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友人从台湾来访，都说最不习惯的就是干什么都得给小费以最近看到家园版有人提到，下一代给小费的尺度，远大于新移民的我们，不禁心有戚戚焉。

有次去一家新开的寿司海鲜自助餐厅，我们看到隔壁桌四个西裔客人，一盘盘全是螃蟹、炸虾、蛤蜊，吃个不停，不免叹为观止，听女侍说，他们几乎每隔一天就来，别的不吃，光吃海鲜，弄得满地是壳不说，小费只给常人的一半都不到，她还一边摇头一边补充，她们侍者工资不高，就靠小费。

不禁又想起一个刚来美时在餐厅打工，做过侍者，现在自己创业的朋友，每次餐叙，给小费从不手软，也是因为曾是身历其境的过来人。

有一次我们去宾州一家号称美东最大的自助餐厅，我们快三点到，四点不到还在用餐，有个东方女侍告诉我们，她四点要下班了，起初我们还没会过意来，心想她下班关我们什么事？后来她又到桌前讲了一遍，虽然我们还没吃完，还是赶紧递上小费。

自从外子罹病，我得里外一把抓后，渐能体会自己力有所不逮时，多么感激别人助我一臂之力，所以铲雪、砍树、修缮、安装、餐厅用餐，坐出租车，给小费时我逐渐毫无悬念，不再斤斤计较。

这次搬家，知道独居老妇以后必须仰仗公寓管理员帮忙，我就给个见面礼，圣诞节也不忘送上红包，因为一向笃信「施比受更为有福」的父母常教导我们：「宁愿手朝下地给，也不要手朝上地拿」。

曾经看过一个小故事，有个一向服务态度亲切的女侍，那天情绪不好，对客人不但不假颜色，还粗手粗脚地上菜，一个固定来此用餐的牧师常客，默默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临走时留下比他的餐费还高出许多的小费，并轻拍她的肩膀，慈祥地注视她一眼，女侍看了自惭形秽，追出去问牧师：「我今天态度这么差，你怎么还给我这么多小费？」牧师说：「因为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女侍眼泪立即夺眶而出，原来昨晚她先生突然告诉她，已经另结新欢，决定再也不回家了，以后她得独立抚养两个幼儿，所以她情绪失控，义愤填膺，牧师即时给予安慰和鼓励，让她竟能擦干眼泪，准备勇敢面对未来的挑战。

去年艾达飓风，我的地下室淹水，眼看外子视为至宝、我小心珍藏的母亲遗物都付诸流水，更加领悟：人空空地来，也要空空地走，什么也带不了，何必锱铢必较呢？正像刚收到的圣诞节帖子：「接受爱，给予爱，就是最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