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莞深老叟



上周末，有多篇流传的网文称，比亚迪在与美国的一场口罩生意中，将亏损5亿美元（编者注：约合人民币35亿）。短短两天，网络传言越传越凶，眼看“损失逼近10亿大关”（比亚迪和加州口罩合同的总额），逼得比亚迪不得不出来回应，说部分网上文章是谣言。

据广东省委机关报《南方日报》最新权威报道（编者注：比亚迪总部在深圳）：比亚迪相关人士回应称，目前网上文章存在夸大和不实报道行为。此次是N95口罩订单延迟交付，而非订单取消，受影响的仅为N95口罩的交付，还回去的是加州提前给的N95口罩部分订金，主要是美国NIOSH（即国家职业安全与健康研究所）认证时间延误，导致产品5月的交付延迟。一次性医用口罩的交付也没有受到影响。比亚迪强调，此事对比亚迪没有造成损失。

关于比亚迪“被迫”给美国退款的事实到底是怎样？这背后又有哪些被忽视的隐情？

一、说说比亚迪退款：正常合同履约

上个周末，自媒体上出了一批雄文，内容都是极尽煽情之能事。“比亚迪在美国最困难的时候支援他们口罩，现在美国缓过来了，取消了订单，退了2.5亿美元巨款”，“剩下的2.5亿美元可能都要退掉”，“比亚迪这次损失高达5亿美元”，“这就是现代版’农夫与蛇’的故事”，“比亚迪掉进美国的蛇窝了”，“比亚迪被美国仙人跳了”。





这些个文章听口气就知道是胡说八道，但是挡不住网友们相信。蛇不蛇的老叟不关心，关键是，美国缓过来吗？美国现在新冠感染总数已经达到了138万，死了8万人。昨天《纽约时报》刚发了篇报道，白宫疫情应对特别小组成员安东尼 · 福奇、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 ( FDA ) 局长史蒂芬 · 哈恩和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 ( CDC ) 主任罗伯特 · 雷德菲尔德等白宫抗疫三巨头全都被隔离了。特朗普现在都怕得要死，天天要人给自己做检测，还不敢“让别人离自己太近”。白宫怕不是都要沦陷了？

美国现在不需要口罩了吗？美国本地的产能供应充足了吗？完全没有。就算它真是条“蛇”，缓都没缓过来呢？它能咬谁？还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当然，老叟也不喜欢无谓的口水之争，还是去看了一下前因后果，为啥美国要比亚迪退款？发现事情果然和老叟猜测的一样，没有那么“煽情”，不过是正常的合同履约罢了。比亚迪的回应也说明了这一点。退的是定金，货都还没发。

据《财经》杂志报道，加州和比亚迪签了一份10亿美元的口罩大单（包括N95和一次性医用口罩），预付了4.95亿的定金（货款的一半）。采购合同里规定，比亚迪生产的N95口罩需要在5月8日前拿到美国国家职业安全卫生研究所（NIOSH）认证。如拿不到认证，将退还全部预付款。结果到了5月8日，比亚迪的NIOSH认证还没有拿到。其实，加州政府和比亚迪关系一直不错，其他地方6美元一个都买不到的口罩，比亚迪给到加州政府只要3.3美元。或许是投桃报李，加州政府并没有将预付款全部要回，而是只要了一半，并将比亚迪获得NIOSH认证的时间推迟到了5月30日。只有比亚迪到5月30日还没有获得认证，才需要退回剩下的2.475亿美元。

将美国和比亚迪比喻成“农夫和蛇”，看起来是同情“农夫”比亚迪的。但细思恐极，一点都不像在同情“农夫”。人家生意还在做，对等的生意伙伴，怎么就成了吕洞宾和狗，农夫与蛇？这是逼比亚迪生意做不下去？

二、说说被忽视的“真相”：口罩质量问题

不过，在通读了各方报道以后，老叟发现，在此次比亚迪退款事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和真相被谣言的声浪掩盖了，那就是口罩质量问题。



14家许可名单

比亚迪口罩虽然涉及的是NIOSH的认证，归根结底还是关于质量标准的问题。而且，几乎在比亚迪被加州退款的同时，FDA撤回了中国60多家制造商向美国出口N95口罩的许可，将中国获准为美国生产N95口罩的制造商数量从大约80家减少到14家。

关于美国FDA减少中国制造商授权的过程是这样的。据路透社报道，FDA上月授权使用那些在中国制造的、经过认可的独立实验室测试的口罩，即使这些口罩没有经过美国有关部门的测试。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FDA近日对这些口罩进行了二次审查，却发现其中有大量质量不达标的产品。在FDA授权卖给美国医院的11个口罩的测试中，有7个不合格，根据4月15日CDC的一项测试，一个口罩只能去除24％至35％的颗粒。但N95的标准是多少呢？要可阻挡95%直径0.3微米以上的非油性颗粒！

5月7日，美国CDC国家职业安全与健康研究所（NIOSH）发布的最新检测发现，67种不同类型的进口N95型口罩中，约有60%未达标。

同一天，美国FDA撤销了60多家中国企业的许可。不过请注意：比亚迪仍然在美国FDA的认证名单上面。美国FDA这次这么严格，撤了60家，都没有撤比亚迪。虽然比亚迪是半路出家，但说明它的质量应该还是过关的，也让一些谣言不攻自破。后期它应该是很有可能顺利通过NIOSH认证，完成和加州的合同的。

关于这件事情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美国FDA撤销认证以后，甚至有中国制造商出来喊冤。据《界面新闻》报道，一家在NIOSH检测中被指出口罩产品不合格且过滤性指标低下的口罩制造企业安徽瑞德医疗表示，瑞德医疗生产的口罩产品此前并未获得FDA的认证，在4月初短暂的美国准许KN95进入美国时期，曾经以外贸包装出口过少部分产品。但检测中为国产包装，瑞德医疗从未出口至美国，此外，所检验的产品外包装也与瑞德产品包装存在差异，疑似系假冒产品。到底是NIOSH检测不认真，验到了假货？还是假冒伪劣太猖狂，鱼目混珠，蒙混过关？

但不管怎样，如果任由这种假冒、伪劣、不合格产品泛滥，最终伤害的还是中国企业的利益。

事实上，不只美国，加拿大，德国、法国等欧洲国家，对口罩质量问题也非常严格。据国外媒体报道，日前，加拿大联邦政府已暂停从蒙特利尔一家供应商进口N95口罩，原因是约800万个亚洲生产的口罩没有达到规格要求。采购部长阿南德办公室上周五说，在经销商收到的近1100万个口罩中，约有100万个符合联邦标准，另有160万个仍在测试中。



这里不谈价值，只说事实：欧美国家向来对口罩的质量非常重视。如果说这里面有争议，也是关于口罩质量和标准的争议。不管是关于比亚迪的NIOSH认证，还是FDA的认证，归根结底都是质量问题。普通中国老百姓可能觉得，有口罩戴就不错了，没口罩戴个橘子皮也行吧！总比啥都不戴强吧？但N95口罩大多是医用的，对于奋战在一线的医生而言，口罩就是生命线。这些，想必大部分中国人都经历过，也还没有忘。

最近国内疫情缓解，老叟出门的时候就经常看到大家的口罩戴得松松垮垮，七扭八歪。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质量不合格，戴得不正确，可能比不戴更有危险！

三、说说中国制造：坚决对不合格产品说不

中美贸易战的大背景下，阴谋论永远层出不穷。譬如加州采购比亚迪口罩以后，就有美国网友说，3M口罩才1美元1个，为啥不买3M？3M口罩的产能跟不上，买了后说不定到明年都用不上。

所以，对中国口罩制造商而言，现在是出口的机会。

标准到底是美国定还是中国定，这是更高层次的问题，这里不谈。只说一个基本问题：不管标准最终谁定，口罩要出口，质量合格是基本要求。现在来看，这也是各方默认的共识。以次充好，甚至假冒伪劣都是不行的。中国有句老话叫“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部分企业产品质量的问题，最终伤害的是中国整个产业的国际信誉。

不仅美国检测进口的中国口罩，中国其实也在检测出口的口罩。标准或有不同，但合法、合规、合格是起码的标准。口罩质量是关系到群众安全、生命健康的大问题，马虎不得。

对于出口口罩的质量问题，中国海关目前也是严格把关。海关总署11日消息，5月7日，南京海关所属南京禄口机场海关在对2批申报出口境外的62万只某牌非医用KN95防护口罩实施现场查验时，发现企业声明该产品按照GB2626-2006标准生产，但防护口罩上未按GB2626-2006规范标注执行标准、年号，也缺少可辨别供货商或制造商的标注，现场判断为出口标识不合格的非医用口罩。目前，2批口罩均移交相关部门进行后续处置。

其实，口罩的质量不仅关系到出口，也关系到国内群众的生命健康。全世界疫情尚未完全控制。中国复工复产后，对口罩的需求仍然十分巨大。如果任由不合格的产品充斥其间，对每一个人都可能造成伤害。



4月底，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公布了自2月以来的“非医用口罩产品质量监督专项抽查”结果，共检出47家企业的51批次产品不合格，不合格项目为过滤效率以及防护效果。截至4月24日，全国市场监管部门查获问题口罩8904.6万只，累计查办非法制售口罩等防护用品案件29906起，罚没款3.5亿元，案值3.1亿元。

但据《第一财经》报道，被查处的不合格口罩可能还只是“冰山一角”。疫情开始后，中国许多地方开始了一场口罩生产的“大跃进”，成立日期在2020年1月1日到2020年4月20日，工商经营范围中含有“口罩”和“生产/制造/加工/研发”，或主营业务中含有“口罩”的企业，全国新增总量是18132家。这1.8万多家新增口罩企业中，还排除了二级行业为批发业、零售业的企业。光安徽安庆一地，就新增了2100多家口罩企业，其中安庆下面的县级市桐城新增1200多家。福建泉州也新增了1000多家口罩企业。

“巨量需求和利润面前，难免泥沙俱下，特别是在产能瞬间爆发的那段时间，隐患隐藏在背后。”在上述报道中，《第一财经》这样写道。

老叟觉得，对于这些隐藏在背后的隐患，才是真的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