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到了最后一周，民主党候选人拜登依然维持着对现任总统特朗普10个百分点的平均民调优势，在正常人眼里，这对特朗普来说已经是输多赢少的局面。



?（来源：CNN，截止10月26日的平均民调结果）

不过有人不同意这点——

总部设在乔治亚州的特拉法加集团（Trafalgar Group）的首席民调专家罗伯特·卡哈里在10月20日晚间对福克斯新闻说，“隐蔽、害羞的特朗普选民”会帮助总统实现连任。因为四年前他们就是这样把特朗普送进白宫的。他说，这支无形的军队是由保守的美国人组成的，他们因为害怕报复而拒绝接受民意调查，从而使他们不被关注。

卡哈里对福克斯电视台的主持人肖恩·汉尼提说：“我认为特朗普将至少获得接近280张选举人票并获胜，而且根据‘隐蔽的特朗普选民’这一潜在趋势的规模，优势可能还会进一步扩大。”?“害羞的特朗普选民”有多厉害？

卡哈里表示，现在进行的主流民意调查都漏掉了隐藏的特朗普选票，也就是所谓“害羞的特朗普选民”。

他认为，现在美国的“保守派和支持总统的人都有一种明显的感觉，那就是他们不愿意在电话上轻易地分享自己的观点。这些人对参加投票比较犹豫。所以民调里如果不考虑这个因素，就得不到得到真实的反馈。”

在2016年的时候，特拉法加民调预测了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佛罗里达州和密歇根州等关键州领先，但当时的主流认为希拉里更有望获胜。结果特朗普拿下了这三个州，赢得了大选，也震惊了大多数民调专家和权威人士。

在此之后，美国的多数民调机构一直试图把他们在2016年漏掉的因素在接下来的民调中弥补上，把受教育较低的白人选民和保守派选民尽量纳入统计，并按照“如果民调结果和2016年一样出错”的方向修正他们的民调结果，由此预测最后的选举人团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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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纽约时报，如果民调像2016年一样出错，可能的选举人团投票结果）

经过这样的调整后，大部分主流民调依旧显示，拜登最终的获胜可能大大高于特朗普。

但卡哈里表示，他们的民调显示特朗普将赢得佛罗里达州、俄亥俄州、北卡罗来纳州和乔治亚州，这些州的大多数民调显示双方处于僵持状态，或者显示拜登略微领先。

然而，特拉法加集团的民调在业内却口碑不高，不仅是因为透明度不够，而且因为其它同行无法用跟他们一样的条件重现其结果。这就为特拉法加民调的专业性和客观性提出了疑问。

“害羞的特朗普选民”到底在哪？

事实上，“害羞的特朗普选民”这个说法就带着一种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矛盾：如果这些选民始终对民调保持沉默，不愿意公开分享他们对特朗普的看法，那他们的规模、影响力就无法被衡量，民调公司又如何证明是他们左右了大选的最终结果呢？

另一家民调公司、成立于2014的美国晨间咨询公司（Morning Consult）在今年9月10至14日对这个现象进行了专门研究。

晨间咨询在2015年和2016年研究的基础上，对2400多名可能的选民进行了研究，以确定“害羞的特朗普选民”现象是否影响2020年大选的投票。

为了进行这项研究，所有调查对象在网上回答了一组人口统计学问题，比如收入、宗教信仰等，然后被随机分配到网上或通过现场电话采访回答一组简短、相同的关于政治和社会的问题。

通过比较这些现场电话采访和在线回答，晨间咨询发现，选民在电话采访中对种族歧视、游行抗议和个人财务问题表现得较为犹豫不决。尽管没有找到“害羞的选民” 在统计学上的显著影响，但他们认为数据中的细微差别，给特朗普和拜登留下了在边缘地带产生影响的可能性。

在所有可能的选民中，拜登和特朗普在网上和通过电话获得的支持度都出入不大。在网上接受调查的人中，拜登获得55%的支持率，而特朗普的支持率为45%；在电话受访者中，拜登获得56%的支持率，而特朗普的支持率为44%。



（来源：晨间咨询）

换句话说，他们没有找到特拉法加民调声称的“害羞的特朗普选民”发挥显著影响的足够证据。

今年拜登也有“秘密选民”

与此同时，美国的政治观察人士说他们看到了这轮选举中出现了一群“秘密选民”：

那些从未支持过民主党候选人的共和党人，他们此前从各州到全国，都不曾给民主党的候选人投过票，但今年却决定要把票投给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

佛罗里达州是特朗普竞选连任的关键战场，在那里，人们可能会对公开宣布支持拜登有些担心。一位支持拜登的棕榈滩县共和党人告诉《国会山报》记者：“我不会站出来说。”这位共和党人补充说：“我并不羞于投票给拜登。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我只是不希望被公开。”

也有一些共和党人公开表示他们不愿意忠于特朗普。其中包括前国务卿鲍威尔和前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斯蒂尔。

一群小布什总统的前助手，他们称自己为“拜登的43名校友”，也公开表达了对拜登的支持，并在他们的网站上建立了一个筹款页面。

更厉害的是一个由知名共和党及前共和党人士组成的政治行动委员会“林肯计划”（Lincoln Project），他们筹集了大量资金，制作并在全美国发布批评特朗普并支持民众投票给拜登的广告。

这些公开反水的共和党人为那些没有公开但是反水了的共和党选民提供了某种心理支持。

曾在布什政府任职的老兵弗拉托说，肯定有一些共和党选民支持拜登，但他们不会和朋友或邻居谈论这件事。他说，“他们和我在一起并不害羞，因为他们知道我的感受。”

弗拉托说，那些高调反对特朗普的共和党人，他们宣布了这一事实，会帮助其他悄悄投票的选民，让他们在投票反对自己所在的共和党时感到更安全。

他说，“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这确实给人们提供了一个借口，让他们知道有一些知名的共和党人公开发表反特朗普的言论。这是一种安慰。”

“害羞的特朗普选民”撞上“秘密的拜登选民”，谁会赢？

另一家顶级民调机构，蒙茅斯大学今年夏天披露了一项民意调查，其结果显示，27%的受访者认为有秘密选民支持拜登，与此同时，57%的人表示有些选民秘密支持特朗普。

这给了特朗普竞选团队及其盟友一个依据，他们说那些显示拜登在全国和摇摆州领先特朗普的民调是错误的。

蒙茅斯大学民调研究所主任帕特里克·默里说：“媒体一直在报道拜登领先，但选民们还记得2016年发生的事情，特朗普秘密投票的幽灵在2020年仍然至关重要。”

究竟是特朗普的幽灵，还是拜登的幽灵？

不管是哪方的“幽灵”选民，美国确实存在着一个庞大的“幽灵选民”群体。他们就是那些在4年前没有投票的合格选民。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今年也不会投票。

根据《纽约时报》整理，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美国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合格选民都不会在总统选举中投票。总统选举投票率最高的时候是1960年，当时有63.8%的合格成年人参加了投票。近20年最高的峰值出现在2008年，结果是61.6%。



?（来源：The American Presidency Project）

换句话说，不投票的40%左右的选民就是所谓的“幽灵选民”，这样一个庞大的人口比例不要说全部被调动起来，就是被调动2-3成，都足以改变大选的最终结果。

不同于“特朗普的害羞选民”这种模糊的描述，基于2016年大选的调查数据，美国人口普查局（Census Bureau）对于这部分人口是有一个基本画像的：和那些经常投票的人相比，不投票的美国人更有可能是穷人，他们不太可能有大学学位，他们很有可能是单亲家长，他们还经常处于失业状态。

贫困人口常常需要工作更长的时间才能获取最基本的衣食住宿保障，这使得他们往往没有时间去投票站大排长龙。与此同时，也正是因为这部分人口在经济上处于严重的弱势，他们才更倾向于认为自己那一票不重要，因而不愿前去投票。

2016年，30岁以下的黑人选民只有47%参加了投票，而65岁以上的黑人选民却有近70%参加了投票——年轻人往往觉得自己的意见会被忽略，从而不愿投票，这是美国大选中所有族裔都存在的现象。

在美国人口普查局2016年的分析中，家庭收入至少15万美元的受访者中，约有四分之三参加了投票，而家庭收入低于2.5万美元的受访者中，只有不到一半参加了投票。

同一份调查提到，大约76%的大学毕业生参加了投票，而只有高中学历的人只有52%参加了投票。

如果再加上“单亲妈妈”这个因素，形势就更严峻了：有孩子且有资格投票的单身女性中，只有45%参加投票，而已婚女性中有70%参加投票。

很明显，越穷越忙，越没有时间去关注大选，也越没有可能去投票。所以，靠谱的重量级民调中往往会把教育和家庭收入作为重要指标，通过调节这两个因素把更多的“幽灵选民”或者说“沉默选民”给包括进来。

最近还有一项研究发现，不投票的美国人与那些密切关注政治的人有不同的担忧。例如，他们说低时薪是国家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而对于更有可能投票的坚定的党派人士来说，这个问题几乎不存在。

前文里提到的晨间咨询（Morning Consult）在寻找“害羞的特朗普选民”时，就有一条是关于个人经济状况的：“在过去的3个月里，你或者你家里的任何人有无出现无法偿还信用卡和账单的情况？”

（来源：晨间咨询）很显然，对这个问题回答“有”的受访者，更有可能成为“幽灵选民”。他们在晨间咨询的调查中占比约14%-17%，前者是电话调查，后者是网络调查。

?“幽灵选民”对摇摆州至关重要

对于2016年的美国大选来说，一些摇摆州给予特朗普的优势其实是非常微弱的，因此幽灵选民的重要性就格外突出。

《纽约时报》根据美国选举项目（United States Election Project）提供的数据制作了一张表，清楚地呈现了在差距极小的那些州里，未曾投票的选民和当年胜出幅度的对比——

?在2016年，密歇根州有资格投票但是没有投票的人数多达262万人，而特朗普取胜的差距只有1万704人，换言之，那262万人里只要有1%的人出来投票，结果就可能颠覆。

同样，在新罕布什尔州，希拉里以2736票的极微弱优势获胜，而该州没有投票的合格选民则多达29万8499人。

在宾夕法尼亚，特朗普凭借44292张选票获胜，而该州当年没有投票的合格选民多达352万5682人。

在威斯康星州，特朗普以22748张选票获胜，而威斯康星当年没有投票的人多达130万8多人。

在佛罗里达，特朗普赢得接近11.3万张选票，而未投票选民则多达518万。

比佛罗里达更高的未投票人数就只有德克萨斯州了：接近848万，而特朗普2016年多赢的选票也才80万，只相当于未投票人数的1/10。

不管是密歇根、宾夕法尼亚还是威斯康星、佛罗里达，都是对2020年美国大选至关重要的摇摆州，而本不是摇摆州的德克萨斯如果被拜登拿下，特朗普的选举就可以提前宣告失败了。

10月，在《纽约时报》对宾夕法尼亚门罗县的未投票选民进行采访的时候，一些在2016年没有投票的人说，他们计划今年投票。他们说，今年总统大选的代价太高了，不能错过。

因为疫情，因为经济滑坡，美国今年好些州的提前投票的投票率比上次都要高，邮寄选票的要求也在激增，一些人预计投票率将达到几十年来的最高水平。

这其中“幽灵选民”势必要充当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不管是站出来投票、投给谁，还是继续不投票，他们作为一股合力，都将对美国接下来的形势产生连他们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重大影响。?

文/吴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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