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多年，单身领着一个10岁男孩的程工，是近郊和市内几处地下黑市的常客。主要的生活来源，打临工是一小部分，政府给失业者每月5百万的经济补助也算是一部分，但大部分，是一天之内跑几个地下黑市，靠倒腾货物赢得差额获利维持。

地下黑市，是近年来才流行起来的。原因，无非是经济低迷，人民币暴跌，失业者大增，导致大量物资匮乏，既使有钱者，也难买到一些生活必须的货物，尤其是农产品；因此，大量生活必须的货物从农村便涌进了黑市，其间也不乏有后台的商家，从事着倒卖倒买的勾当。既便如此，有着特供的高层官僚、和贪官受贿者却毫不介意，他们一边依旧在媒体上大唱经济的赞歌，为未来指手划脚、涂脂抹粉，电视上还是一派莺歌燕舞；一边大量印刷纸钞，票面从1000，10000，一路飙升至100000、500000；据传，1000000面值的人民币，也将要上市了。

自然，地下黑市的存在，扰乱了本就萧条不堪的市场经济，迫使更多行业进入倒闭关门的状态。这很令当局头疼，曾出动城管驱赶，却因黑市中不乏有城管参于者，所以往往扑空，无功而返。当局又换上武警，结果是这里关了，那里又开了，防不胜防，管不胜管。最后武警开始抓人，却又败于寡不敌众，大批从事黑市人员，不仅有现场的，较近的黑市人员，也都蜂拥而来，协力反抗武警抓人，抛砖的，翻车的，数十人群殴一武警的，甚至有人向武警身上浇汽油，然后点火的；武警一旦有了增援，黑市人员竟也会得到增援，其间还混杂着人数不低的非黑市人员，像程工就是其中一位。

最后当局终于明白了，许多人是靠着黑市的存在才能活着的，消灭了黑市，他们也就死路一条，能不拼命反抗吗？所以，从此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就贴一张布告，提醒不准有毒品、武器等出现，否则，将严惩不贷云云。

“经济如此萧条，有武器、能吸毒的，还不是官僚贪污者？当局真想多了。”程工这么认为。一边在厨房，把上次殴打武警时，从他身上拿下的一支手枪藏在腰间，然后，把从其他黑市上换来的三包食用粗盐，三袋进口奶粉，一小袋香菜籽，和几只打火机，依次放在一个小双肩包内，拉上拉链后，他进房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儿子，便悄然关上门，背上小双肩包，推出在厨房内的一辆自行车，向黑暗中骑去。

在市郊一群废弃多年的烂尾楼里，无窗无门的一楼到三楼，每一间屋前，都有一盏汽灯或煤油灯，照着地上各自的物品。从食物的果、蔬、袋装、罐装、肉制品，到调味品；从锅、碗、瓢、勺，内衣内裤、连衣裙、西装、大衣，到烟、酒、药、人参、补品、手镯、耳环、玉石、黄金、外币、低档奢侈品等，应有尽有，琳瑯满目。

除了大雨天大雪天，这里的夜晚，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汽灯或煤油灯放大的人的影子，在并不拥挤的房间过道上摇晃着，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煤油味。每个屋门前，总有1到2个、甚至更多的人，他们并不争先恐后，倒是很自觉地遵守着先来后到的秩序。先到的轻声询问物主怎么卖或想交换什么、怎么交换；有的物主在货物上放了一块写有交换的内容和方法，以及售卖的价格等。

程工熟门熟路地来到今天他想要换的物品的第一个物主：二楼一间带有蔬菜、主打猪肉的物主前。上次他问清了这位物主，他目前最想要换的，是黑市上永远吃香的进口奶粉，其次是断货很久的打火机。

待前面二位与物主做完交易，兴高采烈地走了后，程工便上前，低声对物主说：

“你好。我有某某牌的进口奶粉，还有打火机，想换你几只蹄膀。”

物主一听，眼中马上发出了光茫。“啊，太好了，我女儿可有吃的了；你能让我先看一下奶粉吗？”

程工一听，便微笑着拉开小旅行袋拉链，取出一包递给了物主。

物主道了声“谢谢”，接过前后看了一下，开口道：“好货！我用两斤重一个的蹄膀，两个换你一袋，怎么样？”

程工听了便问：“假如用钱卖的话，你这蹄膀要多少钱？”

“580000一只。”物主答道。

程工听了低头掐指算了一下，嘴里喃喃地自语道：“还亏了一点。”

物主似乎听到了程工的自语，便问：“你有几包奶粉？”

“三包。”程工答到。

“好。我就给你七个猪蹄膀，亏了点，就换你三包进口奶粉，怎样？”

“你这么爽快，我也不让你亏大了，我再加一只打火机，好吗？”

“好！好好！成交！”物主听后大喜过望，忙从身后一只木桶里，接连取出鲜血淋漓的七个猪蹄膀，放在一只大塑料袋里，然后扎紧了口袋，一手提着，一手托着，递给了程工。

程工则一手提着装有三袋进口奶粉的塑料袋，一手拿着一只打火机，当着物主的面，打着了一次，又马上熄了火，然后先把打火机递给物主，物主伸出原本托着装有猪蹄膀的塑料袋的手，接过打火机；同时，程工马上抓住了大塑料袋上打的结，物主腾出了手，接过程工另一只手上装有三袋进口奶粉的塑料袋，交易完成。

双方各取所需，待程工放好七个猪蹄膀，拉上拉链，物主也放好来进口奶粉，两人各道“再见！”后，程工便朝三楼走去。

在三楼，程工用几包食用粗盐，换了一袋五十斤大米；用香菜籽，换来一颗大白菜，三个西红柿，五个鸡蛋，还两个大蒜头；用几个打火机，换来儿子一条内裤和一件T恤衫；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半了。

把大米绑在自行车后架上，用内裤和T恤衫包好鸡蛋放在小旅行袋最上面，程工骑着自行车回家了。走出烂尾楼黑市没多远，在一条小道上，被一棵倒地的树给拦住了。

“不好，有事！”程工边想着边下车，想抬起自行车调个头，绕点远路回家，但是，晚了，借着朦胧的月光，程工看见几个手持不知是木棍还是铁棍的男人，在前面已开始慢慢朝他走来。程工只得把提起的自行车放下，用支架撑好，然后，右手慢慢移向腰间，握住了手枪柄。

“你们要干什么？”程工大声喝问道。

“放下背包和自行车，走吧。”一个沙哑的男人恶狠狠地叫道，同时，一道手电的光柱，直射在程工的脸上，使他睁不开双眼。程工急忙用左手掌挡住手电光，并大声说道：

“你们别糊来，我手上有枪！”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手电光就移向程工举起的右手手枪上。

“真的是枪！”另一个声音吃惊地嚷道，使所有人的脚步瞬间都停了下来。

“那是假的！”还是那个沙哑的男人。

程工听后，马上收回手枪，把左手放在枪背上，只听“咔嚓”一声，然后嘴里喊道：“听到了没有，我把子弹上膛了！”心中同时庆幸，费了一下午研究琢磨怎么使用，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一阵静默，只有那道手电光柱，死死咬着程工举起的已上膛的手枪。

“算你有种！”那个沙哑的男人说完，一群人立马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男人急促的喘息声，由重到轻，最终也消失在了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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