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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春秋时期齐鲁两国“夹谷会盟”所在地

2024-01-03 17:05:05

齐鲁“夹谷会盟”是春秋时期的重要历史事件,其意义重大、影响深远,特别是孔子在会盟中的出色表现向来为史家看重,故《春秋》《左传》《公羊传》《谷梁传》《史记》《孔子家语》等典籍无不毕载。

但由于《春秋》对会盟地“夹谷”的记载过于简略,特别是《左传》中“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的记述,使得后世学者和史家在论及会盟地时出现了观点不一致的情况,于是形成了“赣榆说”“淄川说”“莱芜说”“枣庄(峄县)说”四种说法。

而这“四说”,无一不是以山为会盟地,即“夹谷山”“夹山”“甲山”“夹谷峪”“祝其山”。但笔者以为会盟地非“山”,当在小邾国北部冯卯一带的夹谷地带(今山东省枣庄市山亭区冯卯镇岩马湖上游),就是《春秋》《左传》所说的“夹谷”。

齐鲁夹谷会盟地点诸说

齐鲁夹谷会盟发生在鲁定公十年(前500)。《春秋》定公十年:“夏,公会齐侯于夹谷。”《左传》定公十年:“夏,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会上,孔子因做好文武两手准备,沉着应对,挫败齐国欲假莱人之手劫持鲁定公之图谋,并使齐国主动归还前所侵占土地,为鲁国赢得了这场斗争的完全胜利。

而后世一些史家、论者因对会盟地之“夹谷”缺乏了解,遂望文生义,直接和“夹谷”二字有联系的山名以及和“祝其”有关的地名挂起钩来,遂结论:“某某处即齐鲁会盟地”,导致齐鲁会盟地有多种说法,使人眼花缭乱,难辨真假。为便于行文,诸说简介如下。

“赣榆说。”此说始自东汉服虔,西晋杜预认同此说。“杜预解及服虔注《史记》皆云在东海祝其县。刘昭《志》亦云‘祝其有羽山,春秋时曰祝其夹谷地’。《通典》:‘东海怀仁县有夹谷山,春秋之夹谷也。’相承,遂谓夹谷山在今赣榆县西五十里。”(顾炎武《山东考古录》)此说被顾炎武等后世学者否定。

“淄川说。”此说出现较晚,当始于《金史·地理志》。然《金史》之所谓“夹谷山”,郦道元《水经注》实称之为“甲山”。《金史》成书于元代,而当时人于钦所撰《齐乘》则持反对意见,他以为“《水经注》萌水出般阳县西南甲山,东北入泷水。今讹作夹谷山,谓是齐鲁会盟之地,非也,当从《水经》。”顾炎武认可这一说法。

“莱芜说。”“而《莱芜县志》则又云:‘夹谷在县南三十里,接新泰界’……在莱芜县则正当齐、鲁之境,在淄川则已入齐地一百余里,以情理论之,似当近于赣榆。”(顾炎武《山东考古录》)。顾炎武同时认为“淄川说”“莱芜说”都能说得通。民国二十四年《续修莱芜县志》载:“夹谷,旧志谓即治西南三十里,连新泰县界之夹谷峪。春秋定公十年,公会齐侯于夹谷即此。”

“枣庄(峄县)说。”最早见于元代于钦《齐乘·卷一》,上云:“夹山:峄州北七十里。”明代前期的《大明一统志·卷二十三》载:“夹山,在峄县北七十里,即夹谷也。春秋鲁定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即此。”

明于慎行撰《兖州府志》峄县:“夹山在县北……或云即夹谷也。”此说在明中期后,怀疑乃至否定观点渐成主流。尤其顾炎武之后,“莱芜说”渐成学界主流看法,综观《辞海》《中国历史大辞典》《中国历史地名大辞典》及谭其骧主编之《中国历史地图集》,无不采用顾氏之说。

但近年枣庄学界对齐鲁夹谷会盟的研究,渐次拨开迷雾,“枣庄(峄县)说”得到曲阜师范大学骆承烈等不少学者的肯定。但笔者以为,会盟地点不应在当时小邾国东南部的夹谷山(古峄县治北,今枣庄市市中区齐村镇)。

夹谷会盟地应非“山”

以上四说中的会盟地点“夹谷山”“祝其山”“夹山”“夹谷峪”“甲山”,都没有脱离山。然《春秋》“公会齐侯于夹谷”和《左传》“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孔子、左丘明两位先哲都说“夹谷”,后面并没有“山”字,而后人在“夹谷”后面生硬地加上了“山”“峪”字,导致会盟地点大移位,从而失去了历史的本真。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对号入座,没有真正理会“夹谷”二字的含义。

《辞海》对“夹”的解释是:“在两者之间。”而《辞海》《辞源》对“谷”的解释,均为“两山之间的夹道或流水道”。“夹”“谷”二字合起来形成词“夹谷”,词义更为明确。但这个“夹谷”是泛指,像“山”“江”“河”“湖”“海”一样,前面必须加上有具体指向的字或词,词义才能明确,如:“泰山”、“黄山”、“长江”(古代,“江”特指长江)、“黑龙江”、“海河”、“淮河”,等等。用泛指的“夹谷”去套“夹谷山”或其他山,固然要出错,由此得出的结论也必然是错误的。

“夹谷”只有与附近的地名联系起来,才有了具体的指向。所以,左丘明在《左传》里,对孔子《春秋》“公会齐侯于夹谷”之“夹谷”,特地作了补充,“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至少这一“实”字能够说明此“夹谷”是距祝其城不远之夹谷也。这就有利于人们客观地分析、探究齐鲁夹谷会盟地点之所在。

会盟地点说法虽多,但正确的只有一个。从《春秋》《左传》就齐鲁两国会盟文字记载来看,这次会盟须具备三大要件:一是有祝其城,二是有莱人,三是有夹谷之地。否则,“会盟地点在××处”,皆不成立。

对此,枣庄学院柏恕斌《春秋齐鲁夹谷会盟论考》和梁锡功《齐鲁夹谷会盟诸论考辨》(皆见枣庄市孔子文化研究会会刊《孔子研究》,2013年第1期)两文论述精辟,但二位同样认为会盟地是在小邾国东南部的夹谷山。这里就有一个问题,此夹谷距小邾国北境的祝其城(即明万历版《滕县志》县东北七十里之“祝其城”)尚有60余公里,由于两地相距甚远,照此说解释《左传》“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就很牵强了。

另外,以往所有论者皆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就是《春秋》和《左传》交代的时间:“夏,公会齐侯于夹谷”,“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笔者以为这个时间点“夏”,是解决真正会盟地点的关键。试想:炎热的夏天,国君、大臣们怎么会想到去山上或山谷里会盟呢?

而会盟之年,于鲁为定公十年,于齐则为景公四十八年,按年龄推算,当时齐景公已经60多岁,齐相晏婴三朝元老,亦当在古稀之年,君臣皆已衰迈,不太可能在酷暑之时选择山上会盟;再说古代人烟稀少,多数山岭皆为原始森林,路径不通,车马如何行驶?君臣、将士吃饭怎么解决?更何况事先还要按规制筑会盟台。

桓公三十五年(前651)夏,齐桓公大会诸侯于卫国的葵丘(今河南省兰考县、民权县境内)。当年的葵丘盟台占地250亩,可容纳万余人。据《史记·孔子世家》载:“会齐侯夹谷,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这次会盟所筑盟台多大,我们难以断定,但无论多大,山中取土恐怕较为困难。

上述一系列问题,当时的君臣们都是要考虑的,困难也是难以克服的。所以,笔者认为,夏天选择在山上或山谷中会盟是不可能的,各地会盟之说也都是站不住脚的。那么,这次会盟之“夹谷”应该在哪里呢?

“夹谷”应是冯卯漷河河谷

明万历十三年《滕县志》载:“祝其城,(滕)县东北七十里祝沟村,俗讹为竹沟,又为轴沟,土人云是上古祝龙氏墟。创始无考,独石冢在,云是祝王墓。按《春秋》,祝其乃孔子相定公,会齐侯于夹谷却莱兵处,在东海郡羽山。”

该祝其城位于枣庄市山亭区店子镇与济宁市邹城市城前镇接壤处,地属城前镇,故城遗址尚存。现故城周围有前祝沟、后祝沟、东祝沟、西祝沟4个村,各祝沟村因祝其城前面宽阔的壕沟得名。祝其城西面便是着名的漷河,河呈南北走向,宽数里许,河水自北面谷口而来。河东1公里许便是南北走向的九连珠山(据《滕县志》记载),西面2公里许便是南北走向的莲青山脉。因此,祝其城南北十几里处在夹谷地段。

祝其城西面的漷河向南流5公里,经驻驾山后西转而东南形成“U”字形,再折而向南,两侧又是小的山岭高埠,中间为数公里长的夹谷地段,并形成冲击性小平原,漷河将其一分为二。河西岸(河道转弯处,也是河南岸)便是春秋时的小邾国城邑独孤城(今称独古城),这一带还有安陵、冯卯等古村落。

这里地理位置独特,风景秀丽,自古就是风景胜地。清代进士黄兰森(滕县人)多次携友到此游玩,他在一篇《游冯卯记》中说:“漷水西流,薄龟山麓,折而东流……天气晴快,四瞩洞壑,烟云如画。”(清道光年间《滕县志·艺文志》)。

他的弟弟黄蕙森曾写有4首《咏安陵》诗(安陵在漷河上游,距冯卯三四里地),其一云:“四面高岩立,徘徊万绿中。有溪都委折,不雨亦空濛。”又有“行行山路险,天外有平畴”的诗句,可见冯卯、安陵附近夹谷地带的景致十分独特,这才是齐鲁国君在炎炎夏天会盟最理想的地方。然而,这只是重要条件之一。

齐鲁两国会盟毕竟是大事,选择会盟地点必定要考虑多种因素。其一,路程相对较近,道路便于车马通行。其二,选择和齐、鲁两国友善的国家,至少是保持中立的国家。其三,会盟地能够满足会盟双方人员马匹的粮草、住宿问题。其四,要选择凉爽和便于构筑盟台之地。具备了这4个条件,会盟才能够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