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朋友自驾游，来到离唐人街大概百英里外的南郊。途中歇息，靠近一处半面山坡路段，此处一条小溪环绕而过，水流潺潺的声音格外好听。

惹人注目的是，那是一种贴近溪水边生长的嫩绿野菜。江先生看一遍，很高兴地说：「是西洋菜。」当下众人兴高采烈，走近前采摘，很快地，每人手里都有了一把西洋菜。江先生兴致勃勃又说：「昨天我才在华人超市买回小捆的西洋菜，一小捆就要两美元，这种菜不便宜。」

他说的是实情，大家都有同感。我特别爱吃西洋菜，在故乡生活年间，到了合适时节，都会赶去农贸市场买回大堆西洋菜。

记得小时候常见乡野浅水边生长着西洋菜，想当然认为这是本地的蔬菜。有一次坐在榕树下听年长者福伯讲古仔，恰巧有村人拿着西洋菜工作回来，村中小伙伴童真童趣，齐声叫嚷要福伯讲讲西洋菜，还认为会难倒福伯，没想到福伯做动作、打手势说起西洋菜的来历。

福伯说，很久以前，一位中年华人在某国打工谋生，不幸劳累病倒，医生说他染上肺病。在异国他乡，他没积蓄治病，而当地人惊惧华人传染疾病，将他赶到荒凉野外隔离。华人处于生死边缘，情急之际采摘长在浅水中的野菜充饥，没过太久，他的病情受到控制，他继续采摘野菜进食，最后治愈了顽症。后来这位华人与家人还乡，将野菜种子带回来。由于在华人社会，人们都将西方国家称作「西洋」，顾名思义将野菜取名「西洋菜」。

西洋菜属于水生草本植物，而今也可利用旱地种植或无土栽培，其口感脆嫩爽口、清香诱人，煮汤或炒食均宜。民间习惯用猪肺、猪骨或猪血与西洋菜同炖；在唐人街茶楼，有一道汤菜叫「西洋菜鲜陈肾汤」，用鲜鸭肾或鸭肾干与西洋菜同炖，再加桂圆肉用文火炖两、三小时，非常好喝。

在我们住的社区附近，有一座小镇偶然会举办集市，说是集市，实是临时安排在公园草坪内，主营蔬菜瓜果，摆摊者是肤色各异的人士，据说都是本地农民。

在集市流连，见到摊位蔬菜瓜果的价钱比商场超市贵多了，在一旁华裔妇女听我们说方言，也用熟悉的土话问：「第一次来集市吗？」等我们明确答复后，她解释说：「农作物全由本地农民今日上午采摘的，没有进过冷藏库，很新鲜。」

一个坐轮椅的华裔老先生，由白人老太太推着，步履缓慢地走进集市。老先生买一堆青椒、再买两捆西洋菜，递到老太太手上说：「今晚回家就煲西洋菜汤，好吗？」老太太接过西洋菜，亲吻老先生说：「听您的。」

这对年长夫妇说着流利中文，我不知他们住在何处，也不知他们又怎么会爱喝西洋菜汤，但看到那样的场面，打从心里有一些感动。来来往往的各肤色人士，未必听懂他们说什么，但他们交互的恩爱画面，让这个流淌温情的集市多了一份美景。我赶紧买了两捆西洋菜回家煲汤，采摘于乡间土地的野菜，那汤水味道特别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