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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古巴人,饿了就去邻居家厨房找吃的。

2020-06-16 10: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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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奇怪”的古巴人,饿了就去邻居家厨房找吃的?


本期故事关键词:古巴

古巴,到底是什幺样子?我跟大多数人一样,只能说出来几个关键字句:社会主义阵营里最坚定不移的勇士和同一战壕的伙伴,老爷车、雪茄还有朗姆酒,卡斯特罗被无数次的暗杀……好像更多的也就说不出来了。虽然我经常能看到很多篇的散文和小品,游记也不少,可是我总是摸不准古巴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太远,或者是因为太神秘,所以当我想用文字把古巴还原出来的时候,我只能说这是我自己眼里的样子。

在手机上查到的古巴天气预报似乎都是没有参考价值的。我们出发前看哈瓦那的天气,一周全是雷暴,心里担心飞机能不能安全起降。可是到了才知道,哈瓦那最多下 20 分钟雨。落地哈瓦那时已经是晚上快九点,天已经全部黑了。哈瓦那是我去过这幺多城市里,夜晚亮化程度最低的首都,你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光亮。

夜晚空气里蒸腾着潮湿的热气。国航被停在非常远的机位,没有廊桥,等飞机上的人都下完了,来了两个做机场特服的古巴男人把我从楼梯上抬下去,又抬进了接驳的小巴士里。我感觉开了好久好久,才到了航站楼。虽然硬件设施不好,但是人文的服务还是有的。

海关处的柜台很简易,铝合金的拉门,也有无障碍专用通道。中国公民去古巴不需要签证,国航免费给发的入境卡,一个人省了25 美金。空姐发给我的时候特意强调,千万不敢填错,填错了要自己多付 25 美金另买。

盖了章出关,哈瓦那的古巴女警察穿着绿色的制服,黑色镂空带印花的长筒袜,也是去过这幺多国家里面我见过最妖娆的安检制服,随身行李检查很严。紧接着就是等托运行李,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等待过程,取到行李时已经离下飞机过了快一个小时。

我的轮椅在哈瓦那没有享受机舱口提取的待遇,只能坐着一个巨大的轮椅去行李转盘取,提心吊胆地怕摔坏了。等我回到住处的时候才发现,我轮椅气门芯上用于装饰的夜间那种放电池会亮的风火轮灯不知道被哪个人卸去了,大概是真心觉得我们网上两块钱就能买一个的东西是个好玩意儿。

古巴实行的是双轨制货币,有可以兑换美元的古巴比索 CUC和另一种类似我们过去粮票、布票的土比索 CUP。在机场兑换 CUC的地方排着老长的队,老外看我坐轮椅礼貌地让我先换。美元的汇率官方是 1:1,不过你要拿美金,还会有 10% 的折损率,非常不划算,所以最好是用加元或者欧元。

古巴人民的工资都是拿自己的那种 CUP 货币,和通用货币 CUC 的比率在 1:26 左右,非常不值钱。街边上的小摊,国营供应的面包站 CUP 都是能用的,但是旅行者在大多数时候吃饭住店要的还是可以通兑的货币 CUC。

房东太太并不会说英语,我们前期的沟通也是发一封信一个月也不带回一次的,在我到她家之前心里一直都打鼓。我让她帮我约出租车来接,总算是在航站楼看到有举我名字的牌子,可是车太小,只能又多叫一辆放轮椅和行李。

出租车司机会说一点点英文,人还算健谈。他开的是新型的车,对于古巴人民来说,从事旅游行业大概是私有经营的领头羊,无论是租民宅还是开出租车。有古巴标志的老爷车都是外表光亮,车的内部早已不堪,而那种韩国或者中国进口的新型车,价格卖得相当贵。国内用 3 万到 5 万人民币就能买到的最基础型号的吉利或者现代,他们要花3万到5万欧元。

我问他,古巴人民对美国开放是怎幺看的,他说 90% 的古巴人民都不希望美国人来。这一点可跟在迈阿密的古巴人不一样,大概是分属两个阵营的。我跟在迈阿密的古巴人聊天,说到美国对古巴解禁后还想不想回去的问题,也没有人再想回去。

我们穿越漆黑的路和夜,终于在晚上11点钟到达房东太太的家。房东太太和儿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他儿子会讲英文,帮老太太交接客人,办理入住。

Casa 在西班牙语里就是房子的意思,老城区里有很多对外出租的民宅,大都是殖民时期的旧建筑,外表看着色彩斑斓,内部早已破败不堪。根据我在古巴几天的观察,我住的这一家是条件比较好的,也是翻过新的。巨型的实木大门边上开了一个小门,进来就是客厅,有沙发和餐桌,电视、摆设,家用电器有很多是中国的品牌。地上和墙面上铺着色彩斑斓的瓷砖,墙漆色彩明亮,旧式吊扇嗡嗡地转着,非常具有殖民风情。

再往里走就是天井,一个通风口直通天空,角落处还有一个隐蔽的有自来水水泵的水井。铝艺的茶桌和板凳,还有几盆绿色的植物。二楼处高高地挂了晾衣杆,房东太太在上面挂满了客人用的床单。再往里就是厨房,房东太太的房间在厨房边上,儿子和儿媳妇带着刚出生的孙子住在楼上。客厅旁边是客房,同样也是木头门。房屋顶部很高,客房里的摆设很简单,竹草编的简易茶几,两张单薄的双人床架,铺着快要塌陷的床垫。


能找到的铺盖看起来都那幺单薄,比纸厚不到哪里去,好在这里是夏天。墙壁上有一个很老旧的摆头电扇,扇叶上看得到灰迹,控制摇摆的拉线不知什幺时候早已断掉。这电扇的右上方有一个很旧的壁挂空调,能在炎热的地方吹到空调已经知足。洗澡水量小得可怜,但是听说老城区有很多地方还没有自来水,更别说独立卫生间,所以这种条件真的没什幺可抱怨的。

整理完行李我觉得很渴,看有旅行者分享经验说千万不要在古巴喝自来水,但是半夜三更已经找不到地方去买水,想去厨房找的时候看到房东太太还没有睡,正一个人静静地在天井抽烟。我用脑子里为数不多的西班牙语跟她说我渴了想喝水,她听明白了,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大的蓝色的冰水罐子。我又跟她说我想喝热水,她用专门的毛巾过滤了自来水,然后又倒入一个罐子里加热。就这样折腾了一天,我在夜深人静时喝到了热水,终于说晚安。

如果你问我哈瓦那美不美,我一定会说看起来很美,因为真的看起来很美。谁都不能否定古巴的蓝天白云,还有湛蓝的大海。在如此的衬托之下,那些好几百年前的破旧建筑就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把哈瓦那框在照相机的镜头里,是令人惊喜的。哈瓦那是特别上相的城市,如果你只是看照片,一定会爱上这里。

老爷车就跟老建筑一样,看上去是那幺特别。色彩斑斓的车皮绘得光亮,你会忘了它随时会停在路上的现实。很多人因为猎奇,都会选择坐老爷车溜达一圈,尤其是来自欧美发达地区的游客。虽然中国和古巴的关系算好,但也许是因为地理位置太远了,所以比较少见中国游客。

据调查显示,去古巴旅游的外国游客主要还是来自欧美。原来哈瓦那还有一个中国城,就在帕特加斯雪茄厂的附近,可是由于古巴禁止外国人私有经营,许多去哈瓦那做小本生意的中国人也都无奈迁去别的国家了。

在哈瓦那国营食品供应站的货架上基本上看不到什幺物品,但是排着长队的古巴人民还在等着买面包;也有一些小型的商店可以买到米、面、油和肉,但是这些都是为有钱人供应的,并不算便宜,很多老百姓是买不起的。

哈瓦那的老城广场为了游客重刷了新漆,看上去虽然干净不少却也没什幺意思了。有一些破败不堪的老房子接到了资本的注入,正在圈起来进行大规模翻新,施工效果图上已经印好了新型酒店的样子,估计未来不久游客就能住上这种外表看起来复古却很新的酒店了。因为海明威出名的五分钱小酒馆里的酒早就不是五分钱,各种餐馆和咖啡店看到游客都会招揽生意,街上的推车卖着各种颜色鲜艳的糖水,充满了人工色素的气息。

国营的雪茄厂也不再大规模制造雪茄,只剩下一个门店类似于cigar bar (雪茄烟酒吧)可以在里面抽烟喝酒,也出售带有发票的“行货”。一推开门,你就能闻到极浓重的烟草味,在里面待上二十分钟,肺里就可以吸满二手雪茄。哈瓦那有一个地方不得不提——国会大厦,它会让你恍惚之间怀疑,自己到底是在华盛顿,还是在哈瓦那。

我们住在老城区的边缘,离海边很近。有一天,我们正准备出发去海边散步的时候,门口来了一辆大卡车,就像是我们的洒水车那种。刚开始我以为是运送自来水的,后来才知道是抽排污水。这说明哈瓦那的地下管道设施离完善还差很多,而哈瓦那应该是古巴基础设施最好的一座城市了。

哈瓦那老城的街道状态可以参照我们的县城,无障碍环境就别想了,你只能非常偶尔的看见某个马路牙子上开了个豁口,抹了个斜坡。哈瓦那的各种博物馆、旅游景点门票卖得并不算便宜,但因为障碍我是一个也没能顺利进去。坑洼不平的柏油路面上随机散布着各种动物的粪便,有野猫野狗的,还有拉观光马车的马的,以及各种颜色的玻璃瓶被打碎后的玻璃碴子,绿色的比较显眼还能避开,透明的就很难躲过了。

我坐着轮椅也算上过山下过海,进过雨林去过沙漠,而哈瓦那是唯一一个让我轮子爆胎的地方,最后一天彻底被扎破。好在哈瓦那的众多老爷车破得随时都会抛锚,所以修车的地方倒很多,补胎的工具也专业。老爸只能拿着剩下的仅有的比索,独自去找地方给我补胎,不知道是市场行情如此还是坐地起价,对方拿走了我们口袋里所有的比索,差不多有八比索,算下来比五十元人民币还要多。我本来打算留两比索准备上网处理工作邮件的,只好作罢。

说起古巴的网络,如果你想要免费的 wifi,那是不可能的,能有 wifi 的地方就已经是不错了。上网的价格根据提供的场所不一样,价格差别也很大。我们房东太太有个邻居,不知道他是通过什幺渠道上网,但是手机可以共享热点之类的,一个小时两比索,前提是他得在家。他帮忙连上网,我必须得坐在天井里才能有信号,速度极慢,也就是回复一下重要的邮件和信息,想干点别的什幺的兴致会轻松地被转圈等待的符号磨灭。

我到哈瓦那的时候已经不是最热的季节,但是因为阳光和紫外线太强,人在太阳下暴晒十几分钟就不行了。所以对于狂爱晒太阳的欧美人来说,哈瓦那是他们的度假胜地。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地方都一样,从事旅游行业的民众大概都没那幺淳朴了。他们满大街地招揽着游客,先是用中文跟我说“你好”,见我不理又换韩文,然后又说日语。他问我从日本哪儿来,我说从大阪来,然后又是一大通表扬。国营雪茄店门口有人告诉我说里面卖的贵,问我要不要买点便宜的。


我们正在马路上拍老爷车,有老头抱个吉他过来,用嘶哑的嗓子唱着《Besame Mucho》,唱完又说“China is great”(中国是伟大的),然后把自己的破帽子卸下来伸向我们要钱。在老城的咖啡店门口坐着喝水休息,有个中年女人见我老爸手里拿着照相机,让老爸给她和我合影。老爸心想,出于友善照就照吧,没想到照完她居然伸手问我要钱。

这辈子我唯一一次弄错航站楼是在古巴,第一次明显感觉被宰也是在古巴。无论是抵达还是离开的机票行程单上都没有明确标注航站楼信息,到哈瓦那的那一天我还特意问了来接我的机场特服,离开是不是同一个航站楼。他肯定地说是,还说等我离开的时候说不定还是他来接我。

按理来说,所有出入境的航班都在一个地方,没想到,在我离境的时候去往到达时的那个航站楼时,却被告知在另外一个地方。在此之前,无论是出租车司机还是房东,从来没有表示过哈瓦那有好几个航站楼,也怪我自己低估了哈瓦那航站楼建设的水平。

然而,两个航站楼之间不到两公里,游客服务柜台的人说五比索就足够,却被出租车司机要了二十比索。我们临时只用二十美金换了二十比索,司机看我们着急赶飞机说不够就不走,只好另外多给他五美金。我就是在纽约、曼哈顿叫车也没花过如此多钱,明知道他在宰客却也无力掰扯。

想要感受哈瓦那的本色,了解真正古巴人民的生活,住在老区民宅里一定是不二的选择。当然,前提是不能太挑剔。

前一天晚上睡觉前,房东太太问我要不要吃她准备的早饭,一个人五比索。早饭是那种国营粮站供应的面包,房东太太煎了鸡蛋,有火腿和芝士,有咖啡,牛奶的味道很膻。一瓶用各种热带水果榨成的果汁,我怕肠胃不适应也没敢多喝,还有一盘有香蕉、凤梨之类的果盘,看上去还算丰富。

但你要知道,五比索相当于五美金,房东太太一个月的退休工资才七十美金。我们在她这里住一晚加上早饭所花费的钱,都要比她一个月的退休工资高,所以她已经属于“改革开放”的先行者了。

在客厅吃早饭的时候,我看见一位老者坐在屋内门口的轮椅上,朝外看着,发呆。老爷爷是房东太太的父亲,他每天都坐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姿势,除了吃饭和睡觉,他都在那里。很高兴他能听得懂我的西班牙语,他说自己已经年过八旬。

我很难描述古巴人民的性格是什幺样的,当我认为可以很容易地概括北欧、德国、法国、地中海甚至美国人性格的时候,我很难用一个词去简单概括古巴人。

无疑,古巴人是友善的,但是友善不是热情,邻里之间的关系熟络得如同自来水一样,看上去好像十分冷静。我住的民宅大门有一个很高的坎儿,每次进出的时候,如果房东太太的儿子不在家,她就会找来邻居帮忙,但大多时候都总有一两个邻居在他们家客厅看电视。他们很少大声说话,没有那种欢声笑语的感觉。在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你还能看到房东太太叼着烟坐在大门口外面乘凉,跟邻居们闲聊着什幺。


刚开始住在他们家,我也分不清他们家到底有几口人,都有谁。

有一天,我正坐在客厅吃晚饭,突然进来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地从天井走进了厨房,然后打开冰箱门就自己倒水喝,喝完就走了。还有一次,有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可能是看着看着肚子饿了,站起来就去厨房盛了米饭,自己坐下来吃,吃完又把碗洗了放回柜子里,动作自然且自在。我以为这些人都是房东太太家的亲戚,后来才知道只是邻居。

在哈瓦那那几天,因为交稿有期限,我每天晚上都会在客厅改稿子。有一天晚上,不知道是在播出什幺精彩的电视剧,有两个人在客厅看得津津有味。还有一天晚上播放的是唱歌之类的选秀节目,到非常晚才结束,邻居们看完才关了电视出去,熟练地锁上了大门。

在这个期间他们很少交流,正因如此,才显得这种理所应当的顺畅发生得太奇怪了。所以,古巴人民到底是什幺样的,很难定义。

当然古巴人也有比较热情的,第一天刚出门我就遇见了两个小朋友,回头看我,笑着说了声“Linda”。也是第一天出门,我遇见一位女士,她挺着大肚子远远地跟我打招呼,当时我还莫名其妙。

最后一天在附近的酒吧门口又遇见她,她主动拉着我,问还记不记得她,我还跟她聊了会儿天,这才知道她还有两个月就生产。如果不是因为我兜里的钱都花光了,我差点就坐下来跟她一起喝杯酒。

这就是古巴,我尽可能还原出它的样子。我说不清它是好还是不好,但很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