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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记》:为难杨紫的女人们,一位比一位更有戏

2024-04-16 17:20:29

继续聊《承欢记》。

剧作改编思路明显很下沉,“去亦舒化”倾向极其明显,朝着家庭剧+言情“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方向狂奔。

或许不那么“亦舒”,但俨然更有家庭烟火气。

杨紫对角色情绪的呈现,依旧细腻到位。

比如她在对方安排之下撞破婚外情事,此后收到同事转交的辛父“封口费”。

面对同事不明真相的羡慕,她打招呼回报的依旧是职业式微笑。

表层标准、制式,内里又透着一丝丝“笑不由心”。

既有角色的职业身份属性,又有性格的沉稳(不在无关同事面前露出破绽),还有深陷倒霉事的且怒且忧且困扰。

此后她致电辛父欲还钱,而对方表明封口之意便迅速挂断电话,徒留她一个人有嘴说不清。

这一段打电话过程,明面上的台词是寒暄、陈述式的,无一句直接指向情绪,所有情绪都是台词外的表演。

杨紫呈现很到位。

对偷情、封口行为的不齿,对被卷入一团乱麻事件的抗拒烦忧,对辛父粗暴“拿钱砸人”的愤怒,悉数在线。

简简单单一通被迅速挂断的电话、简单几句“你好”和“喂”,包裹着丰富立体的角色性格,以及糟心的具体情境。

其实戏好并不仅仅是哭戏爆发戏等少数“情感爆点”时的表现,表演更重要的是对整个人物状态的连贯把握,是在那些看似日常、看似“不是特别有发挥空间”的长线条和细颗粒里,对角色特点的塑造、对情绪起落的延展。

杨紫显然很细腻,有点有面、有爆发更有长线内蕴。

剧中三代女性形象都挺有意思,这篇我们先说刘婉玉和陈德晶。

打出陈德晶这个名字,大家都会愣一下吧,这是谁?换个称呼,辛家亮妈妈、辛家太太。

你看,名字一事已经能说明问题,她不是以她本人名字出现,而是以其母其妻面貌亮相。

某种意义上,是“以爱之名以家庭之框架掩盖本我自我”的一出“消失”记。

纵使如此,她和麦妈刘婉玉依旧是很有意思的对照组。

麦家妈妈是财米油盐过日子、鸡毛蒜皮拌嘴子,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内心火热嘴上尖刀,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外表泼妇内心温情”代表。

辛家主母是另一种模样,态度有进有退、举止有分寸、说话有余地,出头枪让女儿去打,所谓涵养背后是一把彻底的功利算盘;在丈夫脑溢血、小三声称怀孕的一地鸡毛前、深夜枯坐豪宅中,富贵悲欢难与言。

先说细节,辛母最有意思的细节是在巴结人从菜场开始。

辛母在丈夫授意之下,因利益关系而回头巴结“前亲家”,常见电视剧桥段大多是大包小包贵重礼物上门,但辛母不是,她在菜市场尾随麦妈、在麦妈讨价还价从十五块还到十块钱时上线“来两把”,找了个学做酱的由头。

对比狗血浮夸的套路桥段,反而是这“来两把”高明(她如果跟着一起还价就更厉害了)。

辛母能屈能伸且深谙求人要投其所好,选对时机从买菜开始,是为了拉近距离感;从四舍五入一同买菜到问“这个猪肉不用去毛啊”,努力摆主妇过日子的姿态,讲对方感兴趣的爱听的擅长的。

她很懂麦妈爱钱但不仅仅是爱钱,短短几次相处,摸透对方的脉、对症下药。

简简单单一句买菜,写活了角色的“有厚度”。

如同一叶落而秋意起,是炉火纯青但不显山不露水的意思。

后续剧作借小三之事来挑开她的悲凉,老公心虚外加打探、一句“以后晚上都回家吃饭”就让一向镇定的她喜形于色,可见金屋长凄冷、岁月寒、人薄情。

早年她是和丈夫一起辛苦打拼、白手起家的发妻,而功成之后被踢出公司,如今面对对方的腌臜事、一句道歉都难听到;这些年相夫教儿女,女儿势利刻薄、儿子软弱无担当,你看她凄冷冷独坐,华屋光耀、伊人冷彻。

她上线时是面暖手黑的“未来厉害婆婆”,以上位者姿态不动声色刻薄于人;然而本质上她也是某种“利欲熏心本位”路数的受害者。

辛母这个角色很立体,在“我为刀俎”和“人为刀俎”间一夜反转喋血。

倒也不能简单归为现世报爽文,毕竟陈德晶的悲剧不源自于她轻视麦承欢(轻视麦是果不是因、是表象不是根源),而源自于“只有辛太太没有陈德晶”。

刘婉玉这个名字,时常出现在两口子吵架中,卖家爸爸一言不合就喊全名(虽然喊了也无甚威慑力)。

刘婉玉的暖,她的用心良苦、她的过度捆绑、她的算计和糊涂,都让人觉得很熟悉。

剧中特别有意思的细节是那句“电死我算了”。

家中泡水、她欲抢救水中电脑,女儿观照“等我关电闸”(防止触电),她哀嚎脱口而出气话“电死我算了”。

这剧很妙。

一是不注重处理问题、而更在乎先发泄情绪。

二是特别心疼钱,看见屋子被水泡宁愿“电死我算了”。

三是小事情算计而大问题糊涂。

麦承欢和辛家亮的婚事,麦妈妈一心为女儿攀高枝、希望她以后幸福富足;在被辛家歧视寒门小户之后,麦妈表现出“既要物质也要被尊重”的心愿,始终惦记好女婿、反复劝说麦承欢“辛家亮对你是真心的”“结婚是你们两个人过日子”。

问题在于,辛家亮压根就不是一个独立成熟的行为人,他根本无法离开辛家。

麦承欢清清楚楚“收下你父母的房子,不可能摆脱他们对未来生活指手画脚”(大意),而麦妈看不破或者不愿看破这一层。

如果说麦妈只图钱、宁愿女儿受委屈,那她努力挽回辛家亮没毛病,事实上她的诉求辛家亮从根源上就不具备条件,她依旧心心念念,对这样一位毫无担当的巨婴怀有幻想,属实痴人说梦,不知是拎不清还是自欺欺人。

当然,麦妈这个角色吸引人不是因为她“大事拎不清”,过度掺和女儿生活缺乏分寸感,而是种种负面槽点背后一颗血肉真心、一把不易的人间烟火气。

面对维修队正常报价、面对被殃及的邻居合理索赔,她的态度都很恶劣,斥责前者居心不良、对后者更是强词夺理,摆出“泼妇”脸孔。

处处省钱时时怕花钱,为此不惜磨炼出一身“泼妇”本领,虽则手法有问题、尺度很糟糕,但处处写着“过日子不易”。

角色尺度相对戏剧相对夸张,但折射着很普遍的“内暖外泼”共性。毛病很多,但爱一双儿女爱得歇斯底里毫无保留。

越界的暖、扭曲的“泼”,一代“可怜天下老母之心”的共鸣折射体。

对比麦承欢和麦妈妈,麦承欢和闺蜜所说很有意思,以前一个女孩子家里条件如果不好、又嫁得不好,是要被瞧不起的,现在可以靠自己努力。  

她麦承欢是麦承欢,不用靠成为姚太太或者辛太太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也不必将所有期待都放在丈夫儿子女儿身上。

退后半步,爱得更有分寸、自由和尊严。

你看,麦妈表面上是处处带刀带刺的“泼妇”,本质上依旧是贤妻良母,麦承欢做好麦承欢自己就好、不必被限定为谁的贤妻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