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现在的话来说，这是一张标准的“初恋脸”。

乘着互联网之势走红后，初代“网红”陈自瑶一度成为那个年代的“沈佳宜”，二十年后，却成为如今不少人啧叹的“意难平”。

人们为初代宅男女神那段绯闻不断的婚姻“不忿”，也啧叹她在影视圈中所经历的“不公”。主角出道，“配角”收场，个人的光辉与黯淡比时代更迭更快。

作为演员，陈自瑶有点像与之同岁的杨蓉，同样演技可圈可点，面容清秀端庄，却频频饰演小三，戏红人不红，自身则貌似佛系淡然。

作为绯闻主角，陈自瑶前几天关注了发文后的李靓蕾，忍不住引人猜测：这是否又会是一个“无助母亲”和“失望妻子”的反抗？

可陈自瑶仅仅是她自己，她不仅是印在平面广告上的女神，不仅是 王浩信的妻子。

yoyo就是yoyo。

2000年，回答不了

上世纪最后的十年，香港娱乐圈走过了最后的黄金时代。千禧年前后，随着陈慧珊、蔡少芬等一众港姐的离开，TVB打算蓄力培养一批新人。

成就港片黄金时代的三大巨星成龙、周润发、李连杰，不约而同地在1998年，选择离开香港，前往好莱坞。

只不过，后来谁也没想到，这几乎成为了香港最后一批可圈可点的艺人。

1999年，20岁的胡杏儿凭港姐季军进入TVB培训班，草根派出身、0演技经验的她，将凭超人的毅力与耐性在圈内站稳脚跟。

2000年，25岁的佘诗曼获得万千星辉“我最喜爱的电视角色”，其主演的《十月初五的月光》打破了新世纪香港的收视纪录。

同年，钟欣桐与蔡卓妍共同签约英皇娱乐集团有限公司，组成演唱组合“Twins”。

1999年，18岁的张柏芝从国外毕业返港，被星探发现后与黄宗泽拍了一支柠檬茶广告，紧接着被“星爷”看中，走进《喜剧之王》剧组。

张柏芝

相较于这些“正统途径”， 陈自瑶的出道，既更“民间”，又更“小众”。

2000年，微软首款平板电脑诞生，“Microsoft”正式打开了它的黄金时代。

人们对互联网寄予了无限期待，好东西、新事物，需要一张足够有吸引力的脸来抓牢人的眼球。

于是，70、80后的一代青年，看到了微软中国地区形象代言人陈自瑶的脸。

那是一张娃娃脸，轮廓柔和，面容饱满，眉眼清秀，笑容清澈舒展，是那种平易近人的邻家妹妹模样。

当年平易近人的微软妹妹。

90年代末，随着物质文化的蓬勃发展，整个社会的风气变得开放起来，尤其是“改开一代”的青年人们，愈发开始崇尚浪漫和自由，偶像文化的兴起，更加散播出一股对朦胧爱情的幻想与追求。

“微软第一美女”陈自瑶就在这样的空气里，成为从初代交互网络走出来的“网红”，但实际上，她早在十几岁就已开始做模特，相较于不少明星艺人，人生早期算得上顺遂平静。

2001年，20岁的陈自瑶第一次出演电影《爱上我吧》，出道即是主演。2004年，陈自瑶与模特公司满约后转签TVB，同年在电视剧《四叶草第二部赤沙印记》里饰演三妹。

小屏幕上的双马尾、圆脸蛋和清纯灵动的眼神，成为不少观众心目中的初恋代表。

2005年，出道即女主的陈自瑶陷入了感情的绯闻风波，一轮是非争议发酵过后，其演艺事业逐渐开始走向平淡。

接下来的多年内，陈自瑶一直被安排饰演小三等配角，最出名的如《宫心计》里的钱飞燕。即便演技得到认可，即便陆续也有警务局、抗战剧等尝试，但“恶女”“奸人”等标签，仍然成为紧贴角色的狗皮膏药。

时光不等人。

十几年后人们回头看，其实不只是香港，千禧年，两岸三地都走出了不少初代女神。如今，她们的平均年龄都已有40岁，却已离开大众视线多年。

有一些成功“转型”的，发展主场几乎都在大陆。杨千嬅接演内地院线电影，参加国产综艺；就在疫情后的这两年来，多名港台艺人宣布定居大陆，以上海为最密；

剩下的，即便有少数穿梭在舆论唇齿间的消息，也多是围绕私生活的流言蜚语、转业或退行的唏嘘等等。

陈自瑶也不例外。

女神的失语

2008年，陈自瑶在电视剧《野蛮奶奶大战戈师奶》剧组认识新人演员王浩信，两人开始交往。

王浩信本是学平面设计出身的，2005年签约了唱片公司，多年来一直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歌手。

早在两人交往期间，王浩信已经偶尔会传出“绯闻”。2011年8月，王浩信就被拍到与16岁嫩模拥吻，本人闪烁其辞地回应是“朋友”，是“party”。

两个月后，王浩信就向陈自瑶求婚了。

同年，TVB还陷在已维持了三年之久的“薪水抗争行动”里，员工大量流失，大量演员北上，其中包括38岁的蔡少芬和36岁的佘诗曼。

时势已经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动。据当年的媒体采访和爆料，2010年左右，TVB花旦拍摄一集剧集片酬约在6000-5万元港币左右，而内地即便是配角演员也可能达到8万-20万元人民币。

香港艺人苑琼丹的采访

还有一条路是转战电影圈。比如“打女”出身的惠英红，在2011年首次参演内地电视剧《倾世皇妃》后转签英皇娱乐，金马影后、金像奖最佳女配在不远处等着她。

世纪初期的花旦，路越走越窄了。要么是角色不如花边新闻热度高，要么是根本无戏可演。二十多年前，“幼”“少”在香港审美并不流行，许多女星以成熟风韵的形象初面世，过了30岁以后，却叫人唏嘘“小花变婆妈”。

相较之下，“初始配置”已非常抗老的陈自瑶，却随着2012年女儿的出生，将生活重心倾向了家庭。

陈自瑶一家三口的合照

可与此同时，老公王浩信却在演艺圈乘风御雨，扶摇直上。

“老人”走后，TVB开始了自救。随着内地平台力推港剧，TVB开始尝试与内地联合出品，或与网络平台合播，虽然风采远不及当年，但至少让自己活了下来。

比陈自瑶晚出道的王浩信，恰好踩在了这场“复活”风潮的端口。

王浩信在表演上展露出天赋，从败家富二代到盲人律师，从刑侦警探到黑社会小弟，端正的模样与近一米九的个子赋予他男主角的气质，很快成为TVB力挺的后起之秀。

2020年签约邵氏公司后，王浩信就开始随大队北上发展。凭《踩过界2》盲侠一角二封视帝，内地的网络大电影、真人秀也都纷纷开始出现他的身影。

而从未安生的王浩信，几乎拍一部戏就要传一次绯闻，面对媒体，他大言不惭地解释为“戏假情真”：“我的角色爱上了另一个角色，我是跟着角色，会发生的就会发生。”

他越走越“高”，越走越乱，三天两头被曝出轨。

与此同时，陈自瑶从最初出面替丈夫发文维护，到后来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置一词。

两人对外共同露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社交网络也少有互动、合照，但对于婚变传闻，也双双从未回应。

“其实你们从来没有关心过陈自瑶”

与王浩信结婚近十年后的2020年1月10日，年度TVB“万千星辉”颁奖典礼上，王浩信摘下视帝桂冠，上台领奖时特别感谢了“家人”陈自瑶照顾家庭，但当镜头切至陈自瑶，yoyo却给出一个略微勉强、带着几丝讥诮的冷笑。

饶有意思的是，在一年后的万千星辉颁奖前，陈自瑶还笑着回应媒体“这次一定露出很好的笑容，大家放心！”

在公众看来，她早已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只会甜美微笑的“傻白甜”了，一举一动都展露出某种“脱胎换骨”的知世与通透。

同年的TVB台庆上，王浩信堂皇地与绯闻情人蔡思贝手挽手走红毯，与妻子陈自瑶却乏有交流。游戏环节，主持人问陈自瑶“被公司雪藏的原因”，曾志伟的儿媳妇王敏奕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直言：“出轨！”

2021年4月，陈自瑶女儿的9岁生日派对上，圈内好友如云，却不见父亲王浩信的身影。

肉眼可见地，在经历了婚姻、生育之后，陈自瑶似乎逐渐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变得越来越通透、清醒。

2021年，陈自瑶生日时在社交平台上说：“祝福每一位，找到那个最真实的自己，以最舒适、自在、自由、释放、喜乐、满足的姿态，活出自然的美丽光彩。”

她发在社交平台上的文字不再是抱怨和诉哀，取而代之的是看似鸡汤实则充满小心思的人生感悟，比如“人应该往前走，但万事回头看也是一种智慧。很多时候，人生需要经常反思自己的过去。常回头看看，回头有我们的出发点，有我们的前车之鉴。回忆过去，就是要经常梳理自己的经历，检点自己的为人处世，把自己走过的路看得更清、更全、更远！祝大家复活节快乐！常常自我反思，共勉之。”

虽然“前车之鉴”“反思”等字眼仍然被拎出来加以揣测，但这已并不重要。在短视频里，陈自瑶再现那股熟悉的冷笑道：“我会变得更好，因为你，但不是为了你。”

已到四十的陈自瑶似乎的的确确开始“不惑”，就如她在2021年4月的采访里直言自己没有年龄焦虑：“ 数字嚟?啫，吓我唔到嘅！（数字而已啦，吓不到我的）”。

2020年，陈自瑶终于有了一个有别于小三、恶女的角色——《那些我爱过的人》里独立洒脱的保险公司女高管，对男女关系持开放而有分寸的态度，与她过往的角色相比，“好似脱胎换骨”。

距离2000年已有整整20年了，一个可圈可点的角色，让大众眼中当年的微软女孩、后来的“卑微”人妻，又切回到了演员这一身份上去，惹来不少中年青年观众复盘回忆。

有人提到《同事三分亲》，有人想起奇幻潮，有人惊呼《突围行动》……有网友留言叹道， “你们真的没留意过陈自瑶。”

而这次获奖的电视剧《宝宝大过天》里，陈自瑶则饰演一名离异后再婚的全职妈妈，被催生，被误解，忍受几般辛酸苦楚，但她依然坚持站在一个母亲的身份视角，表达出了清晰细腻的自我。

陈自瑶凭借《宝宝大过天》获得TVB颁奖典礼最佳女配角

时过境迁，人们恍然想起，如果二十多年前有“大女主”这个词，陈自瑶从始至终都会是众望所归的候选人。

不需要强，不需要“刚”，优雅自信，从容通透的气场摆在那儿，一切就不言自明了。

“蚀底”大女主

“在娱乐圈，我这样的人是会很‘蚀底’的。”

2021年6月，陈自瑶在接受了TVB《东张西望》节目采访时笑着说了这句话，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湿了眼眶。

“蚀底”在粤语里意思是容易吃亏。陈自瑶坦言自己在圈中没有多少朋友，因为她更喜欢与相对单纯、简单的圈外人交往。多年来，她其实尝试演过不同类别的角色，但被公众记住的永远只有戏中的“小三”和现实中“被冷落的妻子”。

即便后来陆续演过情景剧、叛逆少女或奸妃，却鲜有人谈及她的演出表现， “大家都只关心我的私生活。”

陈自瑶2021年在综艺上出演短剧

流言杀人于无形，人们过度关注她那本不完美的婚姻生活，对她17年来留下的努力与角色却充耳不闻。

也有人“善意”地分析她，是因为有骨气不愿意接受“潜规则”，才会多年常坐冷板凳，在一个又一个雷同的配角里流转。

2021年2月5日，陈自瑶在微博和IG上宣布，自己将准备做网红，并同时开通了视频账号。

她在第一支视频里热情地与观众分享了自己和女儿的生活，当然，也只字不提老公王浩信。

其视频频道介绍里写着“与大家分享生活、养生、美容贴士，带大家去大自然感受宁静”。

陈自瑶在微博视频中分享自己的生活日常

有网友在账号下方通过评论方式喊话陈自瑶：“多年前我在一个宴会后台见到你，当时请求与你合影，虽然有人催你去换衣服，但你真好，坚持先和我拍完照再走。”

二十年前的“微软女孩”，以另一种身份和方式在“网络”里复活了，二十年互联网发展，带来一股微妙的轮回感。

如今，不只是陈自瑶，不少TVB出身的明星都在内地互联网开通平台账号，麦长青耕耘B站，李若彤入驻小红书，张柏芝在抖音重现《河东狮吼》经典台词，视频3小时内获赞逾300万。

从经典复现到商品带货，从核酸检测到春晚记忆，当年的荧幕女神一个个“走下神坛”，变得更亲近、更有烟火气了。

陈自瑶和剧组演员的合照

与曾经的港姐一样，这也是一种时代的召唤，并不可惜，更谈不上“自降身价”。

上帝视角来看，陈自瑶或许的确不属于那种事业心特别强、特别“搏”的女艺人，她与大众印象里的传统香港演艺圈印象，似乎很多方面都格格不入。

TVB女神不少，如今被嗟叹唏嘘“星途黯淡”的也不少。陈自瑶并没有按照时代的要求、公众的期待走完过去的路，更没有一路下坡自暴自弃。她仿佛仍然是少女一般，不断在认识自我，勉励自我，完成成长。

初代网红、“微软女神”只是她的起点，但不是她人生的最高光点，即便这二十多年来，数次被议论、被误解，被冷藏，但这些都被她服服帖帖地收进了成长里，没有怨女，只有自己人生剧本里的“大女主”。

编辑 | 莫奈

排版 | 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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