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到河里抓石鸡(黄山当地的一种蛙)、抓鱼,就带一包石灰粉,随随便便就能抓一篓子!”石灰粉洒进溪水里,像开了锅的水一般,动物们四处蹿。“一抓一个准,都吃不完。”
戴医生如今已年过七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片山林脚下,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的九龙峰是黑森森的,山里有数不清的动物,河里有密密麻麻的鱼和蛙。夏天,层层叠叠的大树挡住烈日,那是村里孩子们最爱的游乐场——
“我们小时候到河里抓石鸡(黄山当地的一种蛙)、抓鱼,就带一包石灰粉,随随便便就能抓一篓子!”石灰粉洒进溪水里,看不见的动物们四处蹿,像开了锅的水一般。“一抓一个准,都吃不完。”
“那会生活条件也差,大家没东西吃,就上山打猎。”那时戴医生刚20出头,也是村子里一把打猎好手,他还记得上山打猎偶遇云豹的惊奇遭遇,“当时以为是树上的胡蜂窝,忽然,胡蜂窝动了,竟然蹿下来一只云豹。”
那时候,还有机会偶遇云豹。
掠夺性的开发行为一直持续到 1990年代,中国 全面禁止采伐天然林。此时,部分原始林已经变成了人工种植的杉木林。随着自然保护的呼声越来越响,天然林保护工程在全中国铺开,“ 采育场”的概念逐步淡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保护区”。
山林与自然正在慢慢恢复,而这也导致村里失去赚钱机会的年轻人们外出打工——家住上岭村旁焦村的陈贞便是在那时候去了南京打工。“那会家里的农活挣不上钱,总要出去闯闯。”陈贞说。
这个决定源起于一份母爱,“ 有年回到家过年,我女儿买了雪糕吃,一个贫困户的孩子伸出手在下面等着,雪糕滴了一滴就啪嗒舔一口。”这件事让她想为改变家乡的贫困做些事情。
陈贞计划引入在南京学到的 虾稻田模式:用天然无公害的方法种水稻,水田里还能养殖小龙虾。“只要算好时间,水塘一年四季都有收成, 还能收到老天送的礼物。”陈贞笑眯眯地说,她说的礼物是水塘里长出的 泥鳅和黄鳝。
依托周边保护区的好山好水好环境,陈贞引入新品种,养殖的虾和种植的稻米一年比一年好吃。现在,她的稻米 一公斤能卖30多元,价格是普通稻米的3 倍。陈贞已经租下了2000多亩水稻田,雇村民尤其是贫困户帮她一起挖水塘、插秧、收虾,在创造就业机会的同时,陈贞也有了自己的事业。
这事业也给陈贞带来了意外的收获,“安徽农业大学的教授来看,我说我建了个湿地,鸟就回来了。”陈贞的口气里带着一番自豪,她的稻田里总有白鹭悠闲觅食,几乎四季不断,“多的时候有上千只鸟呢!”
江鑫住在距离九龙峰100公里的歙县,2019年退伍回来后想找份离家近的工作,于是应聘成为了九龙峰的一名巡护员。村里的老人管云豹叫大猫,是稀奇又漂亮的动物,但江鑫从来没见过。他听老人说,1990年代,村里有人下猎套抓野猪,没想到逮了只云豹, 那人剥了云豹的皮去卖,结果被判了十年刑。
在江鑫看来, 常兆前就幸运得多——他是九龙峰保护区里“救过豹子”的巡护员。今年40多岁的常兆前最早在贤村采育场工作,随后成为九龙峰的巡护员——
常兆前救云豹是2003年的事情,“豹子钻进了我家猪圈,不知道是饥饿还是伤病,很虚弱。我们把它转到保护站准备送去救助中心,可第二天豹子就死了。”这只云豹被制成了标本,也成为在九龙峰出现的最后一只云豹。
2000年前后,安徽的媒体时常报道云豹下山的消息。有人猜测,只是因为原始森林萎缩,野生动物和栖息地都在变少,云豹的食物也在减少。于是饥饿的云豹铤而走险,频频进入人类生活区。再后来, 云豹从九龙峰乃至整个皖南山区消失了,再没人说自己见过云豹的故事。
↓↓自九龙峰自然保护区成立以来,区域内的生态环境得到很好的恢复。 (由上至下)俗名黄麂的小麂、俗名五步蛇五步龙的尖吻蝮、黄山短尾猴、白颈长尾雉等珍稀动物如今已愈发常见。
安徽师范大学的吴海龙教授多年来一直在皖南地区进行生物多样性保护研究。他在一次采访中说, 近几年皖南较为可信的云豹观测记录,为2009年科研人员发现的云豹粪便和2013、2014年红外相机监测到的高度疑似个体。
野生动物也重新回到了这片皖北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