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办德国签证难，但究竟怎么难一直也没搞清楚，隐隐地觉得是不是因为德国人很轴。

2023年春节一过，我就时刻关注着出入境政策更新。欧洲国家陆续放开了，但德国还没开放对华个人旅游签证。4月20日刷朋友圈，突然看到出自德国驻华使馆的新闻：“针对从中国前往德国旅行人员的入境限令已全面取消。自2023年5月1日起，赴德观光旅游也将恢复开放。”

申请签证的第一步是预约递交材料的时间。以往的经验是最早提前三个月递交，但上网一查已经改成最早提前六个月了。我计划8月份出行，那还等什么？赶紧约起来！不约不知道，一约吓一跳，4月21日官网能约到的最早时间已经排到9月4日了。因为预约时间还要求“最晚在预计抵达申根区日之前的15天”，也就是说我最早只能9月下旬出发。那一刻真的很沮丧，心想10月的德国一定很冷吧，但我还是果断付了款，总不能再等一年啊。

老婆在小红书上求助，发现同等遭遇的人还不少。有些旅行社瞅准商机，推出代办服务，声称可以抢到8月甚至7月的预约时段，但服务费就要两三千。据说旅行社也是靠上网抢，那还不如咱自己抢。晚上八点多果然放出几个更早的新时段，我急忙点更改预约时间，却弹出个窗口显示一堆乱字符。情急之下我试着先取消原来的预约再抢新的时段，结果发现新时段就这一会儿工夫已经秒光了，连我退的9月4日都没了。上网搜了一下别人的经验，发现那堆看不懂的乱字符表示当前时段已抢光，应该马上选另一个时段而不是取消已有的预约。因为新的预约需要重新录入个人信息，抢单的速度远不及在已有预约的基础上更改时段。

悔恨交加地又在电脑前盯了一天，结果一无所获。

盯到半夜，9月4日的显示出来了，赶紧付款，忙活一天最好的结局竟是回到原点。

老婆安慰我说秋天的德国也许更美，但我知道10月起德国的很多景点会缩短开放时间，我们路上要带的衣服也会增加许多，而慕尼黑啤酒节期间的住宿费更是平日的三倍。

一宿没睡好，早上六点多我又爬到电脑前。

奇迹出现了！我抢到了8月22日的。没过多久，居然还蹦出了7月的。赶紧再改，却发现同一天内只允许更改一次，难道眼睁睁地看着7月的时段被我错过？要不要再取消重订？会不会重蹈覆辙连刚抢到的8月时段也失去？

正在我犹豫不决时，忽然发现收到的预约确认函里显示的交易时间是昨天夜里23点多，这是德国时间啊，与中国有7个小时时差。那过了北京时间早七点岂不是就到了德国时间的下一天了？这时我一看表，刚好七点。马上更改时段，成功！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最终抢到了7月10日的预约时段。

因为前面的退订，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是退款。我取消的那个预约并不会自动退款到我的付款帐户，这点显得不够智能化。请同样取消了预约的朋友一定记得要自己在VFS网页的最下方点击“退款政策”，而且要尽早，因为官网上规定“只有当申请人在取消签证预约之日起30天内在线提交退款申请表，所有退款请求才能被接受和考虑。”在退款政策这一页的中间，一般退款条件第5条里有退款申请表链接，须在线填写并上传所需材料才行。

申请签证的第二步是准备材料。材料清单不在VFS网上，而是要到德国驻华使领馆的官网去找。申根签证的要求都差不多，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对照片的要求。

我按照官网上的要求去照相，发现如果按从下巴到发际线的尺寸要求，即便是最低要求的32mm，都无法像模板中那样显示出肩膀，而是脖子上架个脑袋，非常怪异。最终我是带着两套照片去的签证中心：一套常规尺寸，下巴到发际线23mm，有完整的肩膀和衣领；另一套按官网格式要求，下巴到发际线32mm，没有肩膀和衣领。

在签证中心门口进行初审时，工作人员看到没有肩膀和衣领的这张照片直接告诉我这个肯定不行。然后我掏出常规尺寸的那张就顺利通过了。我特意看了一下工作人员手中用于测量照片是否合规的轮廓尺，头部尺寸是按下巴到发顶的，换句话说“脸部大小”是包括头发的。而且对于脸部大小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我常规尺寸的那张照片下巴到发顶也才29mm。到窗口正式审核材料时，老婆的照片被认定不合格，原因是面部有反光亮点。在此提醒喜欢化妆照相的女士，面部一定不要出现油光。其实最简单的办法是到签证中心现场拍照，34元出6张，立等可取，百分之百合格。

签证中心接受现金、刷卡、微信支付。不到一周时间，我们收到了寄回的护照。

不知什么原因，网上总有人说法兰克福机场海关的入境审核特别严，而其它城市就好一点。我们是从北京直飞法兰克福，看来这一关是躲不过的。

2023年8月4日18:00，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法兰克福机场。这天是周五，我已经在网上预约了20:30到美茵河畔一家不错的餐馆用餐。之前当然还需要办理完酒店入住，所以一下飞机我俩就快步走向海关入境口。每条队伍都很长，只有一条人少，上面写着“FOR CREW”（机组人员专用），但我分明看到有一家人从那里过去了。然后，我们这个航班的机组人员也过去了。

我们没有贸然走到那个没人的窗口，而是排在一条普通通道。就在我们快排到窗口的时候，走来一对年轻男女。他们显然也来自中国，越过我身后的队伍直接对我说“能不能让我们站到你前面？”“为什么呀？”“因为我们还要赶下一个航班。”

我知道按照欧洲的规矩，如果他们想插队应该从队尾问起，有一个人同意就往前走一位，而不是只征求最前面的我这一个人的意见。另一种解决方案是他们站到我俩的位置，而我俩站到队尾去，这样对其他排队的人也是公平的。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实在不情愿站到队尾去，可又不好拒绝这两位同胞，便指了指旁边“FOR CREW”的那个窗口，“你们可以去那试试。”年轻小伙儿不屑地瞟了那边一眼，“那是家庭专用的，有孩子的才能过。”看他那么自信，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CREW这个单词的含义。不过，与其站到队尾，还不如走过去试试。于是我拉着老婆走向了那个“FOR CREW”的窗口。

窗口里坐着一位戴眼镜的男士，面无表情地接过了我俩的护照。那一刻，我松了口气。 “FOR CREW”不管是什么含义，他都接待了我们。

“Where is your final destination?” （你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哪里?）

这时候我犯了个错误，告诉他我们是来旅游的，要去很多个地方，然后就法兰克福、科隆、汉堡、柏林、德累斯顿、纽伦堡、慕尼黑、海德堡等等一路数下去。其实后来想想，他的本意应该是想知道我们是否还要转机，只要说法兰克福就行了。

然后他问我们要待多少天，有没有返程机票。我们出示了返程机票后，他又问我们住哪里，要求我们出示住宿预订单。幸好我早有准备，将酒店预订单从背包里掏出，一一递交给他。从法兰克福开始，按照日期顺序一张一张地递，递到纽伦堡，他抬起头告诉我不用再递了。

本以为这位海关边检已经问烦了，没想到他扶了扶眼镜，歪着头问我带了多少现金？ “现金？”我重复了一下这个单词，马上想到很多中国人因为携带大量现金在海关被罚的生动案例。德国对入境人员携带现金的上限是1万欧元，但并没说过有什么下限呀。我如实回答： “七百欧元。”

“七百？”眼镜男冲我诡异地一笑（你看，他还是会笑的，而不是所谓的面瘫）， “30天时间，这点钱够吗？”我当时有种预感，这一问是个陷阱，因为一直面无表情的他笑了。

“我有信用卡，我们俩都有信用卡，VISA的，万事达的都有。”我微笑地看着他的眼睛。

砰的一声，手起章落，眼镜男递回护照，我俩顺利通关了。此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个窗口，刚才插队占据我俩位置的那对同胞还在与海关人员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