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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者言 | 粉蒸肉

2020-01-31 12:00:34


文 | 雷作作

编辑 | 闫宝




重庆人的幸福指数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吃,至少我是这样的。

我从小是由外公外婆养大,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直到母亲生病,我们母女俩才以这种方式真正的相聚。虽然如今都快40岁的人了,在母亲面前却还是想得到她的肯定,而这种肯定唯一的方式就是从做饭里获得。


冬天一冷起来,母亲就说想吃热腾腾的鲊肉和稀饭。我二话不说,就准备去炒米打粉。母亲却说还不如直接买咱们老家的蒸肉粉,在北方打粉没有那个味道。我估计我妈一来嫌弃我们这些年轻人都急躁,就算依葫芦画瓢也不一定做得好;二来南北方的水质不一样,味道肯定也不同。如果只吃肉呢,又会太酿人。她老人家理由说了一大堆的理由,我心里暗生幸福,知道她是舍不得我辛苦变相地疼爱我。只要我妈想吃,我这个做女儿的还是很心甘情愿为她“辛苦”。


经过母亲的指点,她对我做的这道粉蒸肉还是很满意的。自己指点的,就算不满意也不好意思承认吧?我偷笑。母亲还没动筷子,光闻着就说香气够了。粉和肉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了,米粉香糯扑鼻,猪肉入口即化,实在是解馋。

主菜已解决,就差稀饭了。我问母亲,稀饭是直接煮吗?母亲摇摇头,有点儿骄傲又神秘地说我们做萝卜稀饭。多年后了解到苏东坡最爱一道“玉糁羹”。“捶芦菔煮烂,不用他料,只研白米为糁。”芦菔即萝卜,将萝卜煮烂加入研磨后的白米同煮,做成萝卜米糊。大文豪盛赞“若非天竺酥酡,人间绝无此味。”


再想起头一次听母亲说萝卜煮稀饭,才觉得母亲对食物自有她的智慧。北方的萝卜甘甜爽口,和白米煮出来别有一番滋味。搭配热气腾腾的粉蒸肉,还能解腻。母亲还主动跟我聊起父亲做的粉蒸肉。父亲先把切好的肉放在不锈钢盆里,然后撒一点白糖提鲜,最后再放一点菜籽油。一定要用手把粉和肉拌均匀,而不是像我拿着肉去沾米粉。我问母亲我和父亲谁做得更好吃,母亲笑了一下说都好吃。好吃与否不重要,能通过粉蒸肉有这幺一段母女彼此靠近的温馨时光就已足够。


如果不是母亲提议说要喝稀饭下粉蒸肉,其实我早已忘记还有这样的搭配。在我的记忆里,只是单纯地记得哪一道菜好吃:重庆宴席上的酥肉蒸豌豆、烧白、夹沙肉……到现在我还记得父亲从重庆给我背来安富土陶的砂锅、甑子饭和菜板,样样都是宝贝。

父亲可能希望我不要忘记自己的根。那时刚到北京,总想融入这座陌生的城市,极度想脱离故乡对我的塑造。但味觉会说谎吗?永远不会。尤其是年纪越大,这样的情怀就会越重。故乡是挑剔的味觉,是最初最深的印记,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