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伊甸园：古巴巴拉德罗海滩　　　　　　　

 

海岛沙滩﹐是上苍赐下的一串串镶着银边的翡翠玛瑙，散落在五洲四洋，后来成爲现代人辛勤劳作之余前往稍息消遣的美地。遗憾的是，后现代文明的过分“开采”“滥伐”﹐使得那些原本幽悠的驰名胜地﹐不是因着釜底抽薪的生意经﹐及八方通衢而人潮汹涌﹐从而满了商业气息、少了醇朴风情﹔就是由于“残余”下来的“绝境”﹐忒偏远深藏﹐旅途崎岖周折、花费不菲而使常人难以光顾﹐可望而不可及。

 

然而﹐就在以“盛产”阳光沙滩而蜚名于世的美洲加勒比海地区﹐近些年来又浮出了一爿初被开垦的“处女地”﹐让人们眼球一亮，那便是天生丽质、未曾“践踏”过的古巴银质海滩。

 

    说起来﹐不能不拜赐于长久的国内外政治情势﹐和由此而来的封闭经济形态﹐让现今世界上仅存的为数寥寥无几的社会主义国家之一的古巴﹐始终还处在男耕女织式的较“原始”的生活方式之中。虽然这颗“加勒比海的明珠”地处大西洋墨西哥湾的枢纽位置﹐却缘于被“美帝”封锁之故而相当的“独立”﹐半个多世纪以来﹐外国人殊少能够涉足其中以“染指”它。前“苏修”曾财经金援支持它作爲反美前哨，但在解体之后自顾不暇，也没了意识形态斗争的必要，便撒手不管古巴了。工业的落后﹐农业的不发达﹐导致了这儿空气、海洋的污染不多﹐自然生态环境得以一直“保鲜”﹐竟因此意外地蒙福﹐落得了当今摩登社会可慾而不可求的一块净土，“闹中取静”、“污”中不染。

 

仅仅在晚近的些年间﹐鑒于陡变的国际形势与格局，爲求自我生存的需要﹐古巴人才开始开发利用、拓展“荒废”“閑置”了多年的旅游资源。由于兼备了地理位置天生优越、质朴淳美、价钱便宜、交通便利、治安良好等等长处﹐让度假观光行业异军突起﹐名声鹊起﹐赚取的收入不久便超过了它传统的蔗糖、雪茄制造工业出口所赢利的﹐成为其国民经济新的一大支柱。

 

古巴的这“无本万利”、旖旎多姿的自然风光﹐一经对外敞开，很快便吸引了来自加拿大、欧洲的无数游客。人们蜂拥前来“尝鲜”﹐尤其是在北半球天寒地冻的时节﹐度假者们趋之若骛﹐圣诞节前后﹐即使价格高昂﹐仍还一票难求。唯一遗憾的是﹐毗邻的美国人暂时不被欢迎入境﹐而且所有外国人在古巴不能使用美元﹐只流通加币和欧元﹔如果非要用的话﹐则要加上２０％的税金﹐那显然是很不划算的事。这些无疑是美古两国敌对、冷战状态所造成的结果了﹐至今尚未消除。所以花旗国人想改变这一“望洋兴叹”的局面﹐恐怕要等到卡斯楚时代结束﹐才有可能重返这片热土。但是有些持有中、港、台等地护照的旅美华人﹐“曲綫救国”：他们“声东击西”﹐借道加拿大﹐再“南辕北辙”地“暗渡陈仓”﹐“捷足先登”这块美利坚后院里的神秘花园﹐“偷尝禁果”，也时有所闻。

 

古巴拥有许多块瑰丽的海滩﹐其中最负盛名、率先推出的﹐肯定要数巴拉德罗〔Varadero〕了。这个被誉为“人间伊甸”的世外桃源，位于岛国的中部﹐与美国的佛罗里达州遥遥相对﹐距离京城哈瓦那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它实际上是从陆地里斜刺探伸入海的一个狭犄角形的半岛﹐呈柳叶刀状，长约２３公里﹐窄不过１公里﹐满是白色的沙滩﹐得天独厚﹐辟为天然浴场，无与伦比。而且，从起始处的根部“结扎”、设置关卡，极易于把守、防止閑杂人员进入，确保施行政府的闭关隔离国民与外国人交往的政策，保证来访者的安全。

 

我们从多伦多乘飞机向南直飞，仅三个半钟头就降落在号称全国第二大、却颇爲简易的巴拉德罗机场。办理了简单的入关手续以后﹐换乘已在等候的供外宾使用的专线高级旅行车﹐向东疾驶约四十多分钟﹐便抵达了这嚮往已久的休假地。途经之处见有一些小别墅，原是给援古的苏联顾问专家们修筑居住的，现在取而代之的则是大批的高级旅馆酒店，依次面海排开，供世界各地的游客来度假游玩，局部地区发展的挺成熟的了。

 

我们预订、下榻的宾馆是四星级的﹐但此“星”非彼星﹐档次标准跟欧美的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走廊上、房间内刻意以瓷砖铺地﹐利于人们赤着脚、穿着湿淋淋的泳装归来时方便。卧室内的墙壁多涂成赭红顔色的﹐还挂着一些南美风格的艺朮画﹐充满了浪漫情趣﹐加增假日小憩的温馨、轻鬆气氛。电视机可看的节目很少，因爲古巴全国只有四套电视节目﹐西班牙语我们也聼不懂，惟有在这“涉外”客店里﹐才安装着卫星频道﹐“优待”老外﹐保持着他们不与外面的世界脱节。

 

登记安顿好了以后，我们赶紧换装，沖下楼去，迎着稍带腥味的海风，迫不急待地扑向了大海。

 

细柔的沙滩，摩挲着光脚，惬意极了；暖暖的海水，清澈得可见底下的小鱼，清爽无比。无风时不起涌，大海像缎子面一般丝质；微风时卷细浪，在岸边泛堆起道道白雪。久违了，大海沙滩！我一遍遍地拥抱着这湛蓝的海，生在海边、长在海边的“海的儿子”我，尽情的畅游，同时也生出诸多感触：这“四海”虽是“一家”，大洋皆是连通着的，可俺故乡青岛的黄海，就略浑深沉；客居过的德国北海，风烈浪高；移居的北美东岸大西洋，粗犷汹涌；唯这加勒比的湾海，妩媚娇柔，风情万种，催人不由地“怜香惜玉”；海的风味实在是各有不同。我不得不讚叹造物主的奇妙作爲，也不失时机地恣意弄潮嬉水，享乐上帝所赐予的眼下这一切。

 

在水里折腾累了，便上岸躺在棕榈、椰树荫下的长椅上，乘凉、小睡；或远眺碧海青天。反过乏来之后，再次浸入海中，或到淡水泳池中拨清波。如此反反复复，从早到晚一整天都是泡在水、滩上，就连在沙滩上走路，看彩霞、白云，也一点不觉得烦。口乾舌燥了，折去咫尺之遥的滩头茅棚，任意索要中意的果汁、酒水解渴；有时碰上走过的园丁，也乐意为提出请求的你摘下树上的椰果，开苞让你当场尝鲜汁，自是从没有过的体验。肚子饿了，便径直到不远处的餐厅，“自己自足”，大饱口福。至夜晚海边沉静了，就去领教民俗舞蹈“秀”的喧嚣；回来又倒头大睡，再香不过了。第二天又“重蹈覆辙”，真是过上了“共产主义”的日子。

 

呆在这避“俗”胜地里，时间似乎暂停了，所有的烦恼、名利缠绕一度都抛在了九霄云外，人们专心享受这与世无争、尘俗隔绝的清幽恬静。这才叫真正的休假唻。那种鞍马劳顿、猛逛名城之旅其实是“休而不息”，疲于奔命地归来徒有“销假”其名。难怪每一年微软的总裁比尔-盖茨，总是要躲起来一到两周，避而不宣去了哪里，就是图个清闲、整理头绪，机体重新充电，回来后再上事业的新征程。而往往他都会创意盎然、奇念萌发、大有突破，产品、生意由此更上一层楼。确实“磨刀不误砍柴功”。

 

在这儿除了游泳，各种水上的游乐设备亦都不用坏钞的，像独木舟、脚踏船、帆板等任凭你耍玩，就连大一点的帆船也有水手为你效劳，一次半个钟头，载你进入海的深处驰骋。坐在其上，瞅着海水变得墨绿、深不见底，岸上的别墅渐行渐远，船体在涌峰间颠簸沖腾，我真没料到帆船借着风力行驶的速度竟然有这麽快，完全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体验。

 

当然啦，度假的另一个大项就是“吃”喽。宾馆中心餐厅所预备的自助式的饭菜﹐一日三顿，丰富多彩。有凉拌、冷饮、温馔、热汤、鲜果等﹐样样俱全﹔鸡、鱼、肉、蛋，煎、炸、烤、炖﹐美味佳肴。这是吃的，还有看的呢：把各种水果精雕细凿、或者拼摆成不同的图案、动物，有的似印第安酋长头像，有的像公鷄、海豚、乌龟、花朵，蜥蜴，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叫人未啖以先唾液腺便开始急剧的分泌。加上大碗濶碟的丰富盛载、排列，琳琅满目，客官们往往挑花了眼﹐不知道该往手里的盘子上夹些啥了。

 

更何况还有厨师现场为你烹调操作，随你点划、指派：煎鱼、烙饼、炸香肠、炒鸡蛋，香气扑鼻，垂涎欲滴。这等的服务和“熏陶”，如何教人的食欲控制得住？本来就是“食、色，性也”，这般诱人的氛围更是难以节制，“更有甚之”、“变本加厉”，大家每每都吃过了头﹐大快朵颐。至于“减肥”一说，在此就暂时搁置、拜拜啦，“且聼下回分解”吧，留作回去多伦多的“后话”了。

 

另外还有三处小馆肆﹐更濒临海滩，装潢得古典雅致﹐侍应生亦绅士风度翩翩﹐伺候的更是殷勤周到；菜馔的花样益加精致考究。到这儿来就餐，必须事先预订位子﹐届时还得周五正王地“武装起来”，穿戴整齐方能入座﹐不可以像在自助餐厅那麽的“衣衫不整”。坐定后按着菜单点菜﹐侍者亲自一道道的给端送过来。席间并有演奏钢琴、小提琴优美音乐助兴﹐颇具有欧陆宫廷式盛筵餐会的味道。一组三个人的小乐队挨着桌子上来献艺，客人们可以点自己喜欢的曲子，“秀乐可餐”，很罗曼蒂克，也有助于食欲、消化。当然表演完了，打赏是不可少的，清贫的音乐家靠着在外宾餐馆里的这点小费收入，在当地竟也算得上是“高薪阶层”一族了，令人有点唏嘘。想得这远了，不免多少扫了些精舍进餐的雅兴。

 

此外﹐昼夜营业的酒吧﹐不断提供着各类的饮品﹐任君呷酌。适逢有足球赛事转播﹐许多人就整日价泡在酒吧里﹐边豪饮边看电视﹐满面通红，过足了酒瘾、眼福﹐端的快活。

 

当然﹐倘若你还有兴致的话﹐尽可以信步走出去﹐问津一下附近的小吃店﹐尝试一番古巴的土特产、庄户饭﹐都便宜得很。而且保証是“有机食品”、家常便餐﹐同时也愈加深入地体味“民间甘苦”﹐别有一番滋味。

 

不光囿于这海滩胜境的消受﹐人们还可以参加更远一些的日游活动﹐像去学潜水﹐看热带鱼；去水上公园与海豚共舞；或者观览溶岩钟乳石洞﹔到首都哈瓦那赏景采风﹔去原始土着部落“寻根溯源”﹐等等。各种这类活动安排得挺多，随你选择。或者干脆你自己租个车子﹐从心所欲地兜风、“自由行”﹐涉猎更多广的风土人情。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吧，不像其它中南美洲国家较乱，在这个国度里，“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是不容许任何反动分子危害国际友人的，所以人身安全毋庸担心。而不愿意操心识途找路、长途开车劳苦的我们，就信手拈来参加了一个“袖珍”团，坐迷你麵包车跟着导游去了趟哈瓦那，走马观花了一下这座历史名城。虽说因此少过了一天宝贵的海滨悠闲日子，不过这一“忍痛割爱”还是蛮值得的，毕竟从小“美丽的哈瓦那，那里有我的家”这首歌就灌耳、几乎烙印进了我的脑子，现在到了古巴，不去看看説不过去，何况游罢感觉绝对没有虚此行。

 

一个星期就这样一转眼过去了，还没有消化够呢﹐便捱近了归期﹐让人不免依依难舍﹐流连恨返，不由地萌发出了“明年再来”的念头。想起我们在沙滩上邂逅的打蒙特利尔飞来的小伙子，说此番已经是他第十三次来这儿了，可见旧地重游根本不算一回事。再仔细思忖时，从多伦多来古巴，乍一聼是“出国”，怪惊人的，其实飞行的时间跟驾车去休伦湖的乔治亚湾Wasaga Beach差不离，只是心理上觉得远而已。可是论及两处的水、滩、岸景，却是有着霄壤之别，完全是两重天地。只要手头上不紧，“温故”古巴也就不那麽难了，况且绝对是“物有所值”。

 

想到这些，挥别这人间伊甸园的时候，我们心里头便轻鬆好过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