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5月，北京京都信苑饭店举行了一次特殊的聚会，来赴会者是毛泽东刘少奇两家的后人，刘家有王光美，儿女刘源、刘亭以及跟王光美亲如姐妹的赵老保姆，毛家则有李敏、李敏之女孔冬梅、李讷夫妇、李讷之子王效芝。

此次聚会的召集人是时年83岁的刘少奇之妻王光美。

晚年的王光美几乎从不应酬，这次却破了例，想请毛家姐妹吃顿饭。

她将此事交给儿子刘源去办，认真嘱咐道：“前段日子，她们姐妹俩都来看过我，我年岁大跑不动了，又老惦记她们和孩子们，两家人就聚会一次吧，源儿啊，你早点准备啊！”

王光美又交代刘源，这是两家人的小聚，就不必麻烦秘书和其他人了。

刘源一口应下，负责操办了这次毛刘两家历史性聚会的所有事宜。

这是毛刘两家相识近80年来，第一次三代人齐聚一堂。

一、毛刘两家历史性聚会

那一天，是2004年初夏的一个周日傍晚，聚会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尚不到六点半，李敏带着女儿孔冬梅就赶到了。

一进入大厅，刘源早已等候多时。

刘源一见到李敏，赶忙一口一个“姐姐”，热情地将人迎了进来，并伺候她们母女落座。

没多久，李讷夫妇也来了。

刘源看见李讷，眼眶就忍不住微微红了，叫了一声“李讷姐姐”。

他跟李讷自幼就是大院玩伴，李讷身为大姐姐，待刘源如亲弟弟一般，直到后来，刘少奇一家搬出中南海，姐弟俩就此分别多年。

十几年后重逢，刘源已从小团子长成了大人，李讷依旧像过去那样，用温暖柔软的手掌摸着刘源的头，笑吟吟唤他“小源源”。

前些年，刘源还跟李讷见了一面。

那时刘源已经转到军队工作，带领武警水电部队在工地上工作，李讷来到三峡参观，听说刘源在这里，便托人给刘源带了口信。

刘源就早早赶到西陵长江大桥边，等待着与李讷相见。

姐弟俩一见面都极为高兴，李讷笑道：“以前我最喜欢小源源了，长得可好看，可好玩儿了，现在都是将军啦！”

刘源说哪里，大姐姐才是真漂亮啊！

姐弟俩笑成一团。

这次两人又面对面站在大厅里，彼此面容都已沧桑，但在刘源心中，李讷仍然是那个温柔朴素的大姐姐。

这么多年来，也因为王光美和刘源的存在，毛刘两家的来往一直很密切。

1972年，婚姻生活不幸福的李讷离了婚，却查出已有身孕，李讷将孩子生了下来，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居住在北京的一个偏僻小胡同里。

孤儿寡母，生活得并不宽裕。

1976年之后，是李讷生命中最灰暗无望的日子，毛主席去世，李讷痛失最爱的父亲，精神状况受到严重打击，她本就生活得辛苦，拉扯着孩子日夜操劳，这个噩耗又彻底将她击垮。

李讷身体孱弱，时常生病住院，也没法正常工作，为了儿子王效芝硬是咬着牙撑着。

母子二人孤苦无依，拮据穷困，平日只能靠卖家中藏书，或者身边好心人救济勉强度日。

王光美得知李讷状况后，十分心痛，尽管自己也年迈体弱，依旧带着身边老保姆去上门关照帮衬李讷母子，帮她安家，处理家务。

那时，李讷又住了院，7岁的王效芝无人照看，瘦弱的孩子独自在狭小灰暗的胡同里跑来跑去玩耍。

一张营养不良的小脸瘦得几乎只剩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孩子孤独的小身影令王光美几欲落泪。

晚年的王光美始终保持着游泳的习惯，此后，她去游泳时，身边又多了一个小身影。

一老一小总是提前早早约定好时间，王光美的车会准时停在胡同口等待，直到王效芝欢喜地跑上来，车再缓缓启动。

王光美教王效芝学习游泳，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孩子，王光美总会忍不住微笑。

这一幕如此熟悉，仿佛又是数十年前，毛泽东在北戴河教她如何游泳。

毛主席教会了她游泳，时光穿梭，昔日风华正茂的女子已然鬓发斑白，她又将从毛泽东那里学来的游泳技巧教给他的外孙。

有老熟人撞见这一对老小，上前跟王光美打招呼，问起这孩子的来历，王光美说道：“这孩子没人管，跟我游游泳，到我那里吃吃饭。”

她淡淡一笑：“小孩子嘛！我也喜欢小孩儿。”

说到王效芝，刘源往李讷夫妇身后看去，并没看见王效芝的身影。

刚要问，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王效芝风风火火从外边跑进来了，一边跑一边讨饶告罪：“车太堵了，该打！该打！”

王效芝和孔冬梅这对表姐弟终于是凑齐了，刘源高兴还来不及，他嗔怪道，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天天到处跑，都找不到人影儿。

众人又说又笑，寒暄了许久，满堂笑声中，83岁的王光美在女儿刘亭亭的搀扶下，终于如约而至。

李讷、李敏二人急忙迎上前，一左一右紧紧握住王光美的两只手。

二、刘源感叹王效芝像戴八角帽的毛泽东

王光美的到来，令这场聚会的人终于齐全了。

众人入席坐定，谈笑风生，回顾往昔之间，频频举杯，祝王光美健康长寿，也向一旁的赵姥姥敬酒致谢。

谈话间，李讷姐妹注意到王光美胃口不佳，不怎么开口，也很少进食，李敏感到不安，悄悄问刘源：老人不吃东西怎么行？

刘源安慰她道，老人回去后会吃一些喜欢的麦片粥，不必担心。

李讷姐妹极为关切王光美的身体健康和日常起居，席间多番询问，王光美微笑道：“你们俩身子都弱，年龄也不小了，但比我还是 年轻得多啦，所以要更注意才是。”

说罢，王光美向姐妹俩举杯示意：“你们多保重！”

又转向王效芝和孔冬梅两个小辈：“祝孩子们有出息。”

席上的两家人都是来自特殊家庭，其成员的经历也都非同凡响，颇具传奇色彩，他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或多或少地折射了中国社会的发展史。

这样的两个家庭，见面寒暄起来，话题自然也不仅局限于拉家常，他们谈论的话题十分广泛，评世间万物，聊古往今来，艺术、政治、历史等领域都有专长，当真是漫无边际，趣味横生。

王光美欣慰地叮嘱众人：“我老了，你们要世代友好啊！”

席间，刘源突然端详了王效芝一会儿，然后起身将他拉到王光美身边，说道：“您看，他是不是越长越像毛伯伯戴八角帽的那张照片？”

王效芝一听，赶忙往后撤，连连摆手，“不像！不像！”。

这些人中，数刘亭亭最是个幽默活泼的性子，见王效芝这样，她立即打趣道：“不是不像，你是不敢像吧？”

王效芝立马用“还是你懂我”的眼神望她。

众人又是一片欢笑。

不过刘源的那句话还是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王效芝的面孔上，大家都忍不住用比对的目光，看着那带着几分熟悉的面容。

李讷的眼神尤为复杂，她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身子确实不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毛泽东对这个小女儿多有疼惜，即便百忙缠身，也会将心爱的小女儿带在身边，闲暇时间逗逗她，爱怜地唤她“小娃娃”。

后来新中国进入三年困难时期，人们都吃不饱饭，当时刘源还在上小学，小孩儿天天在学校食堂啃红薯干啃得几欲肝肠寸断，一次不小心把没吃完的红薯干揣回家，被刘少奇看见了，还教育了一通。

李讷已经念了大学，在学校也是吃不饱饭，时常挨饿。

毛泽东知道后，也心疼，写信宽慰女儿：“虽然你是主席的女儿，但你不能在粮食上搞特殊优待，要同其他学生一般。”

不得不说，毛泽东和刘少奇在教导后代上，在“不能搞特殊”方面是如出一辙。

后来，李讷在五七干校学习期间邂逅了爱情，对方是一名叫徐宁的服务员。

毛泽东得知后很高兴，他一直都支持女儿自由恋爱，无论对方出身如何，只要是女儿认定的，也值得女儿托付终身，那便是极好的。

李讷想与对方结婚，写信向父亲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毛泽东收到信后很激动，派人去查了查下未来女婿的个人情况，又得知小情侣确实很相爱，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李讷就这么嫁为人妻。

只可惜，婚姻未必就意味着圆满的落幕，也可能是分歧的开始，本以为是嫁给了爱情，可没想到婚后却有种种鸡毛蒜皮、多方面差异分歧要面对。

这种分歧最终令李讷的婚姻裂开了一道口子，双方都努力去修复过，可依旧无果。

1972年，李讷的婚姻惨淡收场。

毛泽东得知后心急如焚，四处打听始末，得知原因后，终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他流着泪对身边的卫士长李银桥道：

“讷娃离婚这件事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好，没有仔细考虑，这场婚姻实在是过草率了。”

此时此刻的毛泽东，只是一个心碎自责的苍老父亲。

李讷成了离异人，同时亦成了一个单身母亲，生活得很艰难。

毛泽东得知后很难过，托人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稿费尽数带给了女儿，帮衬她度日。

有了父亲的关照，李讷的日子总算没太难过。

直到1976年9月9日，举国哀丧，人民失去了敬爱的毛主席，李讷失去了父亲，满是心碎绝望。

直到王光美再度走入她灰暗的生命，为她带来了温暖。

后来，李银桥夫妇实在心疼李讷孤苦无依，主动要帮她介绍对象。

李讷却很是怯弱——她已经不年轻了，还带着一个儿子，再加上特殊的出身，不会有人愿意娶她的。

1983年，李银桥夫妇将曾经的云南省军区参谋长王景清介绍给了李讷。

两人走到了一起，最终修成正果，低调地举办了婚礼。

此后两人携手共度了三十多年风雨，这次的婚姻，令李讷的后半生过得很幸福，只是她心爱的父亲不会再知道了。

李讷从回忆中抽离思绪，看着正在跟刘源推杯换盏，大谈武器、台湾问题的王效芝，眼中有欣慰，有伤感，亦有怀念。

三、待到山花烂漫时

两人一杯接着一杯，高谈论阔，不到半小时便均喝得面红微醺，咬字都快不清楚了，时常口误闹笑话，把众人乐得不轻。

这幕场景，又忍不住令人想到昔日毛泽东与刘少奇意气风发，并肩而立，带领一个国家走向胜利，如今他们的雄心壮志被后人继承，并更加发扬光大。

两位伟大先辈已经长眠地下，当年中南海承欢二人膝下的孩子们已都步入中老年，物换星移，时过境迁，但真挚情谊世代永存。

这次三代同堂的聚会总共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众人始终兴致不减，作为主持一切的大长辈，王光美并不怎么开口讲话，只是用慈爱温和的目光看着兴致高昂的后辈们，眼里隐隐有光。

孔冬梅有些出神地望着这位传奇女性，为这位长者身上的超然气质仰慕动容不已。

看着王光美因病弱而苍老清隽的面庞泛起红晕，孔冬梅忍不住想到了外公曾作的一句诗：“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这一刻，孔冬梅能感觉到，她敬爱的光美奶奶是被幸福充盈着的，这位老人的心中已是山花烂漫。

席间，两家人一起合影留念，留下了一张有着珍贵历史意义的大合照。

这场聚会举世关注，无论海内外的人民，都在热切讨论着这次世纪聚会，为王光美传递出的大爱情怀而感动。

聚会结束后，众人将这次回忆珍藏在心中，又回归各自忙碌的生活，高龄的王光美也继续投身自己的晚年慈善事业。

2005年10月，“幸福工程”10周年庆典举办，王光美作为幸福工程组委会主任出席。

庆典上，坐在轮椅上的王光美不断向大家拱手、挥手。

这是一场盛大的鸣谢，也是落幕的告别，也是王光美最后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

信息来源：

孔东梅.毛泽东刘少奇两家后人聚会侧记[J].世纪行,2004(09):3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