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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电影百年史之——“第五代”导演的辉煌与落幕

2022-12-27 17:20:23



2022年的下半场,“第五代”的二代们争相绽放。



张艺谋的女儿张末,父女联手,《狙击手》喜提金鸡最佳导演提名。别管是老带新还是新老交替的信号,总之,有些优秀了。

陈凯歌的儿子陈飞宇,经历了“阿瑟请坐”,以及《赵氏孤儿》、《妖猫传》、《将夜》的一次次实践,终于凭《点燃我温暖你》燃了一把。

冯小刚也因为陪女儿出国读书,不得不忙着辟谣和解释。



“二代”们以不同的方式竞相亮相,似乎是欲与父辈试比高。



毕竟可爱的“好大儿”陈飞宇,可是曾经对陈凯歌放话(口误):“我希望几年以后,别人能说,我是你爸!”

还见缝插针和老爸比过身高!

只不过真比起来,难度还是挺大的。



因为,他们父辈的战绩,已经行至巅峰,成为中国电影,无法轻易超越的代言与符号。“第五代”导演,他们各自绽放,又高光汇聚,构成了百年影史中,风格鲜明而独特的篇章。



今天柴叔就随大家一起看一看,电影圈在百年历程中,这些为人熟知的“第五代”他们所书写的历史,缔造的故事和记忆。

“开山”与挑战传统



1977年高考恢复,正在咸阳棉纺八厂当工人的张艺谋得到消息,带着自己的摄影作品闯北京。



28岁的张艺谋,陕西农村插过队、当过电工、搬运工,跑过宣传。省吃俭用买下一台海鸥照相机,搞摄影。



愿望是好的,但年龄与规定的“22”相去甚远。厚厚的作品集,招生老师看了直呼:我很欣赏你,但我不能收你。



张艺谋也不服输,多次找到有关部门,向负责人写信反映。



作品和真诚最终打动领导,破格进入北影摄影系学习。虽然一开始只是“旁听”,但张艺谋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坚持走到了最后。



此时“影二代”陈皑歌早就把名字改成了陈凯歌,北京四中念过书,西双版纳农垦局历练过,又参军,转业后进入北京电影洗印厂。



这一波也抓住时机,想考北大中文系,结果除了文学其他都不合格,遂落榜。



赶上电影学院恢复招生,凭借自己满腹才学,成为报考难度极高的北影“78级”导演系中的一员。



这一届也的确是辉煌。



导演就走出了:张艺谋、陈凯歌、顾长卫、李少红、吴子牛、田壮壮、霍建起、胡玫。

演员也不乏张丰毅、周里京、沈丹萍、方舒,谢园、张铁林等,在影视界留下记号的面孔。

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精神上却仿佛有一种天然的一致性,叛逆而生动。



那时候经常有导演到北影,播放作品做“宣发”。但赶上张艺谋、陈凯歌这一波,场面通常很尴尬,他们人是去了,但不是去鼓掌的,而是为了贡献“嘘”声。



在他们看来这些老套而陈旧的影像如同“裹脚布”,他们渴望新空气,真正能打动自己的东西。

久而久之导演们都绕开北影,宁可不混脸熟也不找那难堪。



但郭宝昌不一样,他坚持带着《神女峰迷雾》勇闯北影,结果看得张、陈这些叛逆青年暗暗拜服,备受启发。

毕业后,张艺谋直接分到广西电影制片厂,一落地就赶上好时机,5月份厂里批准成立全国首个“青年摄制组”,应届毕业生张军钊、张艺谋、肖风、何群挑大梁。



随后就下达生产令,以郭小川的同名诗歌为蓝本,拍摄《一个和八个》。

不仅从导演、摄像到美工被广西厂的“青年组”包揽,郭宝昌担任了“不挂名”的艺术指导。



主角团陶泽如、陈道明,配角谢园、魏宗万,就连配音演员都不乏孙彦军这样的名字,放到现在仍然影响力十足。

进厂就独立拍片,在当时的电影界“史无前例”,影片也成为另一份“史无前例”。



一个遭陷害的敌后指导员,被与八名罪犯关在一起。他坚持不懈自证清白,刚毅忠正的人格魅力打动了这些被盖章认证的“恶人”。即使最终依旧没能为自己正名,但仍旧义无反顾站上前线。



故事并不复杂,但将关注点放在战争背景之下的“冤屈”与“忠诚”,“人”与“人性”的冲突。


对传统价值观,“阶级精神”、“民族情感”的巨大挑战与反叛,引起强烈反响。



大胆的静态不完整构图,如同黑白板画般线条分明,对传统审美的变革实现了中国电影的一次美学巨变。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但在那个特定环境中的“一个和八个”,却达到了共通,或许这就是可以称之为人类本源与共性的“性本善”。



何为正义、法理,何为善恶、情理,它们并非如同程序里的“0”和“1”确定而冰冷,而是充满了复杂性、现实性,有时甚至是抽象的、仅存于意识层面的。

《一个和八个》这部“第五代”的第一次集体作业,也被公认为“第五代”的开山之作。



其中对人性的关注和申诉,也几乎成为“第五代”黄金时期的集体主旋律。

崛起与“石破天惊”



1984年蛤蟆镜、喇叭裤、霹雳舞成了“弄潮儿”的标配,春晚已经“连载”到第二期,朱时茂陈佩斯“吃着面条”将小品“带货”到千家万户。

第四代导演谢晋一部《高山下的花环》感动全国,至今仍有人视之为“最好的战争片”。

“第五代”导演也有大动作。陈凯歌,毕业后就近分配去了北京儿童电影制片厂,但一直没得到什么发展。这一年借调到广西厂和张艺谋汇合,一聚首就搞出了大事情。



作家柯蓝在散文《深谷回声》中所书写的“反封建与抗争”精神,打动了编剧张子良。



于是,《黄土地》应运而生。



本子到了曾一起“起哄”的老同学,陈凯歌和张艺谋手里,这对“像导”组合,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




初春,深入陕北搜集民歌的八路军文艺工作者,与大山深处的贫苦女孩翠巧。延安妇女的婚姻自由,与翠巧所背负的“娃娃亲”厄运。



翠巧对新生活的向往,与加诸在她身上无法逃离的现实。离去的顾青和他无法带上翠巧的无可奈何,婚后的翠巧决定挣脱,却又在奔向新生活的小船上,被翻滚的黄水吞没。



新旧的对撞,“信天游”里的古老与生命力,翠巧对新生活的向往与结局的悲怆,有着宿命的无言与深沉。



但宿命并不是陈凯歌要表达的主题,而是想去思考、寻找一个“根源”。



黄土无垠、长空辽阔,黄河水奔腾不息,民俗婚礼、安塞腰鼓与祭祀祈雨,张艺谋与陈凯歌所呈现的“人与自然”,宏大奔放、本能纯粹,有压抑沉闷的困境,更有山崩地裂的激情。



“豪门痞女”洪晃看了直呼:“搞艺术的人太厉害,跟他们一比,金钱是那么肮脏。”直接迷上陈凯歌。



影片还深深击中了一个21岁青年的灵魂:“整个过程泪流满面,看完之后我就想,我要干这个工作。因为,电影可以改变世界”。



这个青年就是贾樟柯。

巅峰、绝唱与“引子回旋”



《黄土地》被认为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一场“双峰会”,中国“西部片”的“母体”。也拉开中国电影在国际上大放异彩的序幕。



日后张艺谋定格“黄土”、“高粱”、长空与河流,缔造出了《大红灯笼高高挂》、《活着》、《一个都不能少》等极具个人风格和象征意义的作品。

《红高粱》自然、血性之“红”,高粱的繁茂丰盛,强烈的色彩,对原始生命力的崇拜,蕴含着民族生生不息的意识与力量。



在原著所依托的时代,乃至电影上映的年代,其强烈的思想解放意义划破时空,有人评价:“张艺谋在《红高粱》里用一个镜头,为国人完成了一场划时代的启蒙”。

《红高粱》的意义不仅是捧回了亚洲第一座金熊奖,更让世界看到中国的颜色,也成为中国电影当之无愧的一座巅峰。



陈凯歌则延续了“安塞腰鼓”、剪纸、窗花,交出了《孩子王》、《边走边唱》、《荆轲刺秦》等一个个主题不同,却拥有相似精神内核,具备深沉人文关怀的作品。

《霸王别姬》,段小楼与程蝶衣,演生与饰旦,既是好兄弟更是天衣无缝的搭档。一个深知戏非人生,一个入戏太深,中国传统戏曲与传统之下的“小人物”,历史宏观与个人微观,时代风云与爱恨纠缠。

风华绝代更如一曲绝唱。



1997年陈凯歌仍旧执着自我带来了《风月》,张国荣、巩俐演绎民国江南旧家族的爱情悲剧,周迅惊鸿一瞥崭露头角。

张艺谋则进行生涯中首次聚焦城市的探索--《有话好好说》。姜文、瞿颖、李保田,外加精彩客串的张艺谋、本山大叔,轻喜剧黑色幽默,留下了“安红,我想你”的经典喊话。

而其中的男主姜文,则早就鼓捣出了自己的“青春日记”《阳光灿烂的日子》。为宁静、夏雨、左小青、耿乐等一众如今的“中生代”留下“青春合影”。还让初出茅庐的夏雨捧回威尼斯、金马双料影帝。



这一年,内地第一家股份制营业公司--北京紫禁城影业正式成立,12月份就整出了大动作《甲方乙方》。



葛优、刘蓓、何冰、英达、徐帆、杨立新、付彪……冯小刚则比《有话好好说》里“收破烂”的张艺谋还过瘾,化身“创业小组”成员之一。



“好梦一日游”看似不现实的外壳下,却是将小生活蕴含于大荒诞,在当时创业热潮以及实用主义风靡的环境下,既是对现实的投射、调侃与反思。



纯粹的“甲方乙方”利益关系、“向钱看”,是他们创业的起点。

但过程中与人和社会的交流、互动,这群不切实际“圈钱”的人,却改换初衷,要把生意做成公益,最终“流产”。



他们从自我现实出发,却最终达成“帮助别人,陶冶自己”的自我实现。一份“乌托邦”式的浪漫与温情,随着笑声渗透神经。



也实现了影片另外两个名字:“比火还热的心 ”、“你不是一个俗人 ”,从开篇处的接近反讽,到结局处的完美契合。

看似是几个“京片子”在线斗嘴,《甲方乙方》却更像是《我爱我家》、《编辑部故事》,甚至是《大撒把》这些风格鲜明的“京圈”文化的一次集合和升华。



“1997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如同总结,更像引子,每每回想感慨良多。



影片投资400万喜提3600万票房,开创了特定档期、导演“风险共担”两项“第一”。



39岁的冯小刚登上“内地贺岁片之父”的位置,也成就了他关于《一九四二》、《集结号》的思考与表达。

“第五代”与中国电影



在冯小刚带来《甲方乙方》、《不见不散》、《没完没了》贺岁“三件套”的时候,曾经在别人的作品里“有话好好说”的姜文,开始说自己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 。



赶在这“二十年”的末尾交出答卷,坐稳“第五代”的交椅。

姜文无疑是大胆的,甚至是无惧审判的。



如果说《一个和八个》是“好人”与“恶人”的“交锋”,所带来的人性冲击。那么姜文的《鬼子来了》则是在开场处包裹了一个突破正常惯性,甚至是情感的“人际关系”。



但正如它海报上黑白分明的单词释意。

儿时的经历告诉姜文:“一个温文尔雅的日本人,很容易变成一个我们印象中的日本兵。”



而他想将这些悉数传递,去警世,让那些为了曾经的痛苦而愤怒的人明白,“敌人”二字的真正含义。




真正的铭记历史,是要站在历史的荣耀与尘埃之上,守护好我们的现在与将来。



姜文的语言独特、犀利,带着强烈的“汉子”气。台词与镜头语言暗含深意,这使得他的“民国三部曲”在下一个“二十年”,成为“第五代”中最鲜明、记忆最深刻的存在。

这些年,张艺谋奔走于冲奖与“奥运”的全面自我实现。陈凯歌执着于用寓言故事展现自己放不下的悲剧与戏梦人生,冯小刚则忙着在现实与自我间来回切换。



而“站着挣钱”的姜文,则忙着“让子弹飞一会”。



但有趣的是。



姜文却向来不认为导演有所谓“断代史”:“我不知道有没有第五代这件事。我一直不认为是可以用‘代’来衡量创作者的。”



冯小刚自我调侃:“根本划不上代”。

而张艺谋更像是一个总结者:“我对我们这一代人充满了自信,因为我们综合了上下两代的优秀素质,又与他们不同。”



这也像极了他们各自成长经历所造就的个性。



陈凯歌的导演父亲和高级编剧母亲,以及他所浸润的皇城文化、仕子文化造就了他的文人情怀和才子“范”。

张艺谋祖上从“临潼大户”到落魄“军官后裔”的家境流转,工人经历与对人与自然的体悟,则成就了他的西北情节,以及执着于黄土更不安于黄土的深沉力量。



冯小刚和姜文,则分别经历了各自父母的“离异”,而冯小刚的教师父亲,姜文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军人父亲,则为他们各自注入了原始“基因”,也在日后被不断放大。



“第五代”他们从一出生就获得了初始“剧本”,在与一个大变革的时代碰撞后,演绎出为人津津乐道不可复制的人生,构成了极具代表意义的精神财富。



而不管对“第五代”这个称呼是否认同,他们都拥有着高度的自我意识,有着同款激烈反叛的姿态。这份个性中的共性,或许这就是他们被共同用来代表“一代人”的原因。

在他们的身前,是“第四代”,经历了形式技巧的模仿与变革,纪实美学、现实主义热潮,渴望深化探索与创新突破做出的启发与引领。



“第五代”人则从其中获得变革的灵感与动力,而他们本身所蕴藏的创造活力,与时代的浪潮碰撞,不断突破形式、固有框架对思想、情感的限制与禁锢,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所以也才有了《红高粱》的红,《蓝风筝》的蓝,《霸王别姬》的气质格局与文化内涵,有了顾长卫、姜文、冯小刚各自的“三部曲”,以及如田壮壮般,平静之下的力量与自我坚持。

正如张艺谋所说:“我们这一代就是要破,打破旧的传统、旧的框框,在破中求立。”



即便只是“为了打破而打破”,也已经足够震撼。而“自我”向来也是双刃剑,一方面成就着不可替代,一方面也会不自觉地陷入“自我表现”。



但功不掩过,过也不可抵消功。他们成就于时代,也成就了时代。



1961年电影“寓教于乐”口号的提出,1962年首届百花奖《红色娘子军》获奖。水墨动画《小蝌蚪找妈妈》、彩色动画《大闹天宫》在巴黎掀起“中国热”。



新中国电影在底蕴理性与豪情中逐渐趋于成熟和完善,不断抗争进取、反思,与时代并进,达成了求真务实融合真情实感的美学体验。



行至“第五代”,随着《红高粱》惊艳柏林,《霸王别姬》征服戛纳,中国电影展现出无穷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进入一个多变、个性具有强大冲击力的时代。



也达成了继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之后,中国电影的第二个华点。



这份前所未有的视听语言,成为时代精神的代言,也深刻影响着时代。在中国电影一百年的历程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北影40周年聚会期间,陈凯歌曾说:“中国电影第五代这棵大树,也慢慢会枝叶飘零。”



但飘零(落幕)的终极意义不是完结,而是新生。“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代际”之分,是为了表述、记录更为了传承,激励后来人“上下求索”。



影史百年记录着中国社会的百年变迁,有泪水、有心酸,有笑容,有自信与辉煌,美的体验与感动,这是人生,也是电影自诞生之日起,便被赋予的天然属性和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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