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要：

1. 俄乌冲突初期，乌克兰散布虚假信息影响俄国内局势。如今，俄罗斯通过加强信息发布、行动公开性等手段一举逆转在认知战领域的颓势。

2. 俄乌两国情报部门均脱胎于苏联时期的克格勃。冷战时期，克格勃经多次改组升级后，发展成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精通情报搜集、渗透和暗杀工作，在世界范围内成功策划过多起著名情报大案。

3. 苏联解体后，俄乌情报部门采取权力分散、各管一块的行政体制，避免出现像克格勃权利过于集中的情况。两国情报部门在行动力量上，都同时建立了各自的“王牌”特种部队。

文｜凤凰网军事特约作者 大伊万

根据塔斯社8月9日报道，俄罗斯联邦安全局逮捕了1名俄罗斯公民，并指控他于6月试图炸毁克里米亚地区的一条天然气管道。乌克兰方面也不甘示弱，宣称在尼古拉耶夫抓捕了一名试图向俄方传递泽连斯基行程的“俄罗斯女间谍”，还顺带破获了一个由俄罗斯人领导、多名乌克兰女子涉案其中的“俄罗斯女间谍网”。


俄联邦安全局在萨马拉州逮捕了一名涉嫌向乌传递情报的俄罗斯居民
看起来，近来俄乌两国的情报战打的好不热闹，那么，作为“冲突的背面”，在俄乌军事冲突中，俄乌两国之间情报部门的斗法，分别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双方到目前为止，到底谁更占据上风？俄乌两国情报部门在历史上是如何发展的？


俄乌冲突中“你来我往”的情报战
在俄乌军事冲突爆发之后，两国情报部门在刺探打击目标、实施定点清除、认知/扰乱作战作战领域多有建树。如在刺探打击目标上，2022年3月14日夜间，俄罗斯空天军向位于乌克兰最西端、利沃夫郊外沃洛夫斯基的“国际维和中心”雇佣兵营地发起了大规模的导弹进攻，整个营地被炸的一片狼藉。


图为被俄军导弹袭击后的乌克兰“国际维和中心”
事后外界分析认为，此次乌克兰雇佣兵营地遭到俄罗斯空天军导弹打击，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士兵在进入乌克兰后过于高调，在社交网络上大量发帖、且泄露了“国际维和中心”的位置。

另一方面，俄情报部门在关注到这一网络情报后，设法使用人力对这一营地的布局、人员分布、活动规律等实施了侦察，获得了相当有价值的情报，并审慎选择打击时间和打击部位，取得了极大的战果。否则，单靠雇佣兵自己的发帖，或航空侦察情报，是很难将作战计划规划到精准。

乌克兰的军事情报部门也不甘示弱，2022年8月21日，俄罗斯知名学者杜金的女儿杜金娜在莫斯科驾车回家的路上，其驾驶的越野车突然发生爆炸，杜金娜当场被炸身亡。经俄罗斯联邦侦查委员会侦查查明，乌克兰国防情报局主持了此次对杜金娜的暗杀事件。


图为杜金娜驾驶的车辆在爆炸后发生大火
据称，此事是由乌克兰国防情报局一名有“亚速营”背景的乌克兰女特工娜塔莉亚·沃夫克所为。娜塔莉亚驾驶一辆哈萨克斯坦牌照的车辆，从顿涅茨克州入境俄罗斯，并伙同另一名乌克兰人博格丹·齐加年科对杜金娜进行了长期跟踪，最终找到机会，将炸弹安放在杜金娜车下，成功将其刺杀。


图为俄罗斯战地记者弗拉德伦·塔塔尔斯基
随后，乌克兰国防情报局在2023年4月，又实施了一次对俄罗斯知名战地记者、著名军事博主、顿涅茨克民兵前军官弗拉德伦·塔塔尔斯基的暗杀事件。根据俄侦查委员会调查得出结论，此事由乌克兰情报部门会同俄罗斯境内反对派组织，即所谓的“纳瓦里内反腐败基金会”共同实施。

乌方情报人员物色了一名叫达莉亚·特列波娃的人，并交给她一个内部安装有定时炸弹的小型雕塑。在塔塔尔斯基在圣彼得堡一咖啡馆举办读书会时，将该雕塑转交给了塔塔尔斯基，并立即离开现场。特列波娃离开现场后不久，定时炸弹就爆炸了，塔塔尔斯基当场被炸身亡。

同时，俄乌两国情报部门还互相展开认知/扰乱作战。如2022年2月24日，俄乌军事冲突爆发当天，乌军在网络上散布俄军在安东诺夫机场“被全歼”、车臣部队搭乘的伊尔-76运输机被击落、车臣领导人被击毙等虚假信息。


图为多次被乌方造谣，“遭普京处决”的俄罗斯联邦对外情报局局长纳雷什金。
随后随着战局发展，乌军连续放出诸如俄军某高级将领被击毙、俄军某部整建制投降等虚假信息。见俄军战局不利，乌军情报部门更是迅速调整策略，将认知战重点调整到俄国家高层，又制造出“俄情报部门负责人被普京处决”、“普京对发动特别军事行动后悔不迭”、“普京遭俄对外情报总局欺骗”、“普京下令对国内反战群众展开镇压，已经前后逮捕数万人”等认知战信息，进一步挑拨俄政界高层内部矛盾、挑动俄民众对政府首脑的不满。

乌克兰方面的情报认知作战，一度让俄方难以招架，到今年出，俄罗斯方面才逐步通过加强信息发布、加强行动公开性、动员军事博主等手段协助俄军展开宣传，初步扭转了认知战领域的颓势。


俄乌情报部门前身从何而来？
从俄乌两国情报部门在冲突爆发后的“斗法”来看，双方可谓势均力敌。其原因很简单，两国情报部门本身就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在苏联解体后才分家。

1917年，十月革命胜利后，由著名革命家菲利克斯·捷尔任斯基创立了“全俄肃清反革命和消除代工特别委员会”，也就是鼎鼎大名的“契卡”。1923年升格为负责情报和反间谍工作的国家政治保卫局（格别乌），随后几经行政体制改革，先后称为“内务人民委员会部国家安全总局”、“苏联国家安全人民委员会部”、“苏联国家安全部”等，与苏联内务部之间的关系相对紧密。

1954年3月，在斯大林去世约一年后，苏联情报和政治保卫部门进行了大范围改组，升格为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自此，大名鼎鼎的苏联情报机关“克格勃”正式诞生。

克格勃的标志由盾牌和利剑组成。盾牌象征着保卫国家,捍卫革命；利剑则表示与敌斗争,无往不利。

在机构设置上，克格勃内部机构极其庞大，包括20余个局级单位，其中最为重要的单位有负责对外情报工作的克格勃第一总局（对外情报局）、负责内部侦察的第二总局（国内反间谍侦察总局）、负责内部政治保卫的第五总局（意识形态保卫局）、负责苏共中央要人保卫的第九局（警卫局）、负责苏联边境地区防卫，出入境和移民管理的第十七总局（边防总局）、负责进行技术侦察的第十八局（技术侦察局）。

值得注意的是，相比西方国家在情报组织设计上偏重于多权分立、互相制衡，苏联在情报机构的设置上，几乎将所有的情报工作均集中到克格勃手中，这事实上让克格勃主席成为了苏联政治高层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图为著名克格勃领导人，尤里·安德罗波夫。
克格勃建立之后，迅速对西方世界展开大规模情报搜集、人员渗透、要员暗杀甚至特种作战行动。在情报搜集领域，克格勃对英美等国家的情报渗透工作极为成功，如著名的“剑桥五杰”，这是五名毕业于剑桥大学，出身英国名流家庭的英国上流社会人物。

在1930年代毕业前后均被克格勃前身苏联格别乌招募，随着这五名间谍社会地位的提高，他们向苏联情报机关提供的情报也愈加珍贵，尤其是哈罗德·金·菲尔比和唐纳德·麦克林两人，分别任职于英国军事情报部门和英国外交部，被认为是“剑桥五杰”中作用最大的两人。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剑桥五杰”中的四人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左右分别暴露，部分人被迫逃亡苏联，但“最后一人”一直未能曝光，北约反间谍机构始终查不到此人的踪迹。直到克格勃第一总局历史遭到披露后，才查明“第五人”的真实身份，从中可见克格勃第一总局对外情报的深厚功力。


图为“剑桥五杰”中的菲尔比，克格勃特工、苏联英雄称号获得者。
克格勃首个“暗杀”行动，是1959年在德国慕尼黑暗杀乌克兰民族主义领导人、德国纳粹余孽斯捷潘·班德拉的行动。克格勃首先物色了一名有乌克兰民族主义游击队背景、又接受过克格勃训练的特工斯塔申斯基，将其伪装成被驱逐出境的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派往联邦德国。

在查明班德拉的日常生活习惯后，1959年10月15日，斯塔申斯基趁班德拉回家开门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特制的毒气枪，对班德拉的右耳开了一枪，班德拉应声倒地，不久后因为氢氰酸中毒身亡。


图为斯捷潘·班德拉
在冷战时期，克格勃还先后组织了诸如针对美国驻苏联大使馆的窃听行动，从联邦德国国防军仓库中偷取“响尾蛇”导弹等行动。在东欧，中东地区甚至南亚次大陆地区、克格勃的活动也极其活跃。


俄乌两国情报部门的组成和“王牌”部队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和乌克兰的情报部门分别从克格勃的灰烬中诞生。和冷战时期相比，当今的俄乌情报部门都不约而同地吸取了苏联时期克格勃权力过大，导致国家有陷入“警察统治”危机的教训。在情报部门的组成上，均采取了权力分散、各管一块的行政体制。


图为俄罗斯对外情报总局标志
以俄罗斯来说，克格勃在苏联解体后分裂，其主体经过多次改革后，在1995年被叶利钦定名为联邦安全总局（FSB）。该局继承克格勃的绝大多数内部职能，如国内安全保卫、国防工业/重要场所警卫、要员保卫等，甚至连俄罗斯的边防部队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归属于联邦安全总局的管理之下。

而负责对外情报工作的克格勃第一总局在苏联解体后，其职能被分离出来，在第一总局的基础上建立了俄罗斯对外情报总局（SVR），该局在独立开展情报活动的同时，还可以协调其它部门开展情报活动。

最后，俄军总参谋部还有专门负责军事情报的机构——格鲁乌（GRU），其局长往往由一名俄军副总参谋长兼任，主要目标是搜集战略级到战术级的军事情报。


图为乌克兰国家安全局局长布达诺夫少将
乌克兰克格勃在苏联解体后，其分部自动转为乌克兰国家安全局（SBU）。1992年3月，乌克兰议会通过了《乌克兰国家安全局法》，正式规定了乌克兰国家安全局的名称、组织机构和领导体制等。相比苏联时期的克格勃，乌克兰国家安全局维持了由乌总统直接领导的特殊体制，并继承了克格勃的几乎全部职能。

仅一年之后，乌克兰就把军事情报部门和部分反间谍部门从SBU体制内剥离出来，在1993年7月在国防部旗下成立了乌克兰军事情报局（GUR）。类似于俄罗斯的总参谋部情报局，自此，俄乌两国在后克格勃时代的情报工作体制全部诞生。


图为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
而在两国情报部门的行动力量上，俄乌两国的情报部门堪称是各有王牌，如俄罗斯情报部门就延续了苏联时期“两大王牌”的格局，这第一张王牌是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

该特种部队是苏联鉴于联邦德国1972年慕尼黑惨案，为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预备建立的一支反恐特战小组，后来成为克格勃体系中内务反恐特战专业特种部队。

在苏联末期，“阿尔法”特种部队多次参与人质解救行动，而在苏联解体、俄罗斯处于相对混乱的时期内，“阿尔法”特种部队更是频频出手，如1995年处置莫斯科红场劫持人质事件、1996年在基兹利尔市解救被车臣匪徒控制的3000余人质事件、2002年10月处理的莫斯科剧院人质危机，2004年9月处理的别斯兰人质事件等，让“阿尔法”特种部队成为了目前俄罗斯情报部门当之无愧的头号“尖刀”。当然，“阿尔法”特战队主要负责内部反恐、镇暴行动，在苏联解体前，克格勃第一总局又效仿“阿尔法”，成立了自己的“信号旗”特种部队。


图为俄罗斯“格鲁乌”特种部队
俄罗斯军事情报部门则拥有自己的“格鲁乌”特种部队，这是两支负责境外作战的特战力量，前者的编制体制类似于“阿尔法”，在承担境外作战的同时，在苏联解体后往往还会承担一部分境内反恐任务，如在车臣战争期间，“信号旗”特种部队就在2004年9月的别斯兰人质事件中和“阿尔法”一起登场。

至于俄罗斯军界的“格鲁乌”（GRU）特种部队，目前在俄军中以旅的形式编成，并直接配属到各军区，在战斗中担任军区一级侦察部队，或者作为精锐步兵分队参加战斗，例如打满哈尔科夫和马里乌波尔全场、表现相当出色的俄军GRU第22旅，就是其中的优秀代表。

乌克兰方面的情报特种部队编制与俄罗斯基本类似，在苏联解体后，乌克兰国家安全部立即效仿俄罗斯联邦安全总局，成立了自己的“阿尔法”特种部队。


图为乌克兰特种部队
乌克兰国防情报局也成立了自己的特种作战部队“萨满”营，在俄乌军事冲突的战场上，很显然“萨满”营的存在感要更强一些，如2023年4月1日夜间，“萨满”营就秘密潜入了俄罗斯别尔哥罗德州境内，经过侦察后，这支特种部队确定了别尔哥罗德炼油厂一处油库的防御情况。

在油库防御相对空虚的拂晓时分向后方发出信号，两架乌军米-24攻击直升机迅速出动，对该油库实施了成功的渗透性打击，击毁了两个油罐。尽管没有造成太大伤害，但是象征意义较大，体现出了乌克兰情报部门在实施渗透侦察、指引打击目标上的功力。

俄新社报道称，乌国防情报局特种部队驾驶直升机越境空袭别尔哥罗德。

总之，从俄乌两国情报部门的历史溯源、前世今生、系统编成和所属单位来看，俄乌两国的情报部门系出同源，都是克格勃这个师傅教出来的。在组织编成上极其相似，又都下属有各自的“王牌”部队，二者之间的作战堪称互为对方的影子。未来在俄乌冲突的战场上，俄乌两国情报部门和情报战特种部队的斗法还将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