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历史

洋囚越狱事件(下)

2024-03-14 17:05:04

洋囚越狱事件

五、杜月笙的生意

杜月笙接到仇三保的报告后,很是高兴,去对黄金荣说了。黄金荣在金钱方面的器量远比杜月笙小,他已经上过一回当了,担心再上一回当,于是就说先要甘纳斯介绍一笔生意试试看,还让杜月笙叫徒弟传话过去,若是耍花枪,那就叫他死在警备司令部的看守所里,几时耍,几时死!

甘纳斯听了这个话头,寻思对方肯定是大有来头的,哪敢存作奸之想,连连点头:“明白!我明白!”

甘纳斯为了表示他的真心实意,当场就写了一张条子让前往上海公共租界的“大博济洋行”,说那老板是他的好朋友,他在洋行也占有一些股份,做染料生意绝对没有问题的。

仇三保向杜月笙汇报后,带着甘纳斯的条子去了“大博济洋行”。洋行老板是个土耳其人,一提甘纳斯,果真说是极好的朋友,自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和甘纳斯是战友,两人互相救过对方的命,这一番话语是真是假就不清楚了。土耳其老板不知道甘纳斯做间谍失风落网了,一看条子大大吃惊,连说“想不到”,然后就请仇三保去英大马路(即今南京路)吃饭。

席间,宾主把话转入正题,土耳其老板说没问题,由他负责把货弄来,也不要什么银行担保了,每次都是由他的洋行先把资金垫付了,或是以洋行的名义顶下账务,等货物运抵上海验收合格成交后,再把货款划给洋行。

如此安排,黄金荣、杜月笙真正是绝无后顾之忧了,于是就开始运作了。

第一笔生意是从香港运来的染料,一共十吨,先运上海,由黄金荣、杜月笙出面请的染料行家验收过后,经长江水运直发南京,卖给陆军装备部门用于加工军用帆布和棉布。如此一进一出,黄金荣、杜月笙没出一分钱的本钱,却赚取了不少大洋。

之后,又连续做了两笔比这更大的生意。黄金荣、杜月笙赚了钱,寻思这样做做确实不错,可以按此模式继续运作的。不过老是做染料生意也不现实,因为需求量有限,于是黄金荣就让再做做西药生意。跟土耳其老板一联系,对方说没问题,不过西药生意的投入要比染料大得多,当然利润也高得多,但他的洋行目前垫不出本钱。杜月笙听说后,也不跟黄金荣商量,就拍板说西药生意的本钱由他们自己负责就是了。

黄金荣、杜月笙合伙做生意,是有一笔巨款放在一起作为本钱的,这笔账由两个大亨共同指定的徒弟负责掌管。黄、杜两人都是上海滩的头面人物,讲究的是江湖信义,所以在管账方面也没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平时都是两人商议后由杜月笙出面下达办理的。这次,杜月笙没有跟黄金荣商量,就直接让人通知掌管账务的先生,让划8万大洋给洋行,由洋行去德国购买西药。这些西药的品名倒是黄金荣、杜月笙合议后定下来的,以治外伤的针药为主,因为当时蒋介石的国军正在“围剿”共产党的苏区,作战频繁,伤兵颇多;另外,还有治疗肺结核和疟疾的特效药,这些药品在国内市场都是抢手货,在许多地方有了钞票还买不到。按照杜月笙比较乐观的估计,这8万大洋投进去,可以赚到不少于150%的利润。

杜月笙把这笔款投进去前,出于慎重,特地选了一个周末之晚,由仇三保等陪同着,悄然前往淞沪警备司令部看守所会见甘纳斯。那甘纳斯在上海滩待了多年,自然听说过杜月笙的名字,听说杜月笙亲自来看望他,不禁受宠若惊,恭称“教父”。杜月笙向甘纳斯了解了洋行那个土耳其老板的信誉情况,又问甘纳斯做这笔西药生意是否有把握。甘纳斯一口拍板说没有问题,让杜月笙绝对放心。

杜月笙说:“可是,我毕竟要把这么一笔巨款投入进去的。”

“没关系的,教父,有我这个大活人作为抵押待在这里,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杜月笙想想倒也是,于是这笔买卖就决定了。

这时,传来消息说警备司令部已经将甘纳斯的案子结掉了,准备处理了,要判刑。杜月笙听说后,摆出了大亨的派头:“这个人正在帮我们做事,如果我们对他不闻不问,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上海滩混?这个案子在警司哪个部门?情报处?好啊,派个人去,找他们刘处长,就说是我说的,要他们先把甘纳斯的案子压一压,以后如何?再说!”

警备司令部那边得了这话,真的把甘纳斯的案子压了下来。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那个土耳其老板前来拜会杜月笙,说西药已经运到澳门,是从德国空运过来的;如果杜月笙这边确实想进这批货,就请派人携款过去验货,行的话,则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杜月笙寻思这生意这样做法,算是最硬档的了,于是点头:“好,我明天就派人过去。”

直到这时,杜月笙还没有向黄金荣通报此事,他是想等到成交后再告诉黄金荣,让黄有一个意外的惊喜。

1933年8月19日,杜月笙派仇三保带着一个临时请来的药剂师,带着化验仪器前往澳门。两人到了澳门,先去看货,然后抽验,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次日,仇三保用电报请示杜月笙后,跟对方办理了银货两讫手续。根据约定,从澳门空运上海的费用也是由对方承担的,所以仇三保把货物封好后,放心地交给了对方,之后便去澳门街上逛了。

等仇三保返回上海时,这批货已经运抵上海了。但是,出乎任何知情人意料的是:打开每一口货箱,里面装的都不是药品,而是用于化学工厂生产某种产品用的添加剂!杜月笙获悉这个消息后,第一句先问:“这玩意儿的市场价格与我们进的西药相比,哪个大?”

他得到的回答是这种添加剂的价格仅是西药的十三分之一。

杜月笙皱眉道:“如此看来,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在捣鬼了。喂,注意着,等到仇三保一露面,马上叫他来见我!”

杜月笙说这句话后的两个多小时,仇三保就返回上海了,也没有人叫他,他自己兴冲冲地踏进了杜公馆的大门。

杜月笙听说仇三保来了,马上接见,第一句话是:“你辛苦了!”

仇三保不知情况变故,笑道:“为先生效力,我不辛苦。”

“我是说你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玩得辛苦了!”

仇三保顿时吓得脸如土色:“先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先生,我真的不清楚啊,我没有做对不起先生的事情呀!”

如此几番对话下来,仇三保终于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发誓道:“请先生明鉴,如果这件事是我仇三保在捣鬼谋利,甘愿三刀六洞,点天灯,下油锅!”

杜月笙吩咐把仇三保先关在公馆花园的一间空房里,派心腹看守着,然后派人去传唤了那个药剂师。他亲自向药剂师详细询问了一应情况,分析下来觉得不像是仇三保在捣鬼,倒似供货方在做手脚。

杜月笙于是怀疑到了“大博济洋行”头上,寻思这别是那个土耳其老板与供货方串通起来骗钱财。于是他便要手下人给土耳其老板打了个电话,一说情况,对方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

杜月笙笑道:“好得很!你蒙在鼓里,那我也来个蒙在鼓里就是了!”

杜月笙的“蒙在鼓里”就是要“大博济”方面好看。他让人把那批货先找个地方封存起来,然后动起了如何料理“大博济”的脑筋来。杜月笙还没动出脑筋时,黄金荣捎话让他去一趟。

原来,杜月笙动用他和黄金荣的合作资金背着黄金荣做西药生意的事,黄金荣一开始就已经发觉了,但是,黄金荣故意装作不知道,暗地里却叫人密切注意此事的进展情况。等到这件事一出,黄金荣就想到了责任问题,这就要跟杜月笙谈一谈了。

两个大亨见面了。杜月笙是非常聪明的角色,一接到通知就知道黄金荣是为什么事情找自己的了,当下二话不说,先拿一张5万元的支票放在黄金荣面前。黄金荣故作不知,问是怎么一回事。杜月笙便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临末道:

“此事是我做得孟浪了,责任应该完全由我来负。这笔钱,是赔偿给先生的。”

杜月笙在金钱方面一向派头极大,曾有一夜间输掉一条弄堂(近百幢房子)犹自谈笑风生的经历,像这种挫折算是小事了。黄金荣也知道这个比他后出道的同伙的派头,而他其它方面均可胜人一筹,独独就是在经济器量上极小,当下点了头,不过没有收下支票,说:“放账上去吧,我们还是要一道做生意的。”

这件事算是开场白,接下来就谈论正事了。黄金荣问杜月笙那件事究竟是何方责任,当他听杜月笙一说情况后,拍案道:“看来,这件事与‘大博济洋行’那个土耳其老板是有密切关系的。我们要他好看!”

两人在这方面的观点是一致的,于是议起了报复方案,最初是想派人去公共租界往“大博济洋行”扔一颗炸弹,把洋行捣了。后来想想又觉不妥:这样一来,被骗去的那8万大洋肯定是泡汤了。最好是设计一个有“敲山震虎”效果的计策,伤的不是土耳其老板,但最受惊吓的应是土耳其老板,吓得他乖乖地把吞没的钱钞给吐出来。

黄金荣马上想到了关在警备司令部看守所的甘纳斯:“对啊!把那个吃牢饭的德国佬解决掉,那不就是敲山震虎吗?”

杜月笙一拍即合:“好计!”

黄金荣说:“好了,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我们犯不着为这样一桩不上台面的小事多伤神思,这件事由我叫人去安排就是了。”

黄金荣派人唤来了那个新收的徒弟李今蒙,问道:“那个德国佬在你那里过得怎么样?”

李今蒙回答:“他最近过得很好,因为弟子知道他目前的作用,所以对他网开一面,法外施仁,他每天有得酒喝,鱼肉鸡鸭也是餐餐有的,要吃西菜也给他出去订,另外,还给他一天供应一包香烟。这些费用,都是‘大博济洋行’的那个土耳其老板出的。”

黄金荣斜倚在椅子上,一双金鱼眼睛半睁半闭:“从今天起,断了这些优待!”

李今蒙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寻思定是“大博济”那边和老头子发生矛盾了,于是点头:“弟子遵命,立刻停止对甘纳斯的优待,几时恢复,候先生的钧命。”

“几时恢复?这小子没有这个福分了!今天停止优待,明天送他上路!”

“啊?!”

黄金荣拿出两根金条往桌上一放:“这个,作为经费。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把他解决就是了,做得干净点,不要拖泥带水的。”

李今蒙点头:“是!”

黄金荣又问:“你有什么难处吗?要不要派人搭一把手?”

李今蒙说:“先生您也知道,我那里做这种事情虽然便当,不过这个犯人有点特殊,他既是外国人,又是情报处弄进来的,贸然丧生,可能会使情报处的人怀疑。要么来一个双管齐下的法子……”

“怎么双管齐下法?”

“弟子在给他的饮食里下点药,弄得他半死不活、疼痛难熬,然后把他送往医院治疗

黄金荣打断道:“我明白了,接下去的事,由我让人安排就是了。好吧,这件事,你这就去作安排,明天晚上之前,我要听到他的死讯的。”

李今蒙领命而去。他知道青帮的规矩是老头子说话弟子一定得听,尤其是像黄金荣这样的老头子,如果不听命,那死的就是他李今蒙了,而且可以连尸首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他必须照黄金荣的意思去办。如果他在办的过程中出现差错,被发觉而被捕开除什么的,那黄金荣自会设法营救的。所以,他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

李今蒙盘算一番,寻思既然我与黄金荣有那样的约定了,他在里面就用不着做得穷凶极恶了,只要弄点老鼠药把那德国佬药得绕地乱滚就可以了,只要一送到医院,外面黄金荣布置的杀手会发挥作用的。

李今蒙当晚就去买了两包老鼠药,又弄了一瓶“五加皮”酒,把老鼠药细细溶解于内。次日,李今蒙去上班时,把这瓶药酒带进了看守所牢房。甘纳斯自受优待以来,每天的伙食都是李今蒙亲自安排的,上午下午各一次要甘纳斯自己报一下午餐晚餐的菜谱,然后由李今蒙去安排。这天,甘纳斯见到李今蒙出现在牢房门口,知道又是来询问菜谱了,就说他想吃一些有辣味的菜。

李今蒙闻言灵机一动:“辣味的?那好啊,我给你弄几个川菜吧,再弄一瓶‘五加皮’。”

甘纳斯在上海待了多年,川菜倒是吃过的,但是“五加皮”连听也没听说过,于是便问:“什么叫‘五加皮’?”

“‘五加皮’就是一种药酒,里面浸泡着多种中药,喝了可以强身健体;像你这样坐牢房的,喝了还可以祛除寒气和风湿,不至于生关节炎。”

甘纳斯点头:“好,那就尝尝吧!”

李今蒙就叫人去附近的川菜馆订了四个川菜,都是极麻极辣的,以掩盖那特制的“五加皮”的气味。

刚刚布置好,门口警卫室突然打来电话,说有人找李今蒙。李今蒙迟迟疑疑地出去一看,却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女子,约摸三十岁上下年纪,长相一般,一双眼睛倒是闪着妩媚之光,说话也娇声柔气的:

“是李先生吧?”

“你是……”

“我是黄先生派来给您捎话的。”

“黄先生?哦!”李今蒙想起那一定是黄金荣了,连忙把对方往里让。

进了大门一侧的接待室,那女子拿出一张三指宽的纸条:“你先过目一下。”

李今蒙接过来一看,是黄金荣写的条子,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照来人传达的办。

那女子传达的内容是:立刻停止昨天交办的使命!

李今蒙点头:“明白了。”

说是明白,头脑里却是一片糊涂,他不知道黄金荣为什么改变主意。

就这样,甘纳斯算是死里逃生,留得一命。

六、精心策划的越狱事件

黄金荣为何收回“解决”甘纳斯的成命呢?原来,那批货物是澳门那里发错了,并不是哪一方想诈骗黄金荣、杜月笙的这笔巨款。“大博济洋行”的土耳其老板接到杜月笙派人打过去的电话后,当即与澳门方面联系。那边一检查,才发现原来是把一批应当发往河内的化工添加剂错当作西药发往上海了。幸亏那批西药还没有发出去,于是立刻装上航班辗转运往上海。

土耳其老板接到货物发出的通知后,派人到机场去守候着,一到马上取回。也幸亏他这样认真,否则他的朋友甘纳斯的性命就没有了。

这批货随即发往南京,一转手赚了十多万大洋。这样一来,黄金荣、杜月笙心里倒有点觉得对不起土耳其老板,这话当然是说不出来的,但两人是“哑巴吃馄饨——心里有数”。于是商议一下,决定由杜月笙出面请土耳其老板吃一顿饭。

杜月笙随即着人在华懋饭店订了一桌上等酒席,又备了一纸请帖,专门让人送到“大博济洋行”去。那土耳其老板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回了一封信,说届时一定应席。

黄金荣、杜月笙请土耳其老板吃饭,既是表示对对方的感谢,同时也是为今后做生意铺路。那土耳其老板心里也是打着小九九,是想把甘纳斯营救出来。这样,在饭局上双方最终都摊了牌,也都是一口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过了两天,杜月笙去黄金荣公馆,向黄金荣说了这件事情。黄金荣点头道:“把那个德国佬从牢里弄出来倒不是一桩十分犯难的事,不过要跟他们讲清楚,一旦把人弄出来后,他不准再呆在上海滩,也不许再来中国,否则我姓黄的要对他不客气的——这家伙毕竟是帮东洋赤佬的,我不能让人家指着背脊骂‘汉奸’!”

杜月笙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去对他们说,如果不执行这个条件,我只要一听到甘纳斯在上海乃至中国的消息,也不要他的性命,就要他的一双眼睛两条腿;至于那个土耳其老板,言而无信,那也就得弄个半残废!”

黄金荣笑道:“有道理,就这样办吧!”

杜月笙派人对土耳其老板一说,对方自是点头。于是,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黄金荣还是找了李今蒙,先给了3000元大洋的一张支票,说是做生意的分成。那李今蒙在警备司令部看守所干一个月的薪水只不过几十元,现在一下子拿到这么多大洋,又惊又喜,差点以为是在梦中,回过神来喜得眼睛没缝,冲黄金荣下跪感谢。

黄金荣摆摆手:“起来,起来,又不是过年,磕头干什么。我们是师徒关系,就是自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有事要你办呢!”

黄金荣于是说他准备把甘纳斯救出来,问道:“你以为此议如何?”

李今蒙知道以黄金荣的身份这样询问是大大地抬举自己了,于是不假思索道:“弟子遵奉先生的钧命办理。”

“你估算一下,办成这件事情,大约需要花销多少钱钞?”

李今蒙说:“那要看通过什么途径弄他出来了。如果是完全正规的途径,那恐怕得摆平方方面面不少人,比如情报处的几个正副处长、侦缉大队的长官和当初办案的几个队员,还有军法处那边也得考虑。”

黄金荣一听要花费很多钱钞,心就痛了,略一沉思问道:“如果不通过正规途径呢?”

“如果不通过正规途径办理这事,那就要冒点险了,不过,钱倒是用不着花销多少的。”

“你的非正规途径是什么?”

“就是设法让甘纳斯生病,然后利用出来看病的机会买通医生,由医生出面提出让甘纳斯保外就医。只要出了看守所,就可以离开上海了。至于担保的人,那也可以暂时避避,这样也就不会找他了,时间稍长,这种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黄金荣点头:“这个办法好——惊动的人既少,成本也低。就这样吧,你先去联络一下内外两个方面,然后告诉我具体方案,届时我们就可以实施了。”

李今蒙领命而去,着手落实。黄金荣的所谓“内外两个方面”,是指看守所里面和给甘纳斯看病的医生,李今蒙自有办法一一联络,议定了价钱,然后向黄金荣禀报:需要开支大约1000元大洋。

黄金荣说:“不算多,就这个数吧。”

李今蒙联络的那个作弊的医生,名叫谭震道,是个留学英国的医学博士,在上海英租界开着一家私人诊所,当时上海滩的报纸上的角角落落里经常可以看到这位谭博士的豆腐干广告,说是内外科兼修共治,医术精湛,又有一颗济世救人之心。其实,后来谭震道在解放后以“非法行医、奸淫妇女罪”被人民政府逮捕,在公安局所作的交代中言及所谓“博士”学位时说那是在英国出钱买的假证书,他在英国连一天医学书也没读过,只不过给一个德国医生当过仆人打过杂,耳濡目染学得了一些医学常识。因此,他在上海滩的名气始终响不起来,有时甚至连雇佣的护士的工钱都发不出。

这种情况,李今蒙是知晓的,于是便找上门去,一说有这么一件事需要麻烦一下,事成之后可以给大洋500元。谭震道听后喜出望外,马上拍板:“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以我谭博士的声望,说的话还怕有谁不相信吗?”

谭震道于是给了李今蒙一些不知什么药片,让他交给甘纳斯先服下去,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李今蒙问:“这是什么药片?”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反正他吃后就会出现生病症状,这样,你就可以出面请我去警备司令部看守所给他看病了。我给他看过病后,就能提出建议让他保外就医了。”

李今蒙于是就把药片带进看守所,如此这般悄悄给甘纳斯一说,让他把药片吃下去,说需要连吃三天,就会产生效果。甘纳斯收下了药片,还对李今蒙表示感谢。

但是,三天过去了,李今蒙看看那甘纳斯还是好好的,没有一点病态,倒是精神上似乎出现了一点忧郁状。他一时不解,于是就去问谭震道那是怎么回事。谭震道听了连连摇头:“不可能的!这药是英国最好的制造假病的药了,怎么会没有用呢?”

李今蒙一脸严肃道:“我不管你那是英国药还是德国药,我要的是效果,你拿了钱不替我做事,小心你的脑袋!”

谭震道吓得直打哆嗦:“等等,让我想想……会不会是这样的?”

“什么?”

“他没有吃这个药?”

一语提醒了李今蒙:甘纳斯一个德国人,在中国人的监狱里面关押着,他凭什么相信看守他的中国人呢?他可以认为给他的药是毒药,所以就不吃。对了,他这几天的忧郁也许就是从这而来的!

李今蒙寻思这事得找甘纳斯的朋友、“大博济洋行”的土耳其老板解决了。于是禀报了黄金荣,黄金荣就派人给土耳其老板捎话,让他去看看甘纳斯,先找李今蒙联系。

土耳其老板不知是什么事,当即便去见李今蒙。李今蒙把情况一说,要对方去向甘纳斯说明是怎么一回事。土耳其老板自是起劲,马上去见甘纳斯,把情况悄然告知。那甘纳斯果然承认是怀疑中国看守图谋不轨而没敢吃药。土耳其老板就让他赶快吃了,以便早日做手脚把他救出去。

甘纳斯吃过药后,肝脏部位出现疼痛,人也变得不思饮食,只想睡觉。李今蒙知道药效来了,就向上司报告,说甘纳斯可能患了严重的肝病,需要请良医治疗。上司按照惯例把这事交给李今蒙去办理,于是李今蒙就请谭震道前来出诊。

谭震道诊断说甘纳斯极有可能患了一种有传染性的肝炎,弄得不好没多久就要转变为癌症,一命呜乎。

这样一来,那些看守首先害怕了,再也不敢在甘纳斯的监房门口停留,连饭菜都是让劳役犯送的。李今蒙于是急向上司报告了这一情况。上司一听,连说“倒霉”,让速速给甘纳斯办理保外就医。

那个土耳其老板愿意给甘纳斯做担保,但是,警备司令部方面说一个人不行,得两人担保方可实施。土耳其老板倒也有办法,竟去找了德国驻泸领事馆,要求领事馆做甘纳斯的担保人。德国领事馆倒没有推诿,于是很快就办理了手续。

1933年9月20日,甘纳斯终于从警备司令部看守所出来了。当天,他就失踪了。接着,土耳其老板也不见了。

黄金荣、杜月笙还做着继续与土耳其老板“合作”发财的美梦,但等到他们想着要跟对方取得联系时,人都已经不见影踪了!两个大亨气得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