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翔云端亦尽游兴                   

 人类藉着飞行器，终于实现了亘古以来就梦想的在蓝天上遨翔，而且现在已经能够飞出地球大圈，把“嫦娥奔月”的神话变成了登上玉兔的现实，不久的将来很可能在太阳系内任意驰骋、着陆火星等八大行星。实在是了不起。

 幼年时的我，像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颇癡迷飞机火箭等，那个年代市面上很少有飞机模型等这类玩具的，所以只有仰头愣愣地瞧着天空中偶尔掠过的飞机过把瘾，望着那巨大的鉄鸟扶摇直上，若鲲鹏展翅，自由飞翔，甚觉得神奇。更加深度联想臆测，既然更“上一层楼”就可以穷目千里，那麽从跃上云端的银燕舷窗中俯瞰极目、展望天象地貌，又该是一种何等壮观瑰丽的景色呢。

 遗憾的是过去长期生活在封闭落后的赤县，乘坐飞机简直就是一桩极其稀罕的事，儘管俺家的生活圈子不算“低俗”，却是也殊少聼说过周遭的亲朋好友搭过飞行器的。它显然属于当时“达官贵族”的专利法权之一，当官的得够了一定的干部品阶头衔才合格坐机出差，并且要持有单位的介绍信、官员级别証等去买票才行。到后来渐渐地飞机多了起来，限制也少了些，可是“天文数字”般的票价也不是布衣一族可以问津的。直到晚近这些年，改革开放，国富民裕了，票价也趋廉，“想入飞飞”的大众方才广泛得享了“飞”福“行”权，以至于今朝选择坐飞机出行成爲了平民百姓的家常便饭。

 我的第一次飞天遨翔是在九十年代初，因为自费出洋到德国做医学科研工作。有生以来首囘跨出国门、头一遭乘上飞机，可谓“双喜临门”。钻进那以往只是遥远地看着的飞机的肚子里，满目的新鲜，东张西瞥的；坐在了舷窗边，眺里望外的，激动而紧张；置身的这个新奇的小洞天，将会跨洲飞行，将我带进另一个迥异的番邦夷地，人生从此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当航机历经了长途颠簸飞行、抵达了法兰克福徐徐降落的时候，我瞧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地面和那些积木玩偶般的小洋房，强烈地感觉似乎要遁入一个童话般的境界，仅仅十个小时的里程就把我载进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国度，从“第三世界”一蹴而就在“第二世界”中，始料不及呵。

 打那时以后，我坐飞机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辗转于欧洲、北美洲等，没再缘原路返回亚洲过。一直到六年多之后，我从加拿大擕着新添的丁、举家返乡探视省亲，完成了高天之上绕地球一周的环行。记得昔日我曾经在国内的报章上撰文，多次登载在“绕着地球跑”栏目，这囘可真的“一语成籤”、身体力行了环球飞行这一点。再往后，回国探亲与度假旅游，飞机坐得频繁多了，担心起其安全度、别失事渐渐大过了起初乘机的新鲜感，毕竟一旦升空一切都是听天由命了。我遂暗暗地乞求上帝差派天使托住机身，平安地把我们送达到目的地，祷告了之后心也就释然多了。

 人们外出旅行，并不只是到了所在地与亲友团聚或者观光採风才是内容，其实一俟上了飞机、邮轮、火车与汽车的，就已经算是开始旅游了，坐看窗外的各色风景，即是游览观光的一部分或者称“楔子”，所谓“行万里路、破万卷书”开卷也，书的引子与精彩章节同样是一气呵成的。儘管是在高天之上，仅仅只有云朵可看，或者是地面上依稀的山川景物，但同样不失爲令类的目击享受。

 倚在机窗边鸟瞰，那大片的云团，如雪堆似棉絮，轻若鸿毛，但是里面却包满了水，随时可以倾倒在地上，形成雨。这些“大蘑菇”又把其下的大地遮盖得斑斑驳驳，明暗相间，我从中倏地悟出：此刻那些站在阴影地界里的人，肯定认爲是“暗无天日”，不能想象云霭之上是仍碧洗蓝天；只有当云过天开，才“拨霾见日”。可是在你处于一定的高度[如同温层、大气层之上]后，就会日丽常明，没有阴天了。由此联想到我们人生的旅途，一时间的逆境不顺、山重水复，也不必黯然灰心，这只不过是暂时的；也仅缘局限于其中，难窥全貌大局。毕竟乌云弗能永久地遮蔽住太阳，仅仅是短期片时的，前途仍会光明。

 远眺极远处的高度不同的云彩，顔色不一，还有镶着银边的，形态各异。有的宛若冰山雪巅，有的惟肖轻纱薄幔，有的酷似花果琳琅，引人入胜，遐思无限。但是当飞机穿越其中时，却是白茫茫一片气体，可把机身弄得微微的颤动颠簸，或者剧烈起伏抖擞，儘管啥硬质也没有、只是“太虚幻境”也。缘此我对比起世事亦如烟，诸多的事务看上去千姿百态，争芳斗艳，貌相诱人，当真正临到时，也不过尔尔，皆是虚空，仅是瞧科着妙也。

 在藉乘飞行器“鹰击长空”、“腾云驾雾”中，我倍佩服古人未曾这般地“淩绝顶”过，却创造出了“天外有天”、“高处不胜寒”等词句成语；备信《新约》中的保罗本人在两千年前的独特经历：“被提到了第三层天的乐园里，听见了人不可说的隐秘言语”，亦非虚妄幻觉。上帝所缔造的世界实在奇妙，有些先哲所猜测的东西已被现今的科学技术所核实了，有些尚待以后更进一步发展的证明。但是造物主所置于人心里的和自然现象所啓示的，绝不会有错。笃信这一点，人便会对生活充满希望，对未来抱有美好盼望，对苦难人生少些担忧挂虑，也不为繁琐世俗的虚华浮名所悸动，就像是乘了飞机超越过了云雾、更加靠近太阳、一览众山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