知县汪汝弼,自然也难逃法网,他被朝廷给抄了个干干净净,贬为庶民,还发配到了乌鲁木齐。

以前,都是汪汝弼十分嚣张的坐在公堂之上,惊堂木啪啪一拍,这个流放两千里,是那个发配三千里。

他怎么也想不到,最终这发配三千里的命运,竟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负责押送他的衙役说,汪大人,皇帝有恩典,你路上也可以慢慢走。

可汪汝弼知道,以自己之作恶多端,上路就是个死,所以他后来干脆自杀了。

看来,这善恶到头终有报,不分别的,只分,来早与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