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意大利比萨看斜塔
还是在高中上物理课学习重力加速度时，听説伽利略做的大小鉄球等高坠落同时着地的实验，头囘得知了意大利有座歪脖塔在比萨市。改革开放后，意大利美食比萨饼大举登陆，不求甚解的我懵嚓嚓地以爲那也是起源于比萨城的地产吧。一直到出了国看到洋码字方才晓得，两个拼写不一样：比萨是Pisa，薄饼是
Pizza，风马牛不相干；而海外华侨译得较好，薄饼为“披萨”，就从字面上区别开来。想那国内译法许是故意借着人人皆知的斜塔故事来开拓中国市场，叫食客们容易记住吧。
许多年后我终于有缘来访问伽利略的家乡，身为郎中的俺对这亦曾习过医的“现代实验科学之父”崇拜有加，医用最早的脉搏钟摆式计数器就是他的发明，所以觉得比其他行业的人更贴近些。瞧瞧仍未偏斜致塌的古塔风采，踏踏布满伟人足迹的泥土，或能沾一点学术巨匠的遗风灵气，熏陶提炼一些自己的心智与慧根。
比萨建城已经逾两千年的曆史，中世纪时曾是一个独立的共和国，类似东周时期的那些小诸侯领地，后来被强邻弗儸伦斯共和国所打败、成了附庸，到了近代皆一统在意大利名下。现今全市人口约十几万，由于离着弗儸伦斯不远、仅有一个小时多的车程，凡去拜谒文艺复兴摇篮的观光客，都会拐个弯到这个小城来走一遭。据不完全统计每年的游客多达百十万之众，仅旅游业就给它带来了的丰厚的收入。
其实比萨的主要的看点就是奇迹广场，那里有斜塔、洗礼堂和主教堂等[再加一个大墓地]，它们是配搭在一起的“三件套”系列文物。外来汽车的停泊处距离着广场挺远的，旨在保护这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定的世界文化遗产，唯恐再引起地基下陷以及废气污染什麽的、导致摇摇欲坠的古迹更歪扭、变黢黑，最终“一塌糊涂”、不复存留。所以游人们弃车后都要步行跋涉几里地去那儿，烈日下汗流浃背挺受罪的。不过顺便也算浏览市容了，倒是粉墻靓屋，绿树成荫，花草繁茂，有许多我们曾在加勒比地区见过的热带植物；也蛮安静的，迥异于我们刚刚离开的罗马大都会的那种繁乱氛围。
穿过不少卖油画、皮货和纪念品的街贩摊位，人声嘈杂，各个国家的主要旅游景点大致都是如此。但是这儿的甚爲密集，其中可见有华人开设的，更多的是偷渡来的北非难民在兜售。我们谨记住导游的嘱咐、不驻足流连，并且下意识地捂紧了各自的手袋小包，别被防不胜防的扒手给牵了羊，遭窃这事在黑手党的老窝里可不新鲜。终于棚穷摊尽、来到了古墻城垛前，门洞子不大，无法与午门相媲，遑论北京老城墙了，可见曾经辉煌的比萨共和国并不咋地大气。
进了城门一看，眼前豁然开朗，好濶的一片绿草坪上出现了一组宗教建筑，由遐及迩依次是斜塔、大教堂、洗礼堂，它们分别建于公元九世纪左右，以斜塔最迟，距今800多年。看上去他们都意想不到的新，根本不似想象中的千年古刹遍体沧桑。大广场把游人的拥挤程度给疏鬆了许多，我们的心情为之一振，但仍然不太容易找到无人遮挡之处照一张背景空旷的相片，无奈皆是慕名而来、人满爲患。
先迎着来宾的是洗礼堂，它浑厚高大呈圆柱状，敦实得很，係全意大利浸礼堂之最。介绍説同样因地基不平衡有些倾斜，只因直径甚大、歪度不太厉害，目前肉眼看不大出来。由于这三位一体的古罗马式建筑的外墻均是乳白色的大理石，唯有这洗礼堂的圆拱顶为红瓦覆盖着，故显得格外扎眼，与绿草坪青红对应，分外好看。这座三层高的实心拱券顶起来的圆塔壁上，转圈一溜的名人头像雕刻，看上去更像是一尊硕大壮丽的艺术廊柱而不是肃穆的宗教用场。
越过它接着的就是中心建筑主教堂。它是典型的长形十字架布局，高五层，在正门前直视如巨大的神牌、阶梯状向天叠摞，后面是一个圆锥穹隆加冕，冠下的一圈石柱与其后斜塔上林立的石柱相辉映，好似一气呵成的。这个教堂是比萨城善男信女聚会敬拜的主要处所，也是最先筑起的圣殿，为这组建筑群中最宏大伟岸的。也就是在这它里面，时常来望弥撒的伽利略，有一次观察工人在安装大吊灯时，见吊灯晃悠摆动的弧綫突发了奇想，就像牛顿看见苹果落地、瓦特瞧见开水顶起壶盖等触发的灵感。他跑回家用心钻研，终于发现了摆的等时性运动定律。哇，唯物主义定理受啓于唯心主义大殿，不失爲宗教与科学结合的一段佳话。
其后面即是大名鼎鼎的斜塔了，它其实是教堂的钟楼，人称之为塔。通常教堂的大钟皆是置于堂体单或双尖的塔楼上，但这里却是独造成瘦高的圆塔状，孤立在大堂后庭。本是辅助设施的钟楼，不料因着后来伽利略的登临、做了个着名实验而声威在外、喧宾夺主了，这在教堂史话中是独一无二的。
近前望塔，远比我想象的要高粗得多，也倾斜得多。它高达54米、共分八层，底层有15根粗圆石柱环绕撑着，往上均是30根细圆柱，最顶内收只有12根。塔内有旋转攀升楼梯近300级，供人登楼，每一层均有门户可出在内环廊里走动观景，顶部钟亭内悬挂着大铜钟。我们如饥似渴地注视着，慾将它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定睛久了，恍惚觉得它像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巨型象牙镂空雕刻品，被故意斜着安放在那儿，又称奇它更像是特地为500年后地产的天才做轰动性试验所预备的最佳表演台。不啻为另类神学与科技关联的一桩美谈。
仔细端详时不难发现，自三楼往上塔斜得轻了，显然是后续工程矫正的结果。原来，当初兴建时发现基础凹陷便停工废弃了；过了百十年后，不捨弃的比萨后人又聘请了着名建筑师来勘探测量，认爲并无大碍，在加固了地基之后重新开始加盖。但刻意将低垂一侧的石柱子都稍微加了点长度，顺势取直平些个以上的楼台，这样既纠正了偏差又保持了塔体的流綫连贯性，落成后不失亭亭玉立的美感。而全部完工之际已经距离奠基时170多年了，拖拖宕宕的耗时不短。打那儿以后它就这般的危若累卵矗立着直到今天。我们来的也巧，这组古迹刚刚结束了大规模修葺，尤其是清洗外壁的浩繁工程，使用注射器、凿子、激光等手段共爲2.4万块墻石净了身，让这老旧的遗迹焕发了青春、益寿延年。怪不得我们甫进门时第一眼瞅着就觉得它咋这麽簇新呢。
由于时间有限，排队进殿、登塔的人皆是长龙，还有点不想加增斜塔的负重促速它的早衰，我们就没有“跃上塔顶三百旋”。只是多多的在外“绕树三匝”，从各个角度拍照留念、反复观赏，并大发怀古之幽思。特别缅怀伽利略这位“取得人类史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的科学家[爱因斯坦]，他在数学、天文、物理、哲学等方面建树颇多，为后人的革命性发现奠定了基础，并有包括望远镜在内的诸多科技发明。但由于反对亚里士多德主流知识体系的统治、支持哥白尼的日心説，被政教合一的传统势力所不容。害怕落得像16年前被火刑烧死的布鲁诺的下场，年迈的他不得不在罗马宗教裁判所悔过书上画押认罪，“不该宣传地球运动的邪説”，得判入狱终身监禁后因病改爲居家执行，双目失明，78嵗悲惨辞世。350年后梵蒂冈平反了这件冤案，不晓得九泉下他有知慰籍否。
身临其境了方得知，伽利略斜塔坠球可能只是个传説，汗青所记这一自由落体实验者乃荷兰力学家史蒂文，比萨的市志、校史等均未提及这桩应是爆炸性的新闻。或许因他首先推陈出新的就“张冠李戴”？不得而知，这也将是一个千古之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