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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桶”慕尼黑

2023-05-07 16:38:46

                                        “啤酒桶”慕尼黑               

以出产驰名啤酒着称的青岛,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自幼就听説“青啤”是中国唯一出口啤酒的品牌,作爲岛伙子的俺可骄傲自豪啦。长大了才晓得,这是“沾光”此地曾沦爲德国殖民地、领主建了华夏第一座西式啤酒厰之故,于是傲劲儿收敛下来。后来我漂洋过海行走欧美,发现洋市场上压根瞅不着神州啤酒的影儿,惟在华人餐舘里或可瞥见,始明了所谓的海外创汇,不过是销售在各个唐人街、中式食肆而已,自负之气又馁了些个。当有一天置身世界酒都慕尼黑,面对着啤酒行业的龙头老大、青啤的祖师爷,我更慨天外有天楼外楼,牛犊初生时的狂心再次沉静趋于平淡。

人类的酿酒历史,有文字可载的能溯至大洪水时期:劫后余生的老翁挪亚造葡萄酒,是古老《旧约》里写的。最近在亚美尼亚发现了6000年前的葡萄酒坊。至于啤酒,据传是源自于挪亚的大儿子闪,卢浮宫所保存、出土于伊朗和巴比伦距今约4000年的古物中即有相关的泥板刻记。及至当今,啤酒已风靡寰球,虽説后来者美利坚因人口衆多而总产量居上,可是举世公认的啤酒之邦仍是德意志:它有1300家工厰、出产5000种,啤酒“泛滥成水”、已成爲其民族的液体麵包、基本食品了。

我特地于啤酒节盛会期间去拜访巴伐利亚,专门品尝一下举世闻名的酒城氛围、独特的鲜酒香淳。感受与味道果然不同凡般。

初秋时分是巴州的黄金季节,下车伊始我顿觉像是站在了大酒桶上、被浓郁的啤酒文化所烘烘包裹起来。德国友人引导着我们先去市中心,初识一家久负盛名的啤酒舘。这啤酒之都遍布着大小酒吧三千余家,爲什麽偏选必到这个位于市政府广场旁的霍夫勃劳豪斯[Hofbraeuhaus
Keller]酒肆观瞻呢?原来,并不基于它的地角、大小与装潢,而是在于其赫赫来头与背景史料。这座夹在新、老市政厅之间的啤酒屋,仅高三层,建于四百多年前,最初係巴伐利亚国王威廉五世的御用啤酒厰,专为皇室酿製提供上等品酒的。后来鉄血宰相俾斯麦一统德意志帝国,巴伐利亚变成了它的一个州,酒厂兼舘楼也就平民化、向社会和大衆开放了,一直到今天。

踏进这貌不惊人的酒店,发现里面装饰的古朴无华,木凳木桌,四壁上各种当地色调的瓖饰,天花板上绘有彩画。有小乐队在伴奏助兴,来客不论男女均是大碗筛酒、不海量不行。身着民族服装的侍应生们在穿梭忙碌服务着,每只手上都是执着数个硕大的满盛着酒的陶杯,这特製杯子亦算是慕尼黑的名产之一,容积为一升,不难窥出人们在此皆是视酒如水的。此处贡上的自是其传统正宗的HB酒,也供应给各个酒肆店铺,每日多达十几吨。

这酒舘城府极深,仅顶层的大宴会厅就可盛下千人作客,说几层加起来总共可容5000人,而慕市最大的啤酒舘则能装8500人,所以它还不算之最。往昔这里是达官贵族的交际处所,上层人士方能入内,像那些名人包括音乐大师莫扎特、诗人歌德、奥匈帝国的皇后茜茜公主等。不过让它更加响亮的是希特勒:早年举事时在这儿搞的暴动、发表政变纲领,震惊了当时的欧洲,儘管流产败北了,但却成爲了他日后出名、最终执掌政权的起点。

    观罢这处市内酒吧的代表作,洋友又车我们去探访城外的另家着名製酒厰。我想当然地认爲会像是青岛啤酒厰那麽大规模的厂房了,不成想竟是风景如画的山野乡间、绿树簇拥中的俊秀教堂建筑群:安德希斯修道院(Kl?ster Andechs),简直有点呆愣了:这就是工厂?研究神学、修身养性的修道院教士们居然可以造酒、豪饮?!未免太有悖于教义的常理了。望着我一脸狐疑的样子,朋友笑呵呵地给我娓娓道来这事的蹊跷由来。

原来“慕尼黑”拉丁语原文之意是“僧侣之地”。盖因最初一群从爱尔兰来的传道人在此落脚扎寨,逐步发展成了村镇、城市,但始终沿用了这个名字。修道士嘛,除了主业研读经书外,有不少的时间兼做别事,譬如搞个科研之类的,像奥地利的神父孟德尔,即是在教庭的苗圃中栽种豌豆、做植物的杂交实验,从而发现了生物遗传定律、意外地成爲了现代遗传学之父。而慕尼黑的教士们,闲来在田里种植啤酒花、试製粗质啤酒,但不晓得喝这玩艺儿到底符不符合教规,毕竟圣经中严词抨击醉酒,但又说清酒可以喝点,甚至能治胃病。

爲了得到明确的答案,他们派了位代表背上一桶酒前往梵蒂冈,当面请教皇品尝样本予以圣裁。等到他翻山越岭的步行了数月到达目的地时,囊袋里的酒精早已挥发殆尽,教皇咂了咂这清汤寡水的杯中物,很不以爲然,想这些苦行僧们喝这等饮料,苛待己身、克服肉体的情慾也未尝不行,于是便恩准认可了。消息传来,慕尼黑的修士、教徒们便正大光明地造、喝起来,把这里变成了啤酒的人间天堂。

参观内里那些教廷般的车间,方知道目前他们已出品六种不同的啤酒,均名震遐迩。该地区的老字号、也是全世界最古老的啤酒厰,叫魏恩斯特凡[Weihenstephan],既是品牌名又是技法的代名词,最初均由修士们不断改进发展出来的。1040年酒厂正式挂牌,1803年脱离修道院转爲国营企业,又半世纪后扩建了世界上第一所啤酒大学,培养酿酒硕士,发扬光大造酒技术。

出来再细端详这所教堂,青顶朱瓦白墻,窗周与墻棱瓖着红边,醒目好看;花园及周围一派恬静的田园景色,实难想象神圣宗教场所竟是世俗食品的加工厂,而这却是现实中的一幕。皆因啤酒已成了德国人的家常便饭,甭提慕尼黑人的年平均消费量是230升了,甚可说啤酒早就渗透到他们的骨血里,铸成了一种无形的图腾。这一点在享誉环球的慕尼黑啤酒节上就能一览无余,它正好是我们的下一站景地。

返回城里车径去了大草坪,佔地40多公顷的广场厮时已是万头攒动、人山人海,进去旋即被淹没在载歌载舞的气浪中,欢感嘉年华会的狂热。

当地人把这节叫十月节[Oktoberfest],係世界上最大的民间节日,已有200年历史,初是路德维希一世国王爲己订婚办的庆典、来宾免费饮啤酒,不期从此衍成年度的节庆,从九月末到十月初两周半的时间,逐年隆重,现今聚衆已达700万之多。

惯例是首日正午,响罢礼炮,广场中由市长开啓第一桶啤酒筒龙头、喷涌出琼浆玉液,拉开盛节序幕。并有花车游行、身穿各色民族衣服的队伍行进表演。市内所有广场和空地纷纷支起帐篷[大的可容万人],还有各种游乐设施,晚上街巷灯火通明,棚内光照如昼,充满欢愉气氛。据报节期间能喝掉六七千吨啤酒,相当于340个奥运标準泳池的水容量;外加烧鸡、香肠近百万只,真正的“酒池肉林”,且带给市府十亿欧元的进账。

我们择棚内一席而坐,饮尝着啤酒,欣聼着民乐,瞧着人们恣饮歌舞,颇爲动容感化,儘管老中辄不喜形于色、长袖善舞。我亦惊异地发现:通常不苟言笑、严肃有余的日耳曼人,此刻绽露出热情奔放的另一面,令人瞠目。另外还注意到了他们的规矩:节日期间不允许外来的啤酒加盟,只能营销本地品;不过仅慕尼黑市就有64间酒厂、年产40多万吨、出口140国家,足够来宾们喝一壶的了。此擧是地方保护主义还是别的专利,不得而知。让我对照起故乡青岛效尤的啤酒节:举办也近廿年了,每届必以有更多家外地、洋人的酒牌加入为荣,大事渲染以壮声势。可见德式的纯係区域民俗娱乐,中式的则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夜越深,人声越鼎沸,音乐越激烈,欢饮未央入高潮,真正的“啤酒桶波尔卡”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