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网上冲浪,时不时就会感到一阵压抑。
压抑来自哪?
无所不在的歧视。
近日,有新闻报道一中学老师,在建议文理分班时,为了让大家都报理科,老师竟声称“文科男生太娘,有同性恋;女生没头脑,臭美”——
后被举报歧视文科学生。
而这,只是歧视的一层,点进评论,我发现,歧视已形成了一个环链——
理科也有“娘”、“没头脑”的现象吧
切,理科男搞基的可也不少
学文科等于娘、没头脑——但理科也不是没有——理科的同性恋也不少——同性恋者等于“娘”——娘就是可耻,像女人就是罪无可恕——那爷们就是夸奖咯?
看,一环又一环。
而这只是一个新闻下小小的一层楼罢了。
这种歧视,往往夹杂着愚昧、偏见、暴力一起袭来。
而在这种滚雪球模式里,或许一开始还没攻击到你所处的群体,但最终你必然也是受害者一环。
怎能不让人压抑?
谁又能拯救这压抑?
飘飘倒是想到前几天看的一个真人秀——
《粉雄救兵:我们在日本!》
Queer Eye:We're in Japan!
很多人对《粉雄救兵》应该早有耳闻。
原版是2003年在美国首播的《Queer Eye for the Straight Guy》。
设定很简单。
五位审美和品味在线的gay,去改造那些一塌糊涂、但又有心变好的问题男。
光是想象一下,都让人不禁感叹,还有比这种设定噱头更足、看点更多的节目吗?
果然,《粉雄救兵》播出后爆火,还被评为了2004年艾美奖最佳真人秀。
而去年,Netflix又瞄准这档话题性十足的节目,好戏再次登台——
设定没变,但五只“粉雄”,大换血。
新的“神奇五人组”来了——
擅长心理辅导的社交高手卡拉莫。
一头柔顺长发甩起来分分钟迷死人的美发达人乔纳森。
审美在线、动手能力贼强,能把狗窝变板房的室内设计大师鲍比。
颜值和厨艺都让人惊叹,笑容尤其致命的厨房一霸安东尼。
以及穿搭自有一套、酷爱印花的时尚达人&衣架子谭。
新的“神奇五人组”上线后,节目口碑依然不减。
每年两季,季季评分都高得吓人。
飘飘几乎每季都追。
本以为下一次再见就要2020年,谁知,还有日本篇的番外。
日本篇的番外,想来就噱头满满。
五人组奔放,而日本人压抑。
五人组随心所欲,而霓虹国讲究秩序。
两类人群碰撞的的背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的碰撞。
这火花,注定和以往不同。
这还不够。
节目组还为“神奇五人组”在东京请了一个向导,日本顶级麻豆——水原希子。
不得不说,邀请水原希子做嘉宾是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且不说她和“神奇五人组”一般,向来我行我素,不被舆论和大众所左右。
她的身份也足够特殊。
水原希子是爸爸是美国人、妈妈是日籍韩侨、父母离异后随母亲在日本生活的混血儿。
说白了,水原希子本身就是一个多元文化的融合体。
水原希子就像一条缓冲带, 拉住“撒野”的五个基佬。
既保证了节目有碰撞,但又不是横冲直撞。
《粉雄救兵:我们在日本》只有四集,每集一个主人公。
第一集的主人公,佐久间洋子。
57岁,离婚,膝下无子女。
无牵无挂,正好逍遥自在?
恰恰相反。
洋子因为姐姐在医院孤独去世,便决心经营一家居家式临终关怀中心,负责看护临终病人。
从此,她全部的精力便都放在了这家临终关怀中心。
家里的每个房间,都被她让了出去。
有病情严重的病人时,她就睡在病人的房门前,方便随身起身照顾。
其他时候,就把睡袋铺在客厅茶几下睡觉。
耐心给病人做护理餐,自己的食物却常常是加热一下就可以吃的速冻食品。
吃饭睡觉都凑合,更别提对自我形象的管理。
经常戴帽子,是因为打理头发麻烦。
有时候三天不洗澡,也经常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换过衣服。
推荐她来参加的朋友说:我怀疑她已经放弃当一个女人了。
为了病人,洋子放弃了自我。
第二集的主角,叫阿宽,一个出柜的男性同性恋。
阿宽自小就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但这个身份,在他曾留学的温哥华,并不算是一个阻碍。
那时他是大学里的红人,化浓妆、参加游行,尽情享乐。
后来去伦敦,他又认识了汤姆——他的英籍男友,如今两人异地恋两年。
但回到日本后,一切都没有那么容易了。
因为在日本,同性恋在某种程度上被视为违反道德。
因而,虽然已出柜,但他依然对自己的同志身份感到自卑。
他总是穿最简单的暗色系的衣服,好让自己在人群里不起眼。
和男友逛街时,会确认没人注意才敢牵手。
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日本,这里不欢迎他和他的爱人,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因而租的公寓收拾得简陋且冷清,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在日本的阿宽,是一个被磨灭了个性、畏畏缩缩的阿宽。
因为身份,阿宽不敢做自我。
需要改造的,还有诚人。
诚人的外在,不修边幅。
平时只有两条牛仔裤,来回换着穿。
洗脸,只是走个流程——
打开水龙头,接水,抹一下,擦脸,over。
爱美的乔纳森目睹了这过程后,一脸生无可恋。
而生活上,他也一塌糊涂。
公寓堪比台风过境后,地方不大,但杂物堆得满满当当,让人根本无法下脚。
从来不下厨,家里甚至连煤气都没有。
安东尼在房间搜罗了一圈,东摸摸西看看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这简直就是一个收藏着各种过期食品的博物馆。
这么一看,诚人不就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宅男?
不,实际上诚人结婚已经快七年。
婚后的诚人,生活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结婚?是老婆提的,婚礼也没办。
婚后约会?从没有过。
睡觉?各睡各的。
比起夫妻,更像同事。
诚人度过了一个充满压抑的青春期。
沉默寡言,没有朋友,很难敞开心房跟别人袒露心事。
没有学会如何与他人建立联系,也不懂如何跟自己相处。
诚人的问题,是——
因为没有自我,所以不会爱人。
每一集的主人公,都在跟自我较劲。
他们要么过于无私,因为工作而放弃了自我;
要么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不敢做自我;
要么始终挣扎在痛苦的过往里,不知道何为自我。
而,《粉雄救兵》要做的,是从服装、发型、料理、家居、心理几个方面改造,从而给予他们从里到外的指引。
“神奇五人组”出马后,怎么改造的?
对症下药。
比如,洋子。
她总是在让步和凑合。
这样的后果是,越妥协,越放弃,也越自卑。
她对自己的身材和外貌都没有自信,甚至都已经不把自己当女人看待。
因而明明喜欢角色扮演,衣柜里却都是宽大松垮的衣服。
而五人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改变对自己错误的认知。
谭拿着尺子在洋子身后比划,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你有腰。
但即便如此,谭对洋子在着装上的改造,也并非完全推翻重来,而是把日本文化和洋子的喜好都考虑在内。
他选了在洋子接受范围内的,让她感到宽松舒适不出格、但更具时尚感的衣服。
除了认知需要改变,心理上的负担也需要丢弃。
有时候心理负担的丢弃,只一句话就够了——
你值得。
整天为他人忙碌,你值得好好休息。
为别人带去了快乐,你也值得拥有快乐。
给了大家很多很多的爱,你也值得爱自己。
而因同性恋身份感到焦虑的阿宽,所缺的是社会归属感。
他长期建立起来的应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总是因为他人的恶语相向,瞬间瓦解。
他受困于同志的身份,自惭形秽、担惊受怕。一心想着逃离,而忽视了当下的生活和快乐。
“神奇五人组”对阿宽也没有进行太大的改造,更多的是教会他不再躲躲藏藏,更主动地寻求归属感。
因为,那些声音永远都不会消失。
但,真正的自由,唯有发自内心才能获得。
首先是外在自由。
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
那就把喜欢的颜色融入衣柜就好了。
内心接纳自己也很重要。
没有人喜欢你?
兼具多重引爆“歧视点”的黑人同性恋卡拉莫,比阿宽更有发言权。
卡拉莫告诉他:我喜欢我自己。
卡拉莫带他去同志酒吧,去结识更多为自己的同志身份感到自豪、坦坦荡荡住在日本的人。
而结果呢?
“神奇五人组”做的不多,但阿宽的改变肉眼可见。
曾经畏缩不自信的阿宽,也能穿着颜色亮丽的衣服、高昂着头,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还有过着无性生活的压抑的诚人,习惯于让自己隐形。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学会“连接”。
和自我连接,和太太连接,和这个世界连接。
而“连接”,始于释放信号。
只有释放了信号,才能被自我、被他人,甚至被世界接收到,才不会“查无此人”。
习惯了隐形的人,是不可能一步跨出自己给自己造的结界的。
因而,改造都是从和他本人适配的一些小的方面。
比如,从不下厨?
那不妨从“敲蛋”开始。
外在的改变,也不是一味地否定,而是从让他发出自己的声音、说出自己的想法开始。
发现了没?
每个主人公面对的问题都不尽相同。
但,不难发现的是,他们,本质上都是压抑的社会产物,甚至可以说是“受害者”。
问题的根源,当然在日本文化甚至亚洲文化本身。
但,《粉雄救兵》意不在此,他们对此不过度剖析,只是点到为止。
更多的,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即,在这种大环境下的个体,可不可以活出一个更好的自己?
水原希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即便她的很多行为在日本引起了相当多的争议,甚至引来了谩骂。
即便在日本社会,女性如果穿着不符合大众品味的服饰就意味着放弃做女人。
但,她的选择是,忽视这些声音,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尝试不同类型的服饰。
“不是因为我是女人,而是因为我是个人。”
你看。
根源的确在社会。
但现实是,社会环境的改变,不在一朝一夕。
那,就该放弃抵抗吗?
不,《粉雄救兵》告诉我们的是,即便社会如此,我们也有权利活出一个更好的自己。
而如何对待他人?
就更简单了——
从自身先消除歧视。
因为,在做自己的同时,你无可避免会成为与别人不同的个体,无可避免会有让人看不过眼的地方。
今日参与歧视,明天也可能是被歧视的那个。
倒不如,做自己的“粉雄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