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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下的“刀郎” 南疆追风筝的人

2022-09-30 16:40:02


雄踞祖国西陲的新疆,人们早已对乌鲁木齐、伊犁、喀什这样的大城市和喀纳斯这样的顶级风光耳熟能详。

有些相对闭塞的区域难以进入人们的视野,内地人对这里的认知也近乎空白,但正是这样的地方保留了最原汁原味的新疆——食物、人文、历史、建筑莫不如是。


昆仑山脚下,塔里木盆地的南缘成排分布着一串的小县城。

别看这些地方交通有些闭塞,但城里的人气一点也不逊色!动辄数十万的人口规模,让这些高山脚下、沙漠边缘的水草丰美之地成为一个个充满人间烟火的绿洲县城。

县城里有好几处夜市,最热闹的要数“回城”中的戈尔巴格路,那里紧贴着叶尔羌王陵的南缘。

每当太阳下山,戈尔巴格路就迎来了它的繁忙时段。 除了那些烤肉、抓饭之类的大众食物,这地方的宝藏还简直不胜枚举。

别的城市烤馕顶多做出点奶油味、葱油味、甜味、咸味的。在莎车你只要花上2块钱就能买到一张的洋葱囊、辣皮子馕,尤其是香喷喷的洋葱味绝对能拦住每一个“没有见识”的外乡旅客


南疆的大厨们给羊肺里面灌上面浆,给羊肠里面灌上米,做成 面肺子 、 米肠子 。

制作面肺子的浆汁混合了香料、面粉和牛奶,手艺娴熟的厨师会将它顺着羊气管灌下去,这些液体会进一步流进支气管、融合到羊肺的每一块组织中。

然后再将汁水饱满的羊肺上锅蒸,出炉的时候已经会变成黄白色,待放凉后切块,混上香菜、辣椒、洋葱一起凉拌。吃起来的口感十分软糯,而且完全不会有羊膻味!


| 图源视频:纪录片《新疆滋味》

还有在炭火堆里烤熟的鸡蛋、鹅蛋,吃的时候撒上各家秘制的蘸料,蛋香、酱香加炭火香闻起来就享受。


| 图源:图虫创意

本来粽子是汉族端午节标配食物,每到阴历五月初五,互联网上都得因为粽子南咸北甜展开一番论战。

但是在南疆的维族同胞们早已将它发展出全新的模样: 蜂蜜酸奶粽子 。

他们一般用河滩上常见的芦苇叶包裹起糯米,里面不放肉也不放枣,只取芦苇叶的清香浸入糯米。师傅会现场给你把叶子剥开,用木板将粽子压扁,再撒上酸奶和蜂蜜。

严格来说,南疆粽子属于北方甜党没毛病。


| 南疆和田的豪华版粽子。图源视频:纪录片《新疆滋味》

这条夜市几乎让人站着进来躺着才能出去。


在六中附近的“汉城”也有夜市,那里烤鱼的大叔最拉风。

他把大鱼砍成一段一段插在架子上,鱼段在火苗的炙烤下就像风旗一样来回扇动。


还有大概一尺左右长的鱼,大叔把鱼腹剖开,扔掉内脏之后,将两片肚皮肉翻开摊成平面再串到到烤架上。薄薄的鱼腹甚至能被火光照透,泛起红彤彤的色泽。

据说这样竖着插烤架的方式,正是源于这里半农半猎的先民,他们习惯在沙地上生火烧烤,毕竟相比起笨重的烤炉,直接把铁签子插在沙子里烤要方便得多。

除了大鱼大肉,南疆还有清新的夏日饮品—— 冰碴儿酸奶 。

小哥从桶里舀出一大勺未加糖的酸奶,然后用他锋利的铲子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上刮冰碴,有点像木匠在刨木屑似的,等盛满一碗酸奶和冰碴的混合物之后,再加上足量的蜂蜜。


没有任何一个小哥会用勺子帮你把这一碗混合物搅匀,这时候他们一定要在你面前炫技:颠勺。

把碗里的酸奶抛上一米高,技术更精湛的甚至能抛掷两米,然后还能保证这些液体原封不动地落回碗里。

打开莎车地图,有一种独门食物似乎分布在城里的各个角落: 鸽子 。


| 烤鸽子。图源:图虫创意

馕坑鸽子、烤鸽子、鸽子汤 这些想象力之内的做法自不必说,莎车人还开发出了 鸽子拌面 !即使是隔壁的县城也没见对鸽子这么情有独钟。

馕坑鸽子算是我心里的白月光,馕坑里面保证了温度均匀,新出炉的鸽子还带着脆皮,却完全不见焦糊。

有些店家做鸽子的时候还会放上鹰嘴豆,这种豆子在中国人的食谱里面并不常见,但是广泛地分布于北非到中亚的广大地区。

四舍五入,在这里也算是吃到异域美食了。


| 黄昏的叶尔羌河。

偏居塔克拉玛干沙漠之畔的莎车县足足有90多万人,远超上海崇明、北京延庆和密云等郊区的人口人口数量。


叶尔羌河将昆仑山上融化的雪水带到这片土地上,滋养了大片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农作物——尤其是莎车巴旦木、核桃、杏十分出色。

你一定以为沙漠地带的河流都像小溪一样只有涓涓细流,但若是没有汹涌澎湃的波涛,它如何在养活上下游数百万的民众?

叶尔羌河的年径流量能够达到75亿立方米,大致和黄河第一大支流渭河的水量相当,横跨河面的叶河大桥足足有540长。

流淌1280多公里后,它与和田河汇流成为中国最大的内流河——塔里木河。


明清之际,南疆盆地上曾经建立起割据一方的叶尔羌汗国,首都正是座落在莎车,直到清朝时被噶尔丹灭亡。

城市的中心是占地巨大的莎车王陵,那里埋葬着叶尔羌汗国历代汗王。

陵区以东是道路曲径通幽的“回城”,也就是老城区;王陵以西是道路笔直的“汉城”,即新城区。


陵墓群中最独特的一座要数阿曼尼莎汗纪念陵墓。

她是叶尔羌汗国第二代大汗的王妃,是她召集音乐大师们将十二木卡姆进行了系统性整理,前后耗费了20年的时间。多亏了阿曼尼莎汗,给后人留下了音乐和舞蹈的艺术瑰宝,让我们今天还能随处听到木卡姆独特的韵律。

1992年,人们为她重新修建了这座陵寝。


莎车的民系本就与其他维吾尔族人有着相当程度的差异,这里的人很晚才加入伊斯兰教。加之许多蒙古王公对奴隶进行了残酷的剥削,许多受压迫的民众不得不外逃,他们沿着叶尔羌河深入到下游的胡杨林中居住。

这些反抗压迫、追求自由的人民,后来有了一个浪漫的名字——“刀郎”。

早期的刀郎是蒙古族与维吾尔族的混血,但后来这个词语超越了民族,兼容了所有民族的受压迫者。


数百年间文化与艺术的沉淀让莎车保留了大量的文化遗产,每一座房子、每块建筑构件都能追寻到沉甸甸的历史感。

即使是一些已经坍圮荒废的房屋,也能找到雕梁画栋的痕迹,它们曾经的主人一定有着很高的艺术追求。


人去屋空,散落的砖瓦、破败的回廊上还能看到葱形拱、马蹄拱、半圆拱被工匠发挥得淋漓尽致。

Tiffany蓝、孔雀石绿、绛红、明黄这些大胆的颜色有机地结合在一方小院子中。


老城里的小巷子阡陌纵横,每走几步路就能发现意想不到的惊喜。

绿色背景、点缀着植物纹饰的清真寺大门就掩映在斑驳的白墙上。大门顶上还屹立着带拱门的小凉亭,想必村里的阿訇就是站在那上面呼唤信众前来礼拜。


门楣上、铁栅栏上不时可以见到的红星,记录着革命年代的激情,曾为这座西陲县城打上时代的烙印。

从莫斯科到北京,红旗在欧亚大陆上招展,红星在大陆的心脏闪耀。


2007年,改编自卡勒德·胡赛尼同名小说的电影《追风筝的人》上映。

故事原本的发生地在阿富汗,但是那里严峻的治安状况劝退了剧组。

拥有相似社会面貌和建筑风格的喀什得到了他们的青睐,特别是高台民居里那蜿蜒的巷陌、一座座精巧的过街楼。


近年来喀什城市不断更新,许多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已经被拆除。

喀什在旧城改造中的确变得更加漂亮,许多残破的土房子已经改建成了坚固的砖房,还贴上了精美的花砖,坑洼的巷子也已经修葺平整。

旧时光中的喀什记忆渐渐散去——莎车,也就成了收藏喀什记忆的时光宝盒。

再去寻找阿米尔少爷和哈桑曾经追风筝的老巷子,也许莎车才更合适。


经过大拆大建的喀什虽然更漂亮,但是众多街巷中沉淀下来的烟火气已然不那么古早,不少当地人的生意开始迎合游客。

从喀什乘火车到莎车只要2小时,这里受到现代化的冲击就要小得多。

几十年如一日的作坊、小店仍然售卖着只属于当地人的商品,马鞍、马镫、马笼头、五金旧货……一切都还原汁原味。穿梭在巷子里的小朋友们,如阿米尔少爷和少年的哈桑一样矫健。


正当我在寂静的小路里玩得不亦乐乎时,一阵欢快的音乐声涌尽了我的耳朵。 循着声音走去,是一家人正在准备庆典。

主人家的大门敞开,仿佛暗示着欢迎与乡邻亲朋共享这份喜庆。

我堂而皇之地走到门槛处,但是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往里进,房主看到我这个陌生面孔不仅没有心生疑窦,还直接邀请我进屋去坐——新娘也在这里!

这间屋子里铺着整洁的地毯,茶几上摆满了零食:水果、巴旦木、山楂糕、炸蘑菇、馕……不一而足。当我举起相机的时候,俏皮的新娘还摆起了剪刀手。环顾四周,我发现这间屋子里竟然全是女眷,这让我甚至有一点不好意思。我不禁思忖,刚刚领我进来的阿姨是得有多热情,带我一个陌生男性访客进入这里。

过了一会儿新郎也进来了,他也同样十分好客,拉着我一起喝茶,还邀我一起吃饭。遗憾的是我因为赶路不得不离开。


即使是一些新建筑,也能保持很高的审美水准。在王陵对面就是新修建的叶尔羌汗王宫,那里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游客打卡地。

伊斯兰教禁止偶像崇拜,在装饰与艺术表现中少见肖像,因而穆斯林艺术体系中迸发了几何和植物纹饰的创作激情。

少量元素进行巨量堆叠之后,繁复的花纹给人呈现出的是千变万化的神秘感。


如果你觉得莎车只有历史没有现实,那就大错特错了。

就在王陵北边有一座外表并不起眼的 “努尔博斯坦茶餐厅” 。我参观完王陵本想要在那里随便歇歇脚,没有想到推开大门迎接我的却是宫殿一般的景致!

实木栏杆、大理石的地板、异域风情的大吊灯、蓝色的墙壁,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乎这里不是寂静的边陲小城,而是一百多年前大英帝国与沙俄在中亚角力的中心。

这里装潢虽然亮瞎眼,食物的价格却极其亲民,与普通的街边餐馆无异。

经营有道的老板甚至将自己的生意扩展到了广州,多年前就在那里开了另一家“努尔博斯坦”。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高水准餐馆在莎车并非独一份。新城区的 玫客满拉 也拥有着相似的风格。这个县城餐馆的平均水准都能达到别处的天花板了。

莎车人,在木卡姆的节奏中,将刀郎的浪漫洒遍城市的每个角落。

每一处的雕梁画栋,都讲述着叶尔羌的故事,那些音乐与舞蹈中的艺术气息,早已融入了这里人点点滴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