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鱼亭

曾经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的50军447团2营营长孙德功，在回忆录中写道：“在我东西不到800米，南北不到500米的阵地上，一天竟降下100多吨炸弹，炮弹90多吨，每平方米落下的弹片足有3公斤之多，岩石变成灰，树木变成粉末。”

孙德功亲历了第四次战役中的汉江阻击战，其残酷程度由此可见一斑。1951年1月25日，志愿军第50军149师447团，奉命坚守水原通向汉城的公路，而这里也是美军北进的必经之路。

我军设置了三道防线，第一道是兄弟峰，第二道是光教山，第三道就是白云山。1月26日，美军的对2营的前沿阵地进行了8个小时的空袭和炮击，并以一个营的兵力发起进攻，我军战士奋勇厮杀，终将敌人击退。

此后数天，美军仍用炮火和步兵进行轮番进攻，在美军的进攻下，6连战士伤亡惨重，1月31日，6连指导员熊家兴带着最后的3名战士后撤，兄弟峰被敌人攻占。当天夜晚，447团重新部署，2营集中兵力固守光教山和白云山，3营负责白云山西南的白云寺阵地。

2月1日，尽管我军一直在顽强抵抗，但碍于敌人火力太猛，3营丢了白云寺阵地，而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白云山主阵地右翼完全暴露。

此时，唇亡齿寒的态势十分明显，2营营长孙德功接到团部命令，要求其组织兵力夺回白云寺阵地。白云寺阵地是3营搞丢的，理论上说，谁丢的阵地谁去抢回来，所以孙德功有点不满。

就在孙德功准备亲自带人夺回阵地时候，被教导员杨明拉住，杨明急切地说道：“营长，你留下，我去！”

久经战阵的孙德功很清楚，这是50军所经历的最残酷战斗，而且这个夺阵地的差事是个死差事，很可能会战死在阵地上，所以，对于杨明的请求，孙德功坚决不干。

50军是由国军60军起义整体改编过来的，孙德功是老解放军干部，而杨明是起义干部。两人就在指挥部拉扯，差点动起手来。杨明的理由很简单：“你不在，阵地丢了怎么办！”

最终，硬脾气的孙德功，还是没有拗过教导员杨明。对于这些起义干部，孙德功也是很钦佩的，这些干部不怕死，觉悟也没得说，但是这些干部有一点让孙德功最放心不下，那就是带兵心太软，有些迁就部队。

杨明带兵很快将白云寺阵地抢了回来，可与此同时，由于光教山阵地上缺乏掩体，在当天的16时失守。三道防线，丢了两道，白云山阵地的形势十分严峻。

光教山主峰阵地距离白云山仅1000多米，敌人一旦占据光教山，就可以居高临下威胁白云山，所以，必须进行必要的反击。

就在这个节骨眼，部队出事了。孙德功反击的任务交给了4连的程副连长和5连连长穆佳楣，4连伤亡不小，孙德功将剩余的战士编成了一个班，统归5连连长穆佳楣指挥。

穆佳楣接受任务后，让所有战士在左臂扎上白毛巾为标记，程副连长带领4连的一个班为前卫，穆佳楣带领5连的2个班跟进。

可就在反击部队到了两座山的鞍部的时候，前卫部队竟然停止了。穆佳楣马上就去问程副连长，为什么要停止前进。

程副连长墨迹了好久才说道：“我们带队任务已经完成，准备回营。”

反击的任务孙德功交代得很清楚，穆佳楣质问几句，但程副连长都没有回应。穆佳楣很清楚，这是怯战、畏战，但为了完成作战任务，穆佳楣并没有强留，只是说道：“你要坚持，我不强留。”

此后，穆佳楣继续带队进行反击任务，而程副连长带入偷偷回了营部。孙德功是个暴脾气，他明明交待好任务的，此时却在营部见到了程副连长。

程副连长刚要汇报，孙德功直接就给了他一个嘴巴，本来战事就不顺利，现在还碰到了逃兵，孙德功自然是一肚子火。

“我要你汇报，要你汇报个鬼！”孙德功大声痛骂，根本没有问程副连长要汇报什么。

事实上，此时程副连长汇报什么并不重要，而是他擅离职守，这是要动摇军心的。指挥官是军队的主心骨，如果指挥官都要跑路，那么部队自然人心涣散，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打完之后，孙德功才问了一句：“你回来干什么？”

程副连长支吾道：“我汇报情况，我们没有弹药了！”

很快，孙德功就将程副连长私藏的弹药找到了，此时，孙德功可以确定，这家伙是个逃兵。孙德功一怒之下，掏枪就要毙了这个副连长，教导员杨明赶紧拦住，按照规定，营里面无权枪毙干部，需要交团部处理。

孙德功很清楚，送到团部就枪毙不了了，为此他对杨明大发雷霆：“你们这些起义干部，带兵心太软！”

一定程度上说，起义干部在带兵的时候的确有些投鼠忌器，他们虽然已经脱了旧军队的军服，但他们害怕背上欺压士兵的帽子，在国军的时候，长官欺压士兵的情况是很常见的。

战场怯战是军队中的大忌，孙德功和几位干部商量后，决定向上级汇报，建议就地处决，执行战场纪律。

事实上，孙德功并非是个冷血的人，久经沙场的他很清楚战争是个什么东西。战争就要死人，而在如此残酷的战事中，害怕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在军队中，并非所有人都是悍不畏死的兵王，有很多人都是在勇敢和怯懦之间，而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指挥官。

如果孙德功放过了程副连长，那么此后的仗可能就没法打了。孙德功向团部汇报，团政委卢昭要求先押送到团部关押，孙德功则在电话中坚持要处决，以严明军纪。

最终，代师长金振钟同意了孙德功的建议，尽管事情有些曲折，但最后，程副连长还是难逃一死。

孙德功执行了战场任务，击毙了逃兵，稳定了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