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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调查王子异解约“罗生门”,艺人与经纪公司为何频发纠纷?

2022-01-12 17:20:12


  真相是什么?

  “心之所至,自由生长。新之旅程,向光出发。”1月5日零点,王子异工作室准时发博,粉丝们在超话中抽奖欢呼,庆祝这一天的来临。随后有媒体报道,王子异与经纪公司简单快乐文化的合约于当日到期。

  然而,“合约到期”的说法很快便被简单快乐否认。下午五点,简单快乐官博发文称“根据《合约书》相关约定,本合约将自动延展到至各相关义务履行完毕时为止”,并再次强调“我司仍为其唯一合法经纪人,任何第三方公司及王子异本人均无权从事王子异先生的演艺经纪活动。”

  双方对这一时间点的认知截然不同,而从简单快乐此前屡屡发布的声明中,我们也不难看出,王子异与简单快乐的解约纠纷尚未得到有效解决。

  三年多前,彼时还是NINE PERCENT成员的王子异向其经纪公司简单快乐发出“解约函”,后以简单快乐违约之由上诉,经两轮对簿公堂后,法院最终判定简单快乐仍为王子异经纪公司。

  近日,本刊记者对此事件展开调查,对简单快乐、王子异方分别进行了独家采访,双方的说辞宛如“罗生门”。记者陆续走访了偶像经纪行业的资深从业者与相关律师,试图厘清背后的真相,并尝试解答其中的根本问题——艺人与经纪公司纠纷频发,他们的分歧到底来源于哪里,又该如何收场?

  采写_朱雯怡 陆茜 邱致理

  实习生商立辉对本文亦有贡献

     01   

  罗生门:

  简单快乐&王子异方各谈解约始末

  “玄学”工作室

  2018年4月6日,现象级偶像养成类节目《偶像练习生》总决赛上,男团NINE PERCENT正式出道,来自“简单快乐”的训练生王子异是该团九位成员之一。

  据简单快乐公司负责人姜森回忆,王子异作为该团成员出道后,日程变得非常繁忙,每天的档期都得拆分着用。按照相关合约的规定,NINE PERCENT所有成员的经纪事务本应由爱奇艺主控的“爱豆世纪”公司独家管理,后经争取和双方协商,简单快乐也可负责王子异的部分个人演艺活动。

  姜森告诉记者,当时公司对王子异的发展规划是音乐、时尚与影视三个方面,“在NPC的档期之外,我们去选择合适的项目,让他去跟进配合”,重点项目包括单曲《AMH》、各大时尚品牌的合作、出席EMA颁奖礼等。

  然而在作为NINE PERCENT成员出道仅两个多月后,王子异就在经纪公司“简单快乐”之外,独自出资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天眼查显示,由王子异出资和控股的个人独资企业“长兴子异影视文化工作室”于2018年6月25日正式成立。

  王子异方向记者作出回应:“艺人成立工作室的初衷,是因为艺人曾一度遭到大量网络暴力、人身攻击,但当时相关方不能及时主动正确地采取措施,维护艺人正当权益,负面的压力导致艺人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心理创伤。为了能更好的与粉丝和公众对话等,艺人设立了个人工作室,承担了艺人发展的保障工作”。

  王子异工作室相关负责人表示,“工作室成立时与简单快乐工作人员当面谈过,成立后也同步通告过,各方前后一直有沟通”,并向记者出示了一张王子异和姜森在“工作室成立后第一时间”的微信聊天截图(应提供者要求不予公开)。

  截图中,王子异对姜森说:“姜老师,为了便于我个人的管理和未来与公司对接工作合作的方便,我个人成立的工作室,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请多多关照!……”

  姜森回复为:“Hi子异,原则上,我们会考虑方便你工作的方式进行。……”

  然而关于这一点,简单快乐方的描述却截然不同。在姜森的印象中,他们与王子异的合作一直顺畅、有序地推进着。执行工作的过程中,双方难免有意见分歧的时候,姜森将其定义为“小摩擦”,“但是其他问题从来没有从他嘴中听到过”。“牙齿跟嘴唇都还不小心会咬到”,王子异经纪人晁杰说,“但我觉得那个(分歧)是不影响(合作关系)的,彼此还是有爱的。”

  提及王子异工作室的成立,姜森称此为“玄学”。“18年6月份的时候,我们发现网上有一个‘王子异工作室’的微博账号出现。恰好那次他到公司来,我们就问他,你知道有这个工作室吗?他说他不知道这个工作室。所以我们当时就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真的工作室。”

  晁杰告诉记者,当时简单快乐并无权让平台封禁该账号,也因为他们与王子异相处愉快,所以十分信任王子异的说法,并没有过多地在意此事。没想到在半年后,“假工作室”的账号真的“转正”了。

  《怪你过分美丽》剧情照进现实?

  自王子异起诉简单快乐以来,网上有诸多传言指简单快乐多次无故推拒王子异的演艺资源,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个项目是2020年播出的口碑热剧《怪你过分美丽》,王子异在其中饰演男二号,当红小生“徐陵”一角。

  让简单快乐饱受争议的,是制片人王一栩于该剧开播后发布的一条微博,其中写道:“徐陵这个角色,是从2018年的10月21号开始与子异的前团队接触的,因为当时的对接人不靠谱,谈判过程就和怪你过分美丽剧情中经纪人腾挪手下艺人资源的情节一样,一边告诉你项目还要评估以及不一定有档期,另一边又在推荐其他人。这种一直得不到答案的感觉很差,我曾一度想过放弃合作,也差点与子异擦肩而过。”

  针对此事,姜森向记者作出了解释,他在2018年10月接触到该项目,经评估后认为“挺靠谱的”,便于11月3日、11月20日两次将项目相关文件以email方式发给王子异,但均未得到回复。

  对此,王子异方表示:“艺人出道时工作邮箱被破解泄露后随即停止使用,简单快乐公司是知晓的,简单快乐工作人员在通过艺人邮箱沟通无效时,并未通过微信、面聊等方式及时与艺人有效沟通,就直接作出了拒绝。”

  然而姜森向记者提供了相关截图,证明自己有发微信提醒艺人去看邮件,当时王子异也并未表示他的邮箱停止使用。

  “因为毕竟是有ppt、剧本(等多个文件),用这样(电子邮件)的方式是为避免信息的流失,微信有些时候很多信息会miss掉。”姜森告诉记者,当时王子异正在国外参加活动,他无法与其当面沟通。由于繁忙的日程和时差关系,王子异都是选择性地回复公司发出的项目提案,“每周都有大约10个项目提供给他,看他自己对哪个项目感兴趣,我们才会进一步地进行下去。”

  《怪你过分美丽》的项目书经两次寄送后仍未得到艺人的回复,按照以往的惯例,姜森认为这说明王子异对该项目并不感兴趣,为了避免耽误片方推进项目,他在11月26日与对接人沟通,婉拒了邀约。

  至于制片人称其“腾挪资源”的说法,姜森回忆,可能是对方误解了自己的一句“客气话”:“因为我跟这个(对接)人认识蛮久的,就出于朋友的角度跟她说,(因为王子异迟迟没有回复愿意出演)真的很不好意思,你们换其他的人选吧。如果说你需要我帮你,我可以给你推荐其他人,可能就是我这句话多嘴了。”姜森坦言,事实上,除王子异外,简单快乐并无其他艺人适合该项目,根本无法“腾挪资源”。

  王子异工作室表示,艺人接演《怪你过分美丽》时,按有关合约,艺人属于爱豆世纪公司的签约艺人,该项目最终是由爱豆世纪与艺人沟通接洽后签署。

  此外,姜森还透露,公司曾依照王子异本人意愿,促成他与说唱歌手GALI的合作。但因王子异在几次录音和修改后仍然对作品不满意,因此无法继续推进该项目,并非网传那样“故意积压王子异作品”。

  突如其来的《解约函》

  2018年12月10日,姜森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那天,他在公司收到一封王子异委托律师发来的《解约函》。在向王子异确认了该函确实是由其本人授权发出的后,他与艺人便失去了联络。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至于姜森至今仍觉得这是个“谜”——明明就在前不久,简单快乐的同事们还带着他拍商务广告,姜森去现场探班,大家相处得愉快融洽,收工了之后拥抱、挥手,一切都是无比正常的模样。

  当记者问到,为何王子异会突然提出解约时,姜森答道:“我比你还想知道。”

  几乎是在姜森收到《解约函》的同一时间,“王子异工作室”的微博账号开始了营业。约三个月后,2019年3月4日,王子异以简单快乐违约为由向法院提起解约诉讼,称公司“多次无故拖欠、克扣艺人演艺报酬”。

  王子异方告诉南都娱乐,根据合约中的规定,“简单快乐应于每自然月与艺人结算经纪收入,每半年与艺人结算版税收入。然而,简单快乐直至2018年10月29日才向艺人支付从2018年4月至9月的部分演艺报酬,以及艺人作为BBT组合成员活动期间的收入。作为BBT组合成员的艺人,其只获得不足百元的版税收入,简单快乐至今仍未向艺人支付其作为NINEPERCENT组合成员期间所获得的演艺报酬。”

  针对此点,姜森表示,“拖欠、克扣艺人演艺酬劳是非常严厉的指责,(但)经过法院庭审,(简单快乐)别的活动都不存在克扣、拖欠现象,只有两个活动双方认知不同。”由于判决书长达88页且内含商业机密、个人隐私信息等不便出示,姜森将相关段落摘取整理了出来,具体包括如下两点:

  其一是某次商业活动,“主办方支付了6000元人民币的餐饮费用于活动期间的餐饮支出,其中5000元的支出王子异是认可合理性的,没有花费掉的部分双方也进行了分配。另外有1000元是简单快乐支付给了公司外人员作为餐饮费,因为此人对于该活动进行了服务,但是王子异认为这1000元的支出不合理,要求简单快乐将这1000元中分500元给他,法院支持了他的要求。”

  其二则是因两个公司结算周期的差异而导致的,“爱豆世纪的经纪结算是按季度结算,我们跟艺人是按月结算。王子异于2018年12月10日发出‘解除合约通知函’时,爱豆世纪和简单快乐结算了8月份之前的收入,简单快乐在约定的时间内及时分配给了王子异。但是,2018年8月份之后的,因为爱豆世纪与简单快乐还没有结算,简单快乐也就无法给王子异结算。法院认为简单快乐没有及时从爱豆世纪结算回(8月后的这部分)收益,判决简单快乐直接支付给王子异。”

  王子异工作室告诉记者,在二审判决后,简单快乐方尚未支付法院判决中简单快乐应支付给艺人的演艺酬劳。对此姜森表示,“该分配给王子异的时候,我们会一分不差的给他,但是现在首先需要王子异纠正他本身的违约行为,把他这三年擅自演艺的合同和收入上交到公司,然后按照双方的合约进行分配。”

  姜森告诉记者,简单快乐与王子异在2017年1月5日签署“5+3年”经纪合约,收益分成“前期是五五,后面是四六,艺人拿得更多,这个条件我们扪心自问,(对艺人)是还蛮不错的。”

  为了约束艺人行为,合约中也明确规定,每有一次严重的违约,都需要支付两百万人民币的违约金。此外还需注意的是,合约中还规定,若艺人有违约行为没有纠正的话,合约期限则自动延长到违约行为纠正之日为止。也就是说根据此条约,双方并不会于2022年1月4日终止合作。

  对此,上海融力天闻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许超律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法院判决合同继续履行,不代表合同中的某一具体条款就一定是有效的、可执行的,如果经纪公司认为其可以基于这个条款单方延长合同期限,原则上还应该再提起诉讼确认其权利,由法院根据条款的约定、双方的实力执行情况、单方延长的程序是否合法来确定合同期限是否应当延长。”

  姜森说,突如其来的解约函和一纸诉状,让“整个经纪团队都很受伤”,“很多人都会觉得经纪公司对艺人是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那种。其实我们公司跟艺人之间的合作,某种程度上是平等、互相理解的。”他说,“我心中也有很多‘为什么’”。

  晁杰有着同样的感受,“究竟是为什么?我也不理解,  我知道不可能事事做到100分,但大家都非常努力, 真的是问心无愧。”

  晁杰还记得姜森第一次在街舞比赛上看到王子异的表演后,兴奋地跑来对自己说“这孩子在发光”。在之后的培训中,晁杰慢慢发现“他是一个非常自律的孩子。你不用叫他起床,如果别人还在休息,他会自己开始练习。”而工作人员也始终陪着他们,“当然希望能够多付出一点,能够看到未来的那一道‘光’”

  姜森告诉记者,签约之后,公司为王子异当时所属男团BBT租下一栋别墅,以培养他们的默契,并每个月预支给每人5000元的生活费,请到世界范围内顶级优质的师资来指导他们。在《偶像练习生》播出期间,公司也帮王子异在线上线下做了各种推广应援,比如热门刊物的版面、机场广告、咖啡厅投放等。

  而一位王子异友人却向记者表示,王子异在《偶像练习生》中初舞台评级就是A,在后续的舞台表现中,充分展示了自身能力和素养,得以出道。在这期间公司没有给予有效支持,没有宣发运营计划、甚至在艺人面对性质极其恶劣的网络暴力时也没有处理措施。

     02   

  业内观点:

  前男团经纪人&《青你》选手分别谈纠纷核心点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觉得,成功不只因他自己?”

  王子异与简单快乐的解约纠纷并非孤案。相关数据显示,自2018年内娱偶像产业兴起后的三年内,艺人经纪合同纠纷案成倍数增长。

  据南都娱乐统计,2018年《偶像练习生》和《创造101》两档选秀中成团出道的二十名艺人中,与原生经纪公司产生解约纠纷的就有4人(蔡徐坤、王子异、段奥娟、Yamy),艺人与经纪公司通常各执一词,认为对方违约在先。

  前偶像男团经纪人姗姗(化名)告诉记者,“克扣艺人演艺酬劳”往往是艺人提出解约诉讼的一个借口,而非问题的根本。“客户没结(钱)给公司,公司就不能给艺人结,特别是影视类的,尾款收得慢很正常。”

  姗姗将艺人与经纪公司的分歧归为几类,一是艺人处于迅速上升期,认为公司跟不上自己成长的节奏。“可能经纪公司本身资源不行,那对艺人来说,我有多少个青春陪你耗呢?那么年轻偶像自寻出路,我也是蛮理解的。”

  第二类情况是艺人身边有“挑事儿的人”,离间其对公司的信任。有的年轻艺人耳根子软,经不起旁人挑拨、撬墙角。

  此外,业内也不乏有经纪公司明明尽心尽力做事,却被艺人辜负的情况。“所谓感恩的心,其实蛮难(做到)的。”姗姗说出自己的职业困惑,“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觉得说,(他成功)是因为你帮了他,而不是因为他自己好?”

  “很多爱豆都觉得,是因为我火了,资源才会找过来。”但在姗姗看来,一个艺人的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除了艺人本身外,还需要合适的timing和整个团队的努力。

  姗姗回忆起自己刚接手某偶像男团的经纪事务时,其中一位成员对她说:“姐姐你知道吗,你们是我们的第十个团队。”这句话让姗姗有些震撼,“他们是一群受伤的孩子”。她将其比作“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兽”——互相争斗,互相羁绊,又一起成长,在最好的年华里共同奋斗。

  “我不想再带小鲜肉了”

  姗姗下定决心要好好做这个男团。但开始之后才发现,做男团的成本原来这么大——出去跑一次活动,一个化妆师最起码3000,男团需要“三妆三发”,请六位就是一万八。此外还有为成员们置办服装,租房、交通、餐饮等费用,加上基础的宣传投放,一个月至少也要二三十万。

  事实上,在艺人出道之前,还未能带来收益时,经纪公司就已经有巨大的投入了。姜森在接受南都娱乐采访时提到,签下王子异等人后,公司请来权威的老师指导他们唱跳,“除了要支付课时费用之外,他们的档期其实很难约,这些资源的获取是很难用钱衡量的”。

  姗姗带男团的时候,会让工作人员帮他们买饭、打车,用自己的私人关系借衣服,过年过节带孩子们去餐厅吃饭,很多费用都是自己垫付——离职的时候,她一共垫款四万多,八个月后报销才到账。“像保姆一样,把他们伺候的很好”,姗姗说,但孩子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直到有成员离开公司,自己单打独斗了之后,才会意识到“原来有公司还是挺好的”。

  后来,姗姗会和自己团队的同事说:“我们要努力,但是不要用尽全力”,因为即便“用尽全力了,他也未必会领情”,而“最后受伤的总是自己”。

  姗姗打比方说,有的时候艺人只在意眼前的“五千块”,想用流量红利迅速挣钱,但公司往往眼光更为长远,哪怕贴钱也要优先做能提升艺人形象的项目,只有打下扎实基础,后续才能有更多的“五万甚至五百万”,因此会造成矛盾。

  姗姗也吐槽有的爱豆年纪太小,连很多人情世故的道理都不懂,企图越过自己直接去跟合作方沟通;也没有基本的职业素养,甚至曾在凌晨两三点敲她的酒店房门,告诉她,自己不想参加第二天的活动了。

  “我觉得身心疲惫”姗姗说,“我不想再带小鲜肉了。”

  《青你》选手楼炅择总结艺人解约原因

  《青春有你》练习生、博主楼炅择有两次与经纪公司解约的经历(完整故事请阅读今日二条楼炅择专访),他向记者总结,艺人提出解约的核心因素一般有三点:“赚钱多少”、“受重视程度”和“公司的专业程度”。

  钱的纠纷往往出现在已经有一定知名度的艺人身上,“自己能赚钱了,自然就不想跟公司分了。”如果在公司不涉及其他违约行为且分成合理的情况下,楼炅择认为是艺人的问题居多,“公司签你就是为了培养你,你火了,想要把公司丢掉了,其实是违反了契约精神的。你要想你的一切是从哪里来的?还是要感恩老东家。”

  第二个因素“受不受重视”,则更多是一种主观感受。那么如何评判经纪公司是否对艺人上心?楼炅择告诉我们,站在艺人的角度,“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的经纪人是要时刻把你牵挂在心上的,要关注你今天在干什么,督促你今天要去干什么,时刻给你分享可能的机会和信息。”

  至于最后一个因素“公司专业程度”,则通常累积在小事上,是要通过细碎的列举才能推导出的结论,“不专业”往往也是艺人及粉丝指摘经纪公司的最大“罪名”。

  楼炅择给我们举了个例子,曾经,经纪人给了他某个综艺节目的报名邮箱,让他填写简历,提交视频。楼炅择有些抗拒,他直言,对稍微有一些经历的艺人来说,完全可以省略海选环节,直接跟节目组面试。过了一段时间,该节目主动联系到他,表示想要邀请他上节目,希望和他聊一聊。在楼炅择看来,这就是不专业的表现,“我更希望你给我跟节目组沟通的机会,而不是给我一纸大家都能拿到的报名表。”

     03   

  资深律师:

  官司输赢看合同,双方商谈赔偿金

  “君子协定:少了君子,只有官司”

  《怪你过分美丽》里,铁血经纪人莫向晚也曾看着自己一手带火的当红小花林湘,无奈地说道,“到了湘湘这个级别,她的话语权远远大于公司和我,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她。”

  姗姗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比如说我让你拍一个戏,你就是不去,难道我给你绑过去?我始终觉得艺人和经纪公司的合约,其实就是一纸君子协定,就是大家都是君子,才能成立的一个协定,但因为现在君子太少了,所以大家都只能打官司了。”

  而最终的判决结果则各不相同,有一部分艺人的解约诉讼得到了法院的支持,比如近日成功与黑金解约的曾舜曦、《创造101》选手、原“姊妹淘”公司的艺人高秋梓;但也有一部分被法院判定“解约无效,应继续履约”,如王子异与简单快乐、黄婷婷与丝芭传媒。

  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权益合伙人赵虎律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决定官司成败的因素还是在于合同,“法官一般会根据双方的约定来判断,谁守约了,谁没有守约。”

  赵虎指出,艺人经纪合同纠纷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是公司的确付出很多,艺人红了就走,公司就被动”。当然,也并非所有公司都是既有实力又讲良心的,坑骗培训费、割流量韭菜、权利义务极端不平等的霸王条款等不靠谱行为,业内亦比比皆是。

  此前,何炅就曾在某节目上提及“有公司一股脑签100个小男孩,只要上了一个,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周震南”,剩下的99个就慢慢耗到解约。”

  原“好样公司”艺人王广允的解约诉讼案中,二审法院就认为双方签订的经纪合同对艺人有失公平,应当认定为无效,最后王广允解约成功;而蔡徐坤向前公司依海文化提出解约的原因,也涉及经纪合同中的“霸王条款”,即艺人在履行其义务时,无法享有对应权利。

  楼炅择告诉记者自己在2015年底与海尧(上海)影视传媒有限公司(蔡徐坤的前经纪公司依海文化为其子公司)签约的过程,“当时跟我们说的是不签约不准进(节目)”为了能顺利参加节目,楼炅择没有多想就接受了这份期限十年、违约金高达八千万的合同。

  “我觉得那时候应该没有人考虑到八千万的可怕吧。”当时年仅16岁的楼炅择和大多数人想的一样,“能上节目,能火就可以。你看,要骗我们这些小屁孩多容易啊!一个节目就能骗我们十年青春。”

  签署了霸王条款,楼炅择也没有得到签约艺人应有的待遇。参加完节目后,楼炅择一直处于没人管的状态,没有通告,也没有生活费,楼炅择说,“这家公司唯一帮我做的事是三页PPT,照片用的还是三年前的,连写真都不舍得给我拍一张。”

  甚至在楼炅择提出想要解约后,老板还问工作人员“我们有这个艺人吗?”翻找了签约艺人的名单,也没有他的名字,接着又去找合同,这才发现合同上连章都没盖。最终的结论是:如果确定要解约的话,就拿去盖章,如果不解约就不盖了。楼炅择认为,这是公司不想负责任的表现,“一切主动权都在他们手里。”(完整故事请阅读今日二条楼炅择专访)

  赢了官司,然后呢?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法院的判决结果出炉,双方的纠纷也不一定就此罢休,王子异与简单快乐的案子目前就尚未得到妥善解决。

  据南都娱乐的不完全统计,自王子异向简单快乐发出解约函至今,其发布了超过10首音乐作品、参与录制超过10档综艺,并主演了三部影视剧,以各种title与品牌进行不同形式商务合作至少20次,音乐节、晚会等现场演出至少14场。

  法院的判决结果表示简单快乐为王子异唯一合法演艺经纪公司,简单快乐多次声明,以上这些由王子异工作室承接的演艺活动,均属违约行为。

  “我们的确是赢了这场官司,但是赢了这场官司之后呢?”姜森说,按照合约的规定,王子异应将违约行为做成清单,并提供合约复印件,但由于无法顺畅沟通,此事一直无法得以妥善推进。

  在二审判决后,简单快乐于官博多次发布声明,请王子异的合作方与其联系,以避免法律风险,涉及的对象包括视频平台与多个品牌,但截至目前尚未得到有效回应。

  上海融力天闻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许超律师告诉记者,由于演艺经纪合同给付标的的演艺行为具有人身属性和不可替代属性,强制艺人履行演艺债务在客观上难以实现。即便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经纪公司的执行目标往往也无法实现。所以这类诉讼,一般都是采取“边打边谈”的策略,让双方协商好赔偿金额后达成和解,最终实现解约。

  另一个解决方案是公司维持现状,在判决书确认合同效力的前提下,针对艺人后续具体的违约行为,再次起诉艺人违约,要求艺人根据合同约定支付违约金,甚至同时提出解约,但这又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诉讼过程。所以,在第一次诉讼中没有成功解约或者达成解约方案,是一个双输的局面。

  此前,简单快乐官博发布的相关资料显示,简单快乐起诉王子异违约,要求其偿付1.1亿余元人民币,该案正处于审理过程中。对此姜森表示,“打官司要花很多无谓的时间跟精力”,如果可以,他们仍然希望双方能够通过协商解决问题。

  圈内人士W向记者透露,在法院二审判决后,王子异方多次和简单快乐方沟通,尝试和解,但简单快乐提出上亿元的要求,远超业内处理惯例。

  复盘与启示

  复盘王子异解约始末,我们不难总结出一些启示。首先,既然经纪合同诉讼案的决胜因素在于合同本身,那么,艺人在签署经纪合同时,就应该做到谨慎和负责,在充分理解合约条款、明确双份权利义务后再达成合作。王子异方在回应记者提问时也提到:“我们希望青年艺人签署相关经纪合约时保持理智、擦亮双眼。”

  前后共经历了两次解约、三次签约的楼炅择在这点上已经有了经验,他把签经纪约比作恋爱:第一,要门当户对,每个公司有每个公司的门槛,看清自己的实力能匹配哪个位置的公司,“好苗子大家都能看得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普普通通的人凭什么能被大公司看中?”

  第二,要多查资料、能问则问、多听建议,“当局者迷,对方对你花言巧语,你就觉得全世界的好都对着我来了,但其实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对你上不上心,也许这家公司就是个‘海王’,逮谁捞谁,现在骗子也很多。”第三,要有自信,要懂得保护自己,争取合理的权益,“签约是双方的画饼,他给你画饼,你也要给他画饼。”

  其次是需要加强契约精神。当艺人突然有了流量,话语权变得更大,经纪公司处于相对被动地位。如果艺人单方面违约出走,公司似乎也很难直接干涉其演艺工作。

  针对艺人“红了就跑”的问题,乐华娱乐创始人杜华曾公开表示希望成立经纪行业协会,不守约的艺人应该被整个行业“封杀”。看似极端的言辞,实则道出了经纪行业长久以来的痛点。

  “对于经纪公司来说,艺人有足够的知名度、带来商业价值,这是一个根本的经营之道。所以我们不希望解约。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可以在更好的服务、资源等方面做努力。”姜森表示,“如果艺人没有契约精神,随心所欲地任性解约,会对经纪公司造成根本性的伤害,甚至动摇一个信念——我们还敢不敢奋不顾身地去投资一个新人?”

  赵虎告诉记者,我国法院一般不会支持非常高额的违约金,如果判决解约成功,艺人需要支付的违约金金额对于其收入而言可能也不算什么。“谁违约了,谁就应该付出更大的代价,这可能是法院要考虑的,如果违约的人付出的代价也不大的话,那签了合同又不遵守的情况就会越来越多,契约精神也会受到影响。”

  也有艺人的解约纠纷,会直接对其事业造成负面影响。对于一些较强势的大公司,各平台、品牌方还是会有所顾虑,不敢与纠纷相关艺人接触合作。比如丝芭传媒旗下艺人黄婷婷,在输掉解约官司后,丝芭传媒强势声明其擅自进行演艺活动是违约行为、侵权行为、不正当竞争行为,公司将采取法律措施以维护合法权利。此后,黄婷婷参与录制的几档综艺节目都遭到镜头删减,其个人微博亦再无更新。

  更长远地来看,艺人如果不守信用,也可能会造成其在业内的“口碑危机”。“后面要用他的人可能就会觉得,这种情况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的口碑就会差。”姗姗提到,有的时候在艺人们的业务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如果一个艺人在为人处事方面做得好,大家就会愿意给他机会。

  “艺人做到后面,真的是要靠口碑的。”姗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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