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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段飞人”伏法记(下)

2024-01-11 17:05:06

“九段飞人”伏法记(下)

八、

专案组再次开会分析,经反复研究,决定采取“广撒网”之法——将有关“九段飞人”的种种特征以及他每次作案情况印成详细材料,分发全市所有派出所,请派出所向管段内的居委会了解线索。

铅印材科发下去后,专案组加强值班力量,增加了电话机,随时准备接听从基层报上来的消息。一连三天,共有51个派出所报来122条线索,但是查下来都是与“九段飞人”无关的。直到第四天,闸北区兴国派出所报来的一条线索才似乎与“九段飞人”搭得上界——

该派出所管段内一名姓程名小丝的姑娘,是73届中学毕业生,19岁,在家待业,家境一般,平时却一直打扮得花桂招展,经常在外面鬼混。最近,程小丝向人透露:她有一瓶外国香水,用过一次,香得“吓煞人”!

专案组一听“香水”,马上想起美藉华人李玲珍的被窃物品中有一瓶法国“夜巴黎”香水;再和“九段飞人”喜欢玩年轻、漂亮女人的特点一联系,顿时警惕起来!

专案组长点厅陈家雄的将:“小陈,你带两个人,马上去闸北跑一趟,查查那瓶香水是不是‘夜巴黎’!”

陈家雄带了陆光明、杜远国,三个人乘了辆出租汽车急驶兴国路派出所。派出所民警接到专案组电话,已经把程小丝叫来了,那瓶香水放在桌上。陈家雄一把抓起来,一看,商标纸上印的都是洋文,一个也不认得;拧开瓶塞,顿时满室奇香。

认不得洋文,无法判断是不是“夜巴黎”,陈家雄只好向程小丝请教:“这是什么香水?”

“外国香水。”

“不说也知道。我问的是哪个国家的什么牌号的香水!”

“我也不知道。”

“怎么弄来的?”

“别人送我的。”

“谁送你的?”

程小丝忽然低下头,不再开口。陈家雄寻思先得查清这瓶香水是不是“夜巴黎”,如若是的才值得作计较,于是问民警:“管段里有没有人懂法文?”

“有一个老头,解放前在法商电车公司待过多年,精通法语,不过他是戴‘历史反革命分子’帽子的。”

“不管!你马上带着这瓶香水去请他翻译。”

民警遵命而去,不一会就回来了,结果是:这是法国巴斯尼化妆品公司1967年出品的“夜巴黎”香水。

李玲珍的报失单上所注明的正是这瓶香水!

陈家雄三人大喜,当即讯同程小丝,要她说出香水的来历。程小丝初时垂着脑袋不吭声,问得急了忽然放声大哭。

杜远国说:“你哭什么?说话呗!”

程小丝以手捂脸,抽抽泣泣道;“这瓶香水是我被人强奸两次的代价!”

陈家雄一怔,暗忖怎么又闹出强奸案子来了,遂缓和了声气道:“你别哭,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程小丝抽抽泣泣,继继续续叙述起来,三个侦察员集中注意力仔细听着,总算弄清了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星期前,程小丝去光华电影院看电影,没买上票便在门口等。一会儿,来了个男青年,说他有票,而且请客。程小丝跟他进了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后又去春光溜冰扬溜冰。那男青年二十五六岁,生得白净,长得标致,头发留得很长,气质文雅。他的溜冰技巧很高,姿式极帅,步伐富有节妻,气势连贯,拉着程小丝满场飞,简直使人陶醉,程小丝望着他的侧面,顿生一种感觉:他极象电影演员王心刚。

溜冰散场后,程小丝要告辞回家,男青年求她再一块儿外面兜兜,神色幽幽的。程小丝婉拒。男青年跟着她穿过一条横马路,要送她回家,满脸一副欲言又止、深情兮兮的神色。她再次拒绝。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就如同做梦一般:男青年陡然脸色一变,手里亮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王心刚一下子成了剪径的强盗。程小丝想喊,喊不出;想跑,迈不动腿;不知怎的就上了男青年拦下的出租车。汽车不知道究竟在市区里转了多久,后来,在一间香烟气味很重的房间里,她被对方两次强奸。待到她恢复意识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发现自己躺在曹家渡警察岗亭旁边,口袋里放着这瓶香水。

陈家雄之人听得程小丝声泪俱下说完,问道:“你为什么不报案?”

“不好意思,怕给人瞧不起。”

陈家雄唤来一位女民警,让把程小丝领到隔壁屋里去擦擦脸喝口水歇着。王个人议了一会,陈家雄便向市局打电话报告情况。专案组长听说发现了赃物,喜得声音都变了调,命令尽一切力量循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陈家雄已从“小扁头”等和“九段飞人”打过照面的案犯口中问清了“九段飞人”的模样,认为和程小丝说的那个强奸犯不同,由此可以断定那人不是“九段飞人”。但是,“九段飞人”的“劳动成果”在他那里出现,说明此人与“九段飞人”绝非泛泛之交,能够抓住他,离抓住“九段飞人”也就不远了。

于是,重新把程小丝请到办公室,开始工作。

“案犯脸上有啥特征?比如有没有黑痣、刀痕之类”杜远国问。

程小丝摇摇头。

“啥脸型?圆脸还是方脸? 

“不方也不圆。”

“皮肤是黑是白?”

“光线太暗,看不清。”

“个子呢?大概有多高?”

“不高也不低。”

陆光明插问道:“不高不低也该有个具体数字。大概有多少?1米70?”

“差不多吧。”

“说什么口音?”

程小丝不语。

陈家雄追问:“上海口音?”

“有时候说上海话,有时候说普通话。”

“出租车把你拉到啥地方?”

“我当时吓坏了,没有注意。”

“车开了多长时间?”

“不知道。我没有手表。”

“作案现场是平房还是楼房?”

程小丝摇摇头。

“有门牌没有?”

摇头。

了解情况到这地步,没谱了!

杜远国、陆光明望着陈家雄。陈家雄不吭声,默默地开始在办公室里转圈。转了好一阵,一摊两手:“既然连案犯的模样都搞不清楚,又确定不了作案地点,我看只有一条路好走了:上最笨的办法,和受害人一起开出去守候,陈家雄的经验:凡恶性流氓案件,案犯均有些变态,刹不住车,早晚要重复作案,这个案犯很可能在娱乐场所再次出现。

程小丝听说让她出去辩认案犯,就象逃避疫病一样死活不去。陈家雄朝杜远国使个眼色,在部队当过党支部书记、擅长做思想工作的前海军情报官就坐到了姑娘旁边。杜远国摇唇鼓舌,上至类似社论的大道理,下至放不到桌面上的悄悄话全说到了。主题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打击犯罪是每个革命群众应尽的义务;既要报仇,也要防止他人受害。

程小丝被说得心有所动,陈家雄察言观色马上加油添柴增动力,把胸脯拍得梆梆响,保证抓住案犯并让他烂死在牢里。程小丝终于点头答应。

当天晚上,陈家雄派陆光明、杜远国带着程小丝去春光溜冰场,但一直守到关门散场也没见案犯露面。

次日,陈家雄亲自出马,和陆、杜两个带着程小丝去“战斗电影院”守候。这家电影院在陈家雄当最高长官的派出所管段内,处于四个区的交界地段,是每次整顿治安的重点区域,许多不法分子都喜欢来这里转悠。那天下雨,天气阴冷,电影院里又没暖气,冻得他们头皮发麻,浑身爆起鸡皮疙瘩,喷嚏不断。陈家雄担心程小丝给冻出病来,影响啊后天辨认,只好站起身来:“回!”

四人刚走到舞厅门口,一个浑身雨水的小伙子匆匆擦肩面过。程小丝忽然脸色煞白,站着不动,指着刚进去的小伙子尖叫:“是他!”

陈家雄疾忙一个转身,大喝一声:“站住!”

那家伙吓得一抖,撒腿就往后面跑。

陈家雄弓腰窜上去,见对方刚好绕过一张椅子,抬脚照椅子猛蹬了一下。椅子正好撞在那小子膝盖上。“梆”地一声,那小子脚一软,差点儿来个跟斗。此时陆光明恰好赶到,大手一把捏住了那小子的脖子,按在地上。

“爷叔哎,你饶了我!”这小子在陆光明手底下吱哇乱叫,“轻一点儿!爷叔哎,你叫他轻一点!”

陈家雄一愣,提起这小子细看,原来是他管段里的—个小偷。他溜门撬锁、割兜儿掏包,无所不干,以前曾被陈家雄处理过多次。

陈家雄喝道:“好小子,你越玩儿越大了,得用发展的眼光看你了!盗窃不过瘾,又开辟了第二职业一一强奸!看我这回不给你来趟大修!”

这一喝,喝得这小子屁滚尿流;“爷叔哎,老天爷证明,我从来没干过那事!你不能看人不顺眼就把人往死里整哟!”

陈家雄冷关:“老天爷?老天爷要是有个女儿你都敢沾手!现在装得象个良民似的。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毛病!走,有活到所里去说!”

陆光明、杜远国揪住这小子就往外推。

站在旁边的程小丝忽然用蚊子大的声音说:“陈所长,不是他。”

陈家雄的耳朵可没毛病,昕等一愣,瞪着俩眼:“啥?你说啥?”

程小丝满脸通红:“我把人认错了,不是他。育点儿象,但不是他。”

陈家雄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好姑娘,你的眼力也太好了!”

九、

次日,杜远国和侦察员小凌又带着程小丝出动。

三人来到“新风电影院”。这天上映一部外国故事片,观众很多。电影院工作人员又开后门放进了不少无票观众,走道里插满了蜡烛。三人的票子在20排,刚挤过去赶走占座者想坐下,程小丝又来了个脸色煞白,偷偷一指:“他……他在那儿!”

杜远国顺着程小丝的手看过去,10排那边一个身穿皮茄克的瘦小子正和一个姑娘肩并肩头靠头地说着悄悄话,状极陶醉。

“你再仔细看看,这回可要看准!”杜远国提醒。

由于光线昏暗,加上又是侧面,程小丝看不大真切:“看不清,但是很象!”

杜远国拽了程小丝一把:“走,走近点看看。”

程小丝不动。

“怎么?”杜远国问。

程小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害怕。”

杜远国气得好一阵喘不上气,干脆撒下程小丝,一个人挤过去,彬彬有礼地拍拍那小子的肩膀:“我是公安局的,想打听个人,能不能跟我过来一下?’’

瘦小子一愣,随即用柔和得令人厌烦的声音对那位姑娘说:“丽丽,别怕,我马上回来,等着我噢!”

两人挤到20排,小凌已经让出座位在另一条走道里守着,坐下后,杜远国打量着对方:“这件皮咖克穿着不错嘛,象个飞行员。”

“哪里,比盲流稍许强一点。”

“经常来电影院?”

“一星期来二三次,不看电影就跑溜冰场,泡咖啡馆。”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嘿,几年来第一次有人问我干什么工作。没工作!”

“没工作,钱从哪儿来?”

瘦小子倒相当在行:“怎么,你这是审问我玛?”

杜近国火起,刚要发作,程小丝在一旁一捅他的腰眼儿。

杜远国转过脸:“唔?”

程小丝摇头:“不是。”

杜远国气呆了。

晚上10点多钟,杜远国去见陈家雄,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弄不成事嘛!程小丝再照这么辨认下去,越看越眼花,看着谁都象案犯了。”

陈家雄说:“她一到那种场合,就沉不住气,所以认不准。好吧,让她暂时休息,等照片整理出来后辨认照片。”

几天前,刚查着“夜巴黎”时,专案组就讨论了查找案犯的第二方案:根据案犯的作案方式判断,如此从容不迫的手段,显然不是刚出道的新手所能做得出的。因此,这小子以前极可能因强奸或抢劫曾被我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这样,他的照片和案底儿材料在哪个分局或者派出所搁着。所以,有必要派人分跑各分局、派出所调阅材料,将与程小丝所述的情况相象的整理出来。这样,一旦程小丝在娱乐场所没认到人,就上第二方案让她认照片。如果老天爷照顾,天说亮就亮,案情说明就明。

隔了一天,杜远国、小凌驾着辆摩托车,载着程小丝接连跑了七个派出所,翻了成百上千份档案和数不清的照片,但未发现有跟案犯相似的。

接下去又连着三天,跑了二十多个分局、派出所,难计其数的照片看得程小丝一个劲儿反胃,几乎呕吐,但仍然没有发现案犯。

专案组几个头儿看程小丝累得脸色蜡黄,互相对枧,心里嘀咕:这法子管用吗?

这时,陈家雄跳出来了:“肯定管用!明天我带她跑几家!”

次日,陈家雄拉了杜远国,带着程小丝去了长宁分局。翻了一上午,没翻出名堂。中午,三个人去外面一家小酒馆,陈家雄掏钱请客,要了四菜一汤外加两瓶啤酒,连程小丝都灌了半杯。下午一点,三个人红着脸进了分局那间墙皮长白毛的破败潮湿的屋子,重新开始工作。这时,天亮了——

程小丝盯着第一张照片,看了又看,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

这张照片上的案犯名叫肖清,戴着手铐,背靠着派出院的破院墙。不知是阳光太强还是曝光过度,他的脸色白惨惨的,就象一座表情怪诞的石膏像。

程小丝仔细看了一会,犹豫不决:“好象有点儿象。皮肤不对。那个人的皮肤比他黑些。”

陈家雄猛地拉上窗帘:“不要注意肤色。只看脸形、五官。你是在溜冰场见的那个人。溜冰场光线不亮,你怎么能看清他的肤色?现在光线也比较暗,你再仔细看。”

程小丝将照片换了几个角度,又仔细看了一阵,忽然兴奋地点头:“象!很象是他!”

杜远国两次领教过程小丝的本事,相当畏惧她的眼力,说:“不要轻易下结论,争取少犯错误!”

程小丝越来越上劲:“是他!我现在才认出他!”

一翻材料,肖清三年前犯的案子:晚上持刀拦截下夜班的女工,意欲图谋不轨,被群众当场扭获,进到派出所,因其检举他人的几起刑案立了功,从轻发落,关了三个月释放了。

陈家雄一个电话打到市局,专案组长兴奋得调门高了八度:“好!你马上带人去一趟。运气好的话就能把人捏住”。

警车直驶肖清供职的上海特型钢材厂,厂里把他唤到保卫科。这小子进门见里面坐着警察,一张脸就白了:一副铐子扣住了他的手腕,二话不说,推上警车就走。

到了市局,陈家雄开口就说:“肖清,上几天在春光溜冰场溜冰溜得不错啊!”

肖清愣了愣,开口道:“你说的是那桩事?那是两厢情愿,完事后我送给她一瓶外国香水了,要值好几百元钱哩!”

“放屁!两厢情愿还用得上匕首?你犯的是强奸罪!”

“这……这……”

肖清还想辩解,被陈家雄一声大喝把底下的话吓得缩了回去:“香水哪里来的?”

“朋友送给我的。”

“哪个朋友?住哪里?”

肖清的脑子转得极怏,他见承办员对他的罪行只提了提就转到香水上,顿时明白警方最感兴趣的是“九段飞人”。这小子对“坦自从宽,将功折罪”的政策是有切身体会的,当下马上动起了将功赎罪的脑筋,开始讲条件:“是‘九段飞人’送给我的,‘九段飞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晓得他姓申;住在哪里也不清楚。不过他和我有联系,昨天刚通过电话,今晚上6点半还要给我打电话。我如果提供线索协助你们抓住他,算不算立功?可不可以从轻处理?”

“将功折罪是我们一贯的政策,如果你所交代的情况确实于缉拿‘九段飞人”有帮助,那当然算立功!”

肖清交代:“九段飞人”曾经请他帮忙,介绍过“跳台”(切口:即暗娼)供其淫乐。昨天,“九段飞人”又打来电话,要他介绍一个年轻漂亮、身材丰腴的“跳台”,说准备包一个星期,带到外地去旅游。肖清贪图介绍费,一口答应。“九段飞人”跟他约定今天晚上6点半通电话听回音。

专案组立即举行紧急会议,分析了肖清的口供后,作出决定:释放肖清,让他去接“九段飞人”的电话,和“九段飞人”约定时间、地点,将“跳台”送去;侦察员候得“九段飞人”露面,立刻出动,将其一举擒获!

下午6点钟,肖清象平时一样准时回到家里。所不同的是,他的后面跟着两个穿便衣的朋友——杜远国和小凌。三人坐定后,刚喝了一杯茶,传呼电话站的阿姨就送来一张纸条:“九段飞人”来电话了。和往常一样,“九段飞人”让传呼站传呼的不是回电话,而是让肖清10分钟后去传呼电话站等他的电话。

侦察员押着肖清去传呼电话站。6点半,“九段飞人”的电话来了——

“阿肖,事体办好了啦?”

“办好了。”

“人怎么样?”

“包侬满意,比上次一个还要登样。这样吧,侬约个辰光,讲好在啥地方见面,我带伊过来。”

“也好。明天下午3点钟,和平公园门口。”

当天晚上,专案组召开紧急会议,对次日守伏“九段飞人”行动作了慎密的安排。

十、

第二天,星期五。从清晨开始,天空就飘下了濛濛细雨,四五级的西北风一刮,吹得天地间一片阴冷,路上行人个个勾头缩颈。

专案组长起床一看情势不对,担心这种恶劣天气影响“九段飞人”寻欢作乐的兴致,来个临时变卦,于是马上下达紧急命令:①立即通知肖清所在单位,如有电话打进来找肖清的,一律答称“肖清调休,电话打到他家里去”;②即刻派侦察员从看守所把肖清押回家,准备接“九段飞人”可能会打来的改约电话。

雨下到9点左右停了,风也小了。又过了一个小时,太阳也出来了,专案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下午2点钟,执行缉捕任务的侦察员出动了。一共出动24名侦察员,分成8个小组,每组3人,一律身穿便衣,由陈家雄担任现场总指挥。

陈家雄为侦缉“九段飞人”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精力而大为恼火,此番咬牙切齿,志在必得,发誓要亲手给这个恶棍扣上手铐。因此,他把自己所在的小组安排在离肖清和妆扮成“跳台”的女侦察员小高最近的位置。这个小组除了陈家雄和杜远国,还有扬浦公安分局的刑警胡光汉。这位姓胡的老儿整个儿象一根木炭,身高1米78,又黑又瘦。他虽然眼睛不小,但似乎怕光,平时总眯缝着。显出昏睡不醒的样子,但他绝对是杨浦分局第一杀手。他自幼习武,擅长摔跤。他在当武警时专攻拳击,后来为了更接近实战,又改练散打,一旦出手,决无虚张声势的花架子,招招够黑。

2点半,肖清和女侦察员从一辆公共汽车上下来,走到和平公园门口,在一块大大的语录牌下而双双站下,静候“九段飞人”出现。

不一会儿,一辆“南京”2吨卡车开过来,在公园门口调头,调了一半开不动了,车上三人——陈家雄、杜远国、胡光汉一一跳下车,拿着工具,打开车头盖子,开始修起车来。

与此同时,公园门口附近的马路边、车站上、店铺里都出现了化装成各式人等的侦察人员。

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悄悄地注视着公园门口。

肖清的心情比在场所有的侦察员都紧张,“九段飞人”赴约与否意义重大,关系到他是否构成立功的大问题。他站在那里,时而抬腕看手表,时而转头扭颈东张西望,巴不得“九段飞人”立刻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

3点钟到了“九段飞人”没有出现。

女侦察员朝十几米开外的陈家雄看看,陈家雄点点头,示意继续等下去。

又等了一刻钟,“九段飞人”还是没有来。陈冢雄决定再等下去,但是,一直等到4点钟,“九段飞人”仍未出现。陈家雄皱起了眉头,思忖道:是这小子察觉了还是故意失约?

陈家雄从烟盒里拿了支烟叼在嘴上,迈开大步走到肖清面前去借火,压低了声音问道:“过去失约过吗?”

肖清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颤着声音道:“失约过。”

“失约了怎么办?”

“再打电话来约。”

于是,陈家雄断定:“九段飞人”并非察觉,而是失约,他想了想,发下命令:往回撒;胡光汉、杜远国押着肖清回家,等“丸段飞人”打来电话。

杜远国、胡光汉叫了辆出租汽车带着肖清往回走。一路上,肖清唉声叹气,一脸焦灼。车子驶到控江路、宁国路口时,“吃”了只红灯,停了下来。肖清一转脸,一双眼睛忽然变得溜圆,嘴里咝咝喘气,象头饿猫发现了臭鱼,盯着马路对面一动不动。

杜远国觉得不对,小声问:“怎么?”

肖清手指着马路对面的烤羊肉摊子:“九……九……”

杜远国、胡光汉浑身一凛,同声喝问:“哪个!”

“戴鸭舌帽的那个!”

这时红灯翻绿灯,汽车起步了。杜远国果断地说;“司机,右拐弯,靠边停车!”

说着,杜远国掏出副铐子,把肖清的一只手铐在车内的拉手上。司机这时才弄清他拉的是特殊乘客,有些紧张,想说什么;“这……这……”

杜远国掏出手枪椎弹上膛:“司机,没事,两分半钟解决问题!你不花钱看场戏。”

这时,胡光汉已经下车了,双手背后,叼着个烟屁股,象游手好闲的浪荡鬼一般朝马路对面晃过去。

“九段飞人”正和五六个苍脸黄牙的恶汉蹲在烤羊肉摊子旁边,每人一手抓啤酒瓶,一手抓一大把铁钎大嚼大啖。突然,“九段飞人”似乎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抬脸朝前看,眼光和胡光汉碰个正着。胡光汉嗖地两步窜到“九段飞人”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别动!”

“九段飞人”自然不是举手投降的主儿,眼睛一瞪,油渍渍的手立刻就往口袋里伸。

胡光汉知道这小子要掏家伙。他毫不犹豫,身子闪电般右侧,全身发力,大喝一声,猛抬右膝,冲“九段飞人”的下巴颏就是一脚。这一脚黑得厉害。“九段飞人”两眼一黑,“哇”地一声,拔地而起,飞出去好几米,掉进了他身后的烟杂店,满嘴喷血,晕死过去。

背后,杜远国也到了,手枪对着和“九段飞人”一起吃喝的那几个家伙;“都不许动!”

胡光汉迅速从“九段飞人”的口袋里搜出把五四式手枪,接上话茬:“都给我举手!面朝墙,蹲下!”

杜远国一令电话打到附近派出所,民警很快赶到,将这帮家伙一一押上警车。

“九段飞人”被押到市公安局,一个由5名资深预审员组成的审讯班子已经等着他。

经审讯查明,“九段飞人”姓申名端明,27岁,江苏省镇江人,三岁至十岁在上海外婆家生活,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12岁开始拜师学武术,先后学过太极拳、八卦掌、形意拳,六台门,小有本领。1968年,申端明去贵州山区插队落户,开始凭着对练了多年武术而得的悟性自练轻功。至1971年,申端明的轻功已经练到相当地步,具有特强的攀登能力。于是,他离开山区,开始“混荡江湖”。三年多来,申端明先后在贵州、四川、云南、广东、广西、安徽、江西、山东、江苏、上海的十省(市)54个城市流窜作案,共计作盗窃案件118起,窃得财物价值80余万、军用手枪一把及大量证件。申端明自认为“武艺高强”,在黑道中自称“九段飞人”。

1975年9月,“九段飞人”被处以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