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头司令小酒馆里喝酒，一通电话从南国而来，“对不起，我出事了，我本不想打扰你。”接着是挂断电话的声音。我只记得在那个北风呼啸，雪花肆虐的下午，我一个人买车票，收拾行囊，一个人踏上南去的列车。
列车飘摇在北方寒冷的夜里，而我的思绪却辗转在回忆的风沙里。三十多个小时的穿行，我终于来到了那个南方安逸的小城，风是暖的，雨是温润的，而一颗心却冷清无比。
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将我带到了那个女孩的学校。马路对面我一个人，望着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突然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那个在她给我的信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地方，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踌躇的是我的脚步，热望的是我的心。
“你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校门口人来人往，处在相同的年纪，在同一个地域，每一个人的心里，却装着截然不同的世界。
忽然之间，一个长发女孩的身影出现在拥挤的人潮之中。我努力地将头抬起，挣扎着望向头顶躺满云朵的天空，不让眼角的液体放肆的流淌。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打扰你的，我没想到你会来。真的，谢谢你能来。”
“你知道的，我一定会来，不论你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你瘦了很多，也憔悴了许多。”
“没有你的日子，我渐渐喜欢上了酒精，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夜晚簇拥的空气里，偶尔也会有你熟悉的味道。 ”
“我真的挺累的，生活的无助，背叛与失望交汇在我的眼前，开始变得麻木，经常在清冷的夜里瑟瑟发抖。”
终于泪腺开始决堤，莫名的苦楚在我的心里翻江倒海，泪水不自觉地涂抹在脸上。我只记得在以往的日子里，那个女孩的笑脸曾在我的生活里泛起不能抑制的涟漪。她曾今在快乐的洋流里，做着最好的梦，穿着最动人的衣衫。
安逸的小城，这里也坐落了一家平头司令。“世界上有那麽多城镇，城镇里有那么多酒馆，我却走进了平头司令小酒馆。”是啊，我却走进了平头司令小酒馆，遇见了你，从此再也出不来。
“我曾经以为，那个男生值得依靠，可是那也只是我以为。是的，他睡了我之后，便不再联系，只留下了一句出国留学的屁话，留我一个人在这清冷的城市里，歇斯底里。有时候想想自己真贱，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你别这样，我会痛，我的心会被撕裂，我只希望你过的好。有些事情，我真的无能为力，我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假如……”
“假如什么？假如给我拥抱的是你？假如我们在一个城市里？哪里有那么多的假如？我尝试过等你，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真的，我无数次的在想，你矜持的心什么时候才会向我敞开，我想过，我努力过。”
这无数个问题，我真的给不出一个答案，只有哑口无言，只有沉默以对。人生真的没有那么多的假如，如果有也是——假如我死在明天的艳阳里，假如我依然无法忘怀你，假如我真的是个感情里的白痴。此刻的平头司令里仿佛残留酒精的余味，喝到人心醉。
“你有想过以后吗？”
“没有，不敢想，我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以后。我只想知道，此刻你的心，会不会为我敞开？”
“不会，我说不清，我们已经越来越远。”
“我有时候真地恨懦弱的你，越来越远。是，你回去吧！”
“这一次，让我陪着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小城里泛起不大的风波，夜晚的街头，有点冷。我脱下衣衫披在她的身上，此刻她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依偎在我的肩头。我多想就此拥抱着这个瘦弱的身影，直到时间的尽头，可错过就是错过，纵然我们挣扎，我们无奈。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第二天，我陪她来到城西的一家医院，当她进入手术室的一瞬间。我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无数次地反问自己。我曾深爱的那个女孩，如今被生活折腾得遍体鳞伤，而我却无能为力，我痛过，心碎过，可当她出来的时候，我依然给她最温和的笑脸。
一路上我背着她，就这么走在小城的街上。有时候在想，这可能就是时光中最安逸的生活，可我的路不在这里，我的时光不在这里，我的世界更不在这里。
“世界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里有那么多酒馆，我却走进了你的。”好几年了，出不去，我也不想出去了，就这样在你的酒馆里，独自买醉，看旭日东升，看云卷云舒，看夕阳西下。
我们的生活终将继续，不论你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时光的风沙依旧会飘扬，不论雨过天晴还是阴云密布。
晚上，我爱过的那个女孩，安静地睡在一旁的床上，头发散在床头，当我走近的时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陪着我好吗？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好吗？”
“嗯，好，睡吧。”伸向她发梢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当她睡着之后，关灯，出门。一个人走在异乡的街头，走到附近的自动取款机，取完之后，余额为零。回去，开灯，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拿起笔想了很久。走到她的床前，将刚取出来的两千块钱，放在枕下，出门，背上背包，关门。
凌晨的车站，最后一班列车，人不多，思念却很多。眼泪不断打湿胸前的衣衫，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梦里回到了我们一起走过的那几年，时光静好，白色的短袖，蓝色的牛仔裤，长长的马尾，这是我能回想起的她过去的模样。
那张纸上这样写道：“我走了，你睡着了，样子很美，我会一直记着。在以后的时光里，只要你还记得给我一个电话，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列车穿行在南方的艳阳里，窗外有点热，心里却有点冷。此刻才终于明白那句歌词背后的故事：“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虽已懂得，已是经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