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前外长秦刚的仕途在短时间内大起大落，令人质疑中国高层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将如何影响中国未来的内政和外交。

中国全国人大常委会周二（7月25日）召开会议，宣布免去秦刚外交部长一职，重新任命王毅为外交部长。此时距离秦刚上任外长仅半年多，他被免职的原因没有说明。

有分析人士认为，秦刚事件凸显出中国政治的不透明，并且损害了中国的形象。

“秦刚事件不利于中共在国外甚至国内的形象”，巴黎亚洲中心高级研究员高敬文（Jean-Pierre Cabestan）对BBC中文说。

“这件事凸显了领导层内一定程度的不稳定，可能存在的政策分歧，不专业的高层官员晋升方式，以及一定程度的政治不透明——这与中国声称要成为推动经济、社会甚至政治全球化的全球大国的雄心不符。”

背后的“定于一尊”

在中国全国人大常委会宣布决定之前，秦刚在外交部的晋升十分迅速，超过了一些更有经验的人士。有人认为，这与他和国家主席习近平的密切关系息息相关。

秦刚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最年轻的外交部长。在出任部长之前，他任职美国驻华大使，而此前并没有许多与美国打交道的经验，也没有派驻过美国。

他在2022年12月接任外交部部长之后仅3个月，就在今年北京“两会”中被提拔成国务委员，出乎外界意料。通常情况下，两至三年后升任国务委员较为合理。

近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召开会议，决定免去兼任仅半年多的秦刚的外长职位，再次令人大跌眼镜。

“秦刚的大起大落凸显出习‘定于一尊’的权力”，美国巴克内尔大学（Bucknell University）国际关系教授朱志群对BBC中文说。

“秦是习的爱将，他的迅速提拔和突然消失，背后的关键人物都是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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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解之谜

秦刚的突然撤职是否会牵连其他人，又将如何影响中国内政，目前还很难判断。

“这次免职有很多未解之谜”，高敬文说，“如果免职是因为婚外情，那他原本就不该被任命。但他就这样上任了，说明要么是遴选过程不够严格，要么是一些诋毁他的人后来发现可以借机除掉他。”

他还指出，“王毅在整个过程中的表现也是个谜。他是支持秦的任命，还是后来意识到秦在对美关系或‘战狼’外交方面与自己的做法不一致？很难说。”

朱志群认为，假定秦刚在接受调查，调查结果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出来， 具体真相也不会完全公布。因此他的撤职是否会牵涉其他人，目前难以判断。

即便公布一部分调查结果，他认为也不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中国内政。

“中共会尽量控制这个案子对党和政府的影响， 尤其是不会让这一案件影响到习的名声，毕竟秦是习一手提拔的。”

也有分析指出，秦刚短时间内大起大落对于不透明的中国政治来说并非特例。

美国华府智库德国马歇尔基金会亚洲主任葛来仪（Bonnie Glaser）说：“围绕秦刚的动荡已经体现在中国政策的其他方面，比如在新冠疫情政策和经济政策上的大反转。”

她说，中国将一切问题泛安全化处理是这种“动荡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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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加注文字，2022年5月，时任中国驻美大使秦刚在德克萨斯州。

中国外交怎么办

受访学者指出，秦刚被免职不会对中国的外交政策带来巨大影响。

“外交部长在中国不是一个很有权力的官员。王毅、蔡奇，当然还有习近平本人的影响力要大得多”，高敬文说。

“秦是政策贯彻者，不是政策制定者”，朱志群说。

秦刚去职外长后，由王毅重新担任。王毅还将继续担任中共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一职，同时担任党和政府最高外交职务。

“这一安排说明中共希望尽快稳定外交大局，不让秦刚事件影响到中国外交和国际形象，也说明近期内中国外交政策和实施都不会有变化”，朱志群说。

“王毅的回巢给中国外交注入了稳定性和持续性”。

美国政治风险咨询公司欧亚集团（Eurasia Group）认为，同时担任党和政府最高外交职务令王毅能够对政策的执行情况进行监督。

“这样可能会加强北京在释放外交信息和实际行动方面的一致性，同时进一步巩固党对外交事务强有力的指导。”

该机构认为，与秦刚相比，王毅的外交风格以“生硬粗暴（abrasive）”著称，比如今年6月美国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在北京与王毅会面时，两人的这一差异就凸显出来。

“王毅重掌外交部，中国外交官可能会再次倾向于更具侵略性的‘战狼’风格，这可能会使拜登政府维持和巩固近期双边关系缓和的努力复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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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加注文字，王毅已经69岁，超过了国级领导“七上八下”的惯例，到今年10月将年满70岁。

王毅：过渡外长？

目前还不清楚王毅是否只是临时担任外交部长，还是会持续到2027年下一届党代会召开。王毅已经69岁，超过了国级领导“七上八下”的惯例，到今年10月将年满70岁。

受访学者认为，王毅担任外长应该属于过渡性质，预计今年年底会任命新的外长，并在明年3月人大开会时进一步确认。

中国在今年下半年有几项重大的外交任务，包括在印度新德里召开的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峰会，以及在旧金山召开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峰会。

“这些重大事件需要老手王毅来掌舵”，朱志群说。

王毅曾在2013至2022年间担任外交部长，是习近平信任的顾问之一。

秦刚虽然被免去了外交部长的职务，但他的国务委员身份还没有撤销。不过，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发布公告几小时后，外交部网站上有关秦刚以前的外交活动大部分已经删除，这似乎不是积极信号。

根据全国人大组织法，国务委员的职务属于国务院组成人员，由国务院总理提名，经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决定。而撤销职务也需要根据委员长会议、国务院总理的提请，在全国人大闭会期间做出。

这意味着，撤销与否似乎只是时间和程序的问题，预计明年3月全国人大闭会时会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