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要从5月4日凌晨说起，北京市广播电视局责令爱奇艺暂停《青春有你》第三季节目录制，随后节目平台立刻做出回应，发布停播整改公告；C位的热门人选，训练生余景天宣布因身体原因退赛。

此时距离5月8日的《青春有你3》成团夜仅仅只有3天时间。临门一脚却被紧急叫停的原因主要围绕在余景天父母曾参与经营的KTV被爆出诸多违规操作等等。但万万没有想到，在余景天宣布退赛后，5月5日开始，另一则秀粉们引发的新闻才是引起巨浪——“倒奶事件”。从被曝光的视频中可以看到，十来位中年人坐在沟渠边，他们围坐在一起将成箱的、未开封的牛奶饮品打开，只留下印有为选手投票码的奶盖。

因为牛奶饮品开瓶之后，在短时间内无法保存，也因为数量巨大无法喝完，所以，白花花的牛奶就只能被当做废水倒入沟渠。

为了收集选票、支持爱豆出道而大肆浪费的行为激起了大众的愤怒，同时也触及了底线。伴随着白花花流向下水道的牛奶，变味的选秀与疯狂的粉圈也逐渐浮现在公众面前。

花式打投只为“割韭菜”

自各种男团女团选秀节目迎来春天，“粉丝经济”成为资本逐利的大趋势，如今的选秀早已经不再秉承一人一票的固定模式，线上+线下联动的“花式打投”消耗的不仅仅是粉丝的时间，还有流露出浓浓金钱的味道。

包裹着青春与梦想、汗水与努力的漂亮外衣之下，利益才是本色。就拿刚刚结束的《创造营2021》与正在整改的《青春有你3》来说，首先，节目平台的普通用户每天只拥有一次投票机会，而VIP用户拥有两次投票机会。这样不对等的投票机制下，平台吸取新一批VIP用户也可以赚到盆满钵满。

其次，平台为了推动旗下其他程序等的使用率与曝光率也同样设计了给选手们投票的通道。

以上的投票方式，除购买VIP会员外基本上不会消耗粉丝太多金钱，但每人每天能产生的投票次数有限，如果你想要继续给自己心爱的选手投票，那就需要“氪金”。为此，赞助商专门为粉丝打造了专属区域，只要花钱购买其中产品，就可以获得额外选票，而且不限次数。

这样藏在饮品盖子中或者整箱饮品里的选票就是粉丝们称作是“奶票”和“奶卡”。而这部分由购买得到的“奶票”才是拉开选手们票数差异的关键。

在这样的游戏规则之下，爱豆们能不能成功出道暂且是未知之数，但粉丝们被激发的胜负欲显然已经让赞助商们很满意，真金白银的获得了巨大收益。

正因为“奶票”的需求量巨大，从中获利的黄牛也应运而生。而这条倒卖“奶票”的产业链其实早在此次被曝光前就已经形成。

选秀期间，许多中间商人以留下“奶盖”不要奶，并以低于成箱奶零售价格的方式向粉丝后援会进行售卖。在不影响二次销售的情况下，被分拆出的“奶票”的产品还能流通到市场，但印在内盖里的因为无法进行二次售卖就只能被倒入沟渠。

当“花式打投”的背后不再是单纯的为爱发电，粉丝为了支持自己的爱豆出道，不得不大量购买赞助商的产品哪怕造成浪费也在所不惜，心甘情愿成为被割掉的“韭菜”。此时的选手是否具有与高位相匹配的能力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即使在舞台上频繁划水、失误也影响不了结果，只要人气高一样可以出道。

在平台和赞助商的双重裹挟下，导师作配、粉丝拼“氪金”的选秀彻底变了味。

时刻被圈割的秀粉

纵观饭圈，为自己的爱豆打投的一众粉丝（简称：秀粉）绝对是最疯狂且疲惫的群体。与一般的演员、歌手的粉丝群体不同，不管你是何种身份、年龄，一旦入圈，秀粉们就掉入了节目、后援会、饭圈大咖、以及资本的套路，在他人制定的游戏规则里被反复被收割。节目中反复强调的是，粉丝不再是单纯的观众而是拥有决定选手是否能够“出道”的“制作人”。

将选手们的“生死”大权明面上交到粉丝们手中的设置，这是选秀节目的新玩法，但是也让粉丝有了更强的共情感，养成系偶像有了更浓厚的参与感。你一票、我一票，哥哥姐姐才能出道。这样的想法成了所有秀粉的内心执念。甚至媒体都报道过，每年的高校校园，都能看到各式各样为不同爱豆打call安利的横幅，这样的特殊“风景”就是参与其中的共情感表现。打call都是感情所致，而许多人在扯起横幅后，还忙着缩衣节食送爱豆出道，似乎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进入这个“共情”设定，秀粉们就等于成功入圈，在有了要为哥哥“助力”、“撑腰”的使命感下，接下来就是等着各种投票。在加入某位爱豆的后援会之后，秀粉大致会被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资金不够充裕但有大把时间的粉丝，另一部分则是有能力花钱氪金的粉丝。时间充裕的粉丝会被招揽到各自的专门负责刷数据打榜的组群，不愁没事儿干，每天的任务多达十几个，没有多余的账号也不要紧，因为后援会可以提供专门刷数据的小号。

此外，在后援会和不少粉丝大咖建立的站子组织的团建活动里，大规模的“插旗”（集资）进行得如火如荼。这样的活动通常伴随着不少“粉圈话术”。

毕竟，在爱豆们出道的游戏规则中，投票=花钱=送爱豆出道，不花钱=无效，不花钱，才华横溢的爱豆就要被淘汰，就要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你作为他的粉丝，你舍得吗？各种应援海报上都会写着"你想看ta坐在第二名的椅子上哭吗？"

如果当天的数据没有能够如期完成未能达标，后援会还有线上惩罚机制，某位爱豆的后援会还因此被媒体点名批评。

在“哥哥只有我了”这样的情绪影响之下，这样的粉圈“团建”从未减少，不少并不富裕的学生党和打工人甚至花光了生活费还要贷款打投。

“插旗”活动，不仅有为未出道的爱豆购入“奶票”的，还有为已经出道艺人的新作品疯狂“买单”的。其范围不仅限于爱豆的专辑，还有电子刊、实体杂志、电影，这种以团购形式的应援通常要在作品上线的一分钟内完成，一分钟之内的“秒切”数量被粉丝们认为是给爱豆最大的支持与排面。

但事实上，这样的活动存在着极大的隐患，巨大的利益诱惑下，粉丝中有人中饱私囊的情况屡有发生。2019年，高嘉朗后援会就曾经卷走粉丝的46万元，也曾经有艺人自掏腰包为受到损失的粉丝买单的。

随着比赛一次次的深入，一轮轮的打投，粉丝们付出的越来越多，从而也更深的与爱豆、与节目、与自己捆绑在一起，这就是成长系的捆绑。此时，在线上的虚拟世界里，被各方收割的粉丝群体已经形成了所谓的“集体荣誉感”，而在她们的心里，自己因为花了钱，不仅参与到了爱豆的人生当中，还产生了对他的未来有“发言权”的错觉。

由来已久的粉圈“戾气”

正因为有了自己是消费者这种错觉，一部分出钱出力的粉丝变得颇有“攻击性”，在不断被大粉“反黑”地带节奏之下，粉圈始终笼罩在“戾气”之中，一句话，一个词都很有可能挑起一场争吵。谁能C位出道经常会引发不同爱豆粉丝之间的不和，轻则在社交平台互怼，重则互相挖对方的过往等等。

为了帮自己的爱豆能够顺利站在C位，有些粉丝还会注册小号潜伏到对方的粉丝群，假借对方粉丝的身份挑起事端，玩的一手好“谍战”，也就是粉丝们口中的“披皮黑”。

这样秀粉之间的“互相拉踩”从来也不是这两年才有的故事。往前倒个十几年，秀粉们在BBS论坛的“戾气”不比现在弱。改变的，是打投的平台，不变的是秀粉们的战斗力。2005年《快乐女声》打破了前一年的平平无奇，堪称横空出世，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等开启了电视选秀时代的1.0版本。

在那个还依靠评委点评作为依据的选秀时代，观众通过手机号一票一票投出来的冠军相对于现在更具备真材实料。

但，即使在那个互联网平台还不发达的年代，粉丝们走上街头向陌生人大规模求投票的活动办得如火如荼，这其中也不乏“心机”。

当年“作弊”投票的方式也很简单，在单一的手机投票渠道下，粉丝们要想尽一切办法给不那么熟悉节目的路人安利节目，但，当路人说出喜欢“A”选手时，粉丝则会附和自己也喜欢“A”，然后报一个属于自己爱豆“B”的投票号码给路人。就是在这样的公开拉票活动现场，李宇春的粉丝与周笔畅粉丝之间就曾经发生过激烈争吵，还曾经成为媒体的焦点。

在2011年的《快乐女声》比赛之后，“人气王”刘忻的粉丝与第二名洪辰的粉丝之间也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还有新闻报道洪辰及家人还被粉丝围攻，场面一度失控。

有选秀就有排位、有竞争，而在这样的比拼中，选手们之间靠实力说话的battle不可避免，但粉丝之间的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真的就已经彻底变味。

如今，选秀平台从曾经的电视平台转战到了互联网，在一早就制定好的游戏规则之下，秀粉们要PICK心仪的爱豆无路可走，必须参加的打投。这背后，赞助商、节目平台、爱豆都可能是收益方，而作为观看节目的粉丝，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拒绝被打投和饭圈捆绑才是关键。

选秀节目本身的意义在于有才华的人能够得以施展，让梦想兑现。《青春有你3》的暂停播出或许也是给已经变味的选秀和秀粉们一记警钟。爱豆可以光芒无限，粉丝也可以热情痴迷，但是牛奶和粮食如果都被藐视，就越过了底线。

当所谓“奶卡”、“奶票”已经在疯狂粉丝们眼里远超过牛奶的意义，那的确影射出优渥的生活已经让许多人漠视了食物的可贵，甚至漠视了生存必需品的珍贵。对食物和药物要有一颗虔诚的心，是每个人都该有的基本认知，粉丝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