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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雅韵 春风十里

2024-03-08 17:05:03

 

“春”,最早见于甲骨文,后历经金文、小篆、汉隶等发展,逐渐形成今天“春”字的间架结构。《说文解字》里说:“春,推也。”《公羊传·隐公元年》认为:“春者何,岁之始也。”春,象征一年之始,此时春阳抚照,万物滋荣,生机无限,生趣盎然。

中国古人很早就通过绘画的方式,描绘春种、春游、春景等物象。“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文人墨客以画为媒咏叹春色,佳作不绝,隋有咫尺千里的《游春图》,唐有恣意浓烈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宋有湖山春晓的《早春图》,共绘大好河山盎然勃发的春天气息。


(唐)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北宋摹本)绢本


(清)郎世宁《平安春信图》绢本


敦煌莫高窟23窟《耕作图》

(明)仇英《汉宫春晓图》(局部)

“绵地万里皆春耕”

“二月春耕昌杏密,百花次第争先出。”诗的前半句描写二月里人们开始耕地的情形,后半句以拟人的方式表现花草生长的状态。古人认为“泥隔三分肥”“地耕三遍,好似散粪蛋”,土地只有细耕、勤耕,才更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不仅在文字里,中国古代的图像中也保存有大量春耕的场景,为后人了解耕种工具、方式和农业发展水平提供了直观的认识。在我们熟知的山东济宁武梁祠画像石中,就刻画了农耕的场景。这件石刻画像名为“神农执耒图”或“神农氏教民耕种图”。只见,神农头戴进贤冠,双手执耒,低头屈背,一脚向前,一脚在后,人物肢体壮硕,与农具呈正T形结构,充满力量。虽然描绘的是神话中的神农氏,却反映了汉代人民对农业的重视。

作为汉唐时期绘画的主要形式,壁画中也存在大量古人耕种的情形。如敦煌莫高窟23窟有一幅《耕作图》,表现了农夫赶着一头水牛拉犁耕地的场景,色彩鲜艳,画面生动,形象准确,让观者犹如身临其境,一派春明景和的气象。特别引人注意的是,为了展现春天的景色,作者将远处的土地施以淡绿色,生机勃勃,万象更新。


 

农具由耒耜到水牛的转变,是人类农业发展水平不断提高的重要标志。如今,农业生产水平远非昔日可比,但这些流传至今的画面,恰如陆游诗中所言“问今何人致太平,绵地万里皆春耕”,时刻提醒着后人当知晓春耕与劳作的深意。

虽非画中人,也能“卧以游之”

春耕和春游,看似都与春相关,两者却存在极大的差异。

首先,春耕,重在耕种,是一种体力劳动;而春游,重在游玩,是一种精神愉悦。前者是体力的消耗,后者则是精力的发泄、释放。其次,春耕,将人与大地捆绑在一起,相互挤压,以苦力换取来年的收获。春游,将人与自然融合在一起,彼此对话,物我两忘,以时间换取当下的消遣。春耕与春游,是中国古代不同阶层的生活侧面。

现存北京故宫博物院的《游春图》,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山水画作。《游春图》为对角线构图,画面的右上角描绘了崇山峻岭,楼阁、栈桥、庭院散落山间,左下角山体略显低矮,树木林立,枝丫上含苞待放,春意盎然。游春,则少不了人。两山之间,广阔的湖面已冰雪消融,微波荡漾。一艘游船正由画面右侧向左侧行驶,船中央坐着一位红衣妇人,成为画面的中心。湖水两岸,亦各有游人,或凭栏观望,或御马游玩,热闹非凡。观赏这幅《游春图》,观者虽非画中之人,却也能“卧以游之”。


 

《游春图》以写景为主,人物作为画的点缀,而唐代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五代时期赵喦的《八达游春图》,则以人物为主要表现对象,展现了皇胄贵族的生活场景。《虢国夫人游春图》表现了虢国夫人一行九人踏春游玩的情形,画面里的人物并无自然环境作衬托,以至于需要观者自行脑补,这群人当在何处?《八达游春图》是一幅非常写实的人物绘画,如照片一样,以俯视的角度“拍下”了一群贵族骑马游行的场景。茂密的枝叶和葱郁的草地,告诉观者此时春意正浓,姿态各异的骏马似乎领会了主人们的心意,或欲行又止,或左右顾看,迎合着他们游春的节奏。

宫廷生活,一直是中国古代画家描绘的重要主题,甚至由此也将中国古代画家群体分为宫廷画家、文人画家和民间画家三类。明代画家仇英,一生精于绘画,以工笔设色见长,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汉宫春晓图》为其代表。这幅作品,高30厘米,全长500多厘米,蔚为大观,总计刻画了100余位人物形象。与《八达游春图》不同,《汉宫春晓图》中的主角为女性,描绘了她们读书、赏花、下棋、游戏、绣花等日常生活,情节安排,自然有序;各类祥鸟吉物,琳琅满屋,屋宇长廊,窗明几净,井条不紊,展现了画家精湛的画技和高超的表现能力。尤其是设色高雅,不无古意,将汉宫生活再现眼前,虽为宫廷题材绘画,却极富文人意趣。

画有境而春无尽

苏轼有言: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画是有形诗,诗为无形画。诗画合一,既是创作方法,更是审美境界。

在整个中国绘画传统中,成就最辉煌者,当属山水画。而中国山水画的巅峰又在宋代。彼时,艺术与自然走得更近,诚如美术史学家高居翰在《图说中国绘画史》中赞叹宋画之美:自然与艺术取得了完美平衡。

宋画之美,美在简单、含蓄、轻柔的文艺态度。郭熙,系北宋山水画巨匠,有“天下第一笔”之谓。他笔下的《早春图》带观者领略了一幅生机勃勃的早春景象——摒弃桃红柳绿来描绘春色,稍显暗黑的古树实则表现出新芽萌发的生命力,溪水解冻,一切都在复苏,完美契合主旨。


 

中国美术馆藏有一件清代画家袁江创作的《春江花月夜》。“春江花月夜”的画题,取自唐代诗人张若虚的同名诗《春江花月夜》。画家通过绘画的形式,将春、江、花、月、夜五种景色表现得恰如其分,诗境入画境,画境入诗境,同为扬州人的诗人和画家,跨越千年,时空对话。

一是春。画面中,不管是庭院周围的几株杨柳,还是远处山脚下的村落中的林木,枝干茂密,舒展自如,充满生命力,向人们昭示着春天的到来。二是江。中国画往往重视布局,留白在其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古人强调“计白当黑”。画中的白,既是广阔无垠的夜空,也是直上云霄的江水,所谓无画处皆为妙境。三是花。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花,但要数春天里的花最是繁华和多姿。只见远处山脚下的村落里,应是桃花盛开,仿佛夜空明亮的星辰堕入人间,悬挂在簇拥的枝头,照亮夜空和村舍。四是月。古人向来有登高赏月的习俗。画中,一轮明月高悬,与楼阁遥遥相望。五是夜。古人有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时,数艘渔船、客船停泊在岸边,船夫利用等候间隙小憩,渔船在夜间也停止了活动,宽阔的江面,宁静致远,一派祥和。

晚清以降,尤其20世纪之后,随着中西文化交流日益频繁,中国画也进行了现代变革。从绘画技法到绘画题材,从绘画材料到绘画标准等,中国画家的绘画观念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绘画巨匠齐白石一生创作不计其数,他笔下的春天,既没有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的华贵,也没有恽寿平《湖光春暖图》的壮阔,既没有郎世宁《平安春信图》的写实,也少了几分《春江花月夜》的曼妙。齐白石对春天的理解和表现往往更加直观,以小见大,如桃花、飞燕、蔬果、习俗等,这些题材大家耳熟能详,人见人爱,广为流传。如《石门二十四景图之春坞纸鸢图》,所描绘内容可能是齐白石幼年放风筝的记忆,此情此景,由己及人,给观者留下遐想。


 

画有境而春无尽。不管是诗人歌咏,还是画家笔绘,自然与人文相得益彰,为人们的生活与生命提供了无限想象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