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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小确幸 久弥

2023-02-18 17:00:02

山茶染雪。(久弥.摄影)

近日看报导,美国北部暴风雪肆虐,人们伤亡之外,住行困顿,苦不堪言。我们家居东南部,对比之下,发现一些很平常的冬日生活琐事,都好像是小确幸了。


入冬树叶落后,阳光好的下午,我会带着我的扫把和电动吹风筒,爬上屋顶去把散积的残枝败叶,吹扫干净。因为房顶不干净,庭院就不能维持干净,那些残枝败叶会零星断续没完地掉下来。我所用的这种吹风筒可吹出每小时一百四十哩的强风,是专门作清扫用的,效率当然比扫把一帚一帚地扫,要强过百倍。虽然有不能吹的地方就只能用扫把去慢慢清理,但一个下午把它作完,仍是绰绰有余的。人在房顶上,放眼四望,和在地面所见大不相同。树叶已落,空枝交织里,小溪在山下晶莹蜿蜒,构成一幅天然的疏林野水图,看得心旷神怡,就干脆坐在屋脊上,享受一番这无拘无束的天高地阔。这山里不见人烟,既不会吵到别人,也不怕被人讪笑, 得意起来,就放怀高歌,来一段荒腔走板的「我正在城楼观山哪——啊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这算是在做工吗?


十月小阳春的天气,我也喜欢在林里故作风雅地踏叶寻诗,遥想东坡翁〈后赤壁赋〉:「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而我是,人影在地,背负暖阳而乐之。他有客,愁无肴无酒。我无客,独自一人,倒也颇为自适。而且,何必曰「酒」,亦有「可乐」而已矣。我就带罐可乐和纸笔到我的溪台,看溪光粼粼,听溪水淙淙,信手写写所思所感,不知红日之将西沉。夏天我在外工作,累了渴了,喝罐冰可乐是天经地义的事,而冬季在外,尤能喝冰可乐,就是额外难得的享受。那暖暖的冬阳晒在背上,难怪野人要献曝了。


林里茶花,花期有早、中、晚三种,早的在十、十一月开,中间的在十二月到一月开,晚期的要到次年二、三月开。我最有感情的是那种五片单瓣大红的中国山茶花。它是中期开的花,这就令我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了,因为这段时间,最有可能突然急冻到零下十几度,花是经不住这样急冻的,届时已开的花,就会惨不忍睹。但南部最有可能下些小雪,也是这段时间,会令我欣喜若狂,因为早年学画时,常见古人山茶染雪的作品,台湾也会有这样景色出现,所以下雪时,我就会到林里,忘情地去圆我早年雪中赏花之梦,而且不必远行,就在自家林中,焉能不乐。


雾雨天,吃完中饭,我和老伴常就优哉游哉地泡壶台湾高山茶,搭配我们乔治亚州当地别有风味的冬季特产——水果蛋糕。它虽名为水果蛋糕,但不能以一般蛋糕的观点来看,它是一种较干较硬、可以久放的糕。我倒是觉得它有点像五仁月饼去了皮。它的水果不是新鲜的,是处理过的,樱桃、菠萝、莓果和葡萄干等,外加核桃、杏仁和乔治亚产的胡桃,以极少的面粉把它们粘合在一起,用波本酒腌渍而成。密封裹成半块砖大,我们一次也只切饼干厚薄的一两片,配茶慢慢品尝,这不是管饱,也不是囫囵吞枣,所以最适合在这时节,无所事事时,闲闲地品赏它。


我们两老平常除了新闻很少看电视。但这个季节就会看得比较多,因它是美国大学足球赛季。我常说天愈冷,球就打得愈热,因逐步进入争取各大杯赛,如能打进像人尽皆知的新年玫瑰杯(Rose Bowl Game),和它的玫瑰花车游行,那就无限风光,整个学校都与有荣焉。我们虽不是足球迷,但老伴热衷为母校捧场,凡与母校有关的赛事,她都会看。我既同是校友,当然陪看。两老一边看球一边回味一下当年学生生活。尤其回想当年,我追求她时以死缠烂打战术,最后成功,就更能感觉此时此刻的得来不易的温馨。


这段时间也会有很多庆祝感恩节、圣诞节的应景特别歌舞节目,我们凑兴看,沾一些节庆欢乐气氛,也借机略识几个当代的年轻歌舞明星,以免太脱节。古典些的节目,如柴可夫斯基的《胡桃钳》芭蕾舞剧组曲,是这时各大都市交响乐团必不可少的演出。老伴学生时代曾是乐团的钢琴和竖笛手,对古典音乐的认知和欣赏比我强太多了,我有问题就随时问她。但我有时会故意挑衅地说:「一个《胡桃钳》组曲年年演,不厌了吗?」她就会说:「你那〈空城计〉、〈四郎探母〉厌了吗?」这种斗嘴也是一乐。更深一层想,我们现在生活的种种已不是小确幸,而是拥有与子偕老的终身幸福了。(寄自乔治亚州)

雪中的红山茶花。(久弥.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