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在米兰教堂广场                            

 意大利米兰，崇尚衣着式样的人无不知道它：每年重要的国际时装周节皆在此举行；喜欢绘画艺术的定晓得它：妇孺皆知的“最后的晚餐”名作源于这儿教堂之壁；笃信天主教的亦谙悉它：该教合法化的圣旨敕令即在此签署的；热衷足球的更不陌生它：两支叫响的欧洲劲旅分别是“AC米兰” 和“国际米兰”。

 这个意北的重镇，地貌平铺直敍，不具佛罗伦萨的厚重人文、威尼斯的水色婀娜、罗马的帝国废墟古风，但在意大利却佔有不可替代的一席。米兰是国织工业心脏与交通枢纽，欧陆四大经济中心之一；历史上曾隶属于不同的邻邦，一个半世纪前才归属意大利。本人风闻它的鼎名，初在多年前文革中偷阅《旅行家》杂誌、有篇介绍这里大教堂的文章；今天，不修边幅服饰亦非球迷的我，莅临其境一睹它的真面，着重看的无疑就是那座先入爲主了的大教堂，因它几乎是都会的魂灵。

 抵后径往闹市区的多奥莫Duomo教堂广场，这座曾在图片上多次领略过的圣殿赫然字真现在眼前，规模之宏大据称排名全欧第三。远观近赏它堂堂相貌，很不同于刚访过的梵蒂冈圣彼得，纯正中规中矩的歌特式建筑，通体由白色的花岗岩砌成，蔚为皎洁，迥异于德国科隆的那座同类型代表作外表黝黑苍劲，倒教我想起净体后的比萨斜塔之肤色。这座伟岸的建筑1386年奠基，精工细凿、文火慢熬了五个世纪方落成，耗时之久仅次于科隆大教堂的修筑史，后者的工期长达六百余年！

 站在教堂广场前方正中綫位置上打量它，直观感觉简直就像扇巨大的乳色屏风巍立在蓝天下；移步偏旁的角度侧视，就可见拱臂琳琅券起，嶙峋层叠，高高低低，总共矗有135个瘦削钻天的小尖塔，如同石质的森林。而每一座塔的顶上还竖着一尊人物塑像，居中拔尖显着的那座是镀金的圣母玛利亚，高逾108米，由于底座甚高，显得其四米的身长相对微不足道，唯通体金箔包身如明珠般的在日光下刺眼眩目，成爲巍峨殿堂的画龙点睛。

 据介绍加上外周墙壁上大大小小的浮雕，该教堂的圣徒塑像共有2245座，若再包含堂内的那些雕塑更多达3160个，可谓人物石刻的集大成之地，令人啧啧称奇。单仅这一点便让它不同于巴黎圣母院等别的哥特式名堂，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景綫，教到此一游的旅客过目难忘。我还用望远镜拉近了这些艺术品仔细端详，个个亭亭玉立、栩栩如生，感觉着稍微一晃便要倾覆了似的，但却傲立了数百载，俯瞰着地上流水般消长的人类，这自身就不啻为一桩奇迹。

 教堂的几扇大铜门堪称页页历史的浇铸，镌划着圣经内容与重要的意国汗青，凹凸精美。现今进门安检很是严格，连瓶装水都不让携带，我们倒空了以后才被放行。一俟置身里面顿觉黝幽下来，只有巨大的彩绘玻璃透入的五光十色，晖映着烛火灯芒，弥漫着一种诡谧的神圣气氛，得暗适应一阵子才能张目洞悉周围。所见的照例是石柱拱顶、金碧神坛、十字架、大理石雕、马赛克地砖、管风琴等等，予人似曾相识之感，毕竟觑过了太多这类教堂的内部，基本风格与修饰雷同，不过高矮宽窄不一、供奉物大小微别而已。说实在的，到欧陆名城旅游主要就是看教堂，一如到亚洲名山大川多是看寺庙，其形式格局都大差不离。故观光时要找出各堂的特徵性景致，方能避免千篇一律中“混爲一谈”。这座殿堂由于曾是拿破侖在1805年的加冕处，故而分外驰名。 

 有趣的是并不受如织游客的干扰，教会照常进行着礼拜弥撒，穿着玄袍的神父在讲道、主持仪式，一些信徒或坐着或跪在椅后聆听，神色虔诚，完后排队上前接受祝福等。欧人的日常生活中，到教堂敬拜颂讚、告解忏悔等是不可或缺的一项内容；各国最壮丽杰出的建筑非教堂莫属，历时亦最爲悠久，只因是它被视爲至圣场所、人的精神寄托之处，无地不有的教堂代表着无远弗届的上帝。当然，眼下的这座也未能脱其它大教堂的老套：照样陈列着伟人的遗躯，如十五世纪大主教的真身、但首级为银质的面具，故看起来有点失真、碜人。这些则是经里所不曾记载的殿内圣物而属于世俗。

 出得大教堂来，广场左边的那米黄色宫廷式楼宇是王宫，气宇轩昂、透着一种新古典主义风，屹立了已250个春秋，今已辟为博物馆开放供公衆参观。右边那一溜典雅楼宇是大名鼎鼎的商业街---埃曼纽尔二世回廊[Galleria Vittorio
Emanuele Ⅱ]，以意大利开国元首之名命称，算大教堂之外的另个米兰地标。刚好古圣今俗呼应、辉映成趣，叫游走两极其间的人一丝迷惘。

 我们从凯旋门般的南口入内，发现已150嵗高龄的廊坊高四层、交叉而建，如同置地横放的十字架，宗教的影响连商城设计都难脱窠臼。回廊的直径长近200米，高与宽各近50米，顶部全由彩色玻璃拱罩着，既透光又美观，人行其中觉得与露天无异，却没风雨相扰。近天棚的两边墙壁上排立着数不清的整身人物雕像，笑靥垂迎着廊内的过客，尊尊神采惟妙惟肖。每层楼窗的边上也镶嵌着小的浮雕，十字路口的楼顶尚有大幅彩绘，刻画着欧亚非美四大洲的典型风光，中心上方为巨大玻璃穹隆、融汇整合了四道长拱顶，令我联想起罗马大教堂的圆形天窗来。

 而脚下的拼花地砖，乃五彩大理石铺就，图案鲜豔华丽，备显富丽堂皇，还嵌有一幅米兰的市区拼图及一头大公牛图像，特惹眼注目。游客漫步瞎拼在此，仿佛是在欣赏琳琅满目的艺术展览，与橱窗里五光十色的商品交相辉映，愈加悦人心目。这独特的全封闭户内购物中心步行街风情，使得美国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亦都拷贝模仿、移植建成现代化的北美翻版。

 我们浏览廊内的林立商店，家家精装美潢，尽显高档气质，各种世界名牌货一个都不少，当然价格也自与之匹配得高高。大多数人就是逛逛、过过眼瘾，体会一番“米兰客厅”特有的风味罢了。如此当今世界时尚极品的风口浪尖，是弄潮儿们最爱扎堆的天堂，例如有四间大布料铺头专门经销优质昂贵衣料，供达官贵冑、影视明星们製礼服时装等之用。尤其在时装节刚一结束后，它们是最先能拿到节中T台走秀的那些新款质料的店家，所以懂行情的买主均会守株待兔于此先得月，儘管少不了斥巨资方能得手，对于一掷千金的富贾来説是不在乎出这点血的。

 长廊有四个出口门洞，造型各异、皆有彩画装饰，分别象徵着四大着名都市：罗马、佛罗伦萨、都灵和米兰。我们随着大流到北门外的小广场徘徊，这儿树着达芬奇的立像，旁边是环宇闻名的斯卡拉大剧院。意大利歌剧誉满西方世界，而这里则是最豪华的舞台、已有250年历史，比肩大回廊熠熠生辉。

  当我们转回到圣遗传交集浮世绘的广场后，不承想竟陷入了一齣现形闹剧中。倒不是遭遇了此地盛产的飞贼之暗窃，而是被泼皮硬给明讹了。原来如鲫游人群中混迹着几条汉子，不起眼地塞给小童游客们一点麵包渣示意他们喂鸟，引来飞鸽近身猎奇。外来户哪知是计，自然的任之或拍照，俺儿子也上鈎了。须臾，大汉便上前跟家长伸手要钱了：“20 块”！操的还是生硬中文！哇，就那麽几粒食渣就索廿欧元，刻意下诱饵宰游客忒甚。意外中招的当然不干，他便厉色死缠恫吓，我妻赶紧掏出五块钱打发之，居然嫌不够数，咄咄进逼追讨大有慾动手抢荷包之势。危急之际内子瞧见警察便跑向那厢，这才脱离了厄境，那厮悻悻地抽身去钓别鱼了。这不快的插曲大煞了游兴风景，我们心有余悸地疾疾离开了这迷失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