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美军对这一情况极力隐瞒,既未进行公开承认,也未启动问责机制,甚至有可能还向最高领导人进行了瞒报。
据香港《南华早报》报道,同日,美国中央司令部发布声明首次承认这场空袭的存在,并称空袭共造成80人死亡,其中包括16名伊斯兰国战士,4名平民和60名无法确认是否属于平民的人员。之所以无法确认,是因为“伊斯兰国的妇女和儿童有时会拿起武器(成为战士)”。
该声明还宣称,此次行动是“合法自卫”,因为当时为了保护联军(叙利亚民主军)而空袭伊斯兰国武装分子时,只杀害了少量平民。
《纽约时报》报道称,2019年3月18日,美军在叙利亚为打击伊斯兰国武装分子时,使用军用无人机在天空寻找攻击目标,随后在幼法拉底河东岸的巴格兹(Baghuz)附近发现了一大群挤在河岸边的妇女儿童。
“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况下,一架美国F-15E战斗机从无人机的高清视野中掠过,向人群扔下了一颗500磅重的炸弹,一阵颤抖的爆炸吞噬了他们。随着烟雾散去,一些人跌跌撞撞地逃离寻找掩护。随后,一架追踪他们的喷气式飞机投下了一枚2000磅的炸弹,紧接着又投下一枚,大多数(第一波爆炸)幸存者都被炸死了。”
报道称,当时无人机所直播的空袭画面让许多身处卡塔尔乌代德空军基地的美军联合空中作战指挥中心美军人士感到震惊,知情人士还回忆起了当时人们的对话细节。
“谁扔的(炸弹)?”一位负责监控无人机的数据分析师在一个安全聊天系统里问道。
“我们刚刚干掉了(至少)50名妇女和儿童。”另一位分析师在聊天系统中回答道。
报道称,这场空袭由美国一个秘密特别行动小组“9号特遣部队”发动,而该小组的秘密程度甚至达到了连“它自己的军事伙伴都不清楚它的行动”。针对此次空袭,美国空军一名军官透露,卡塔尔的指挥中心对袭击的到来毫不知情。
不过,即便巴格兹空袭时美国是打击伊斯兰国期间造成的最大平民伤亡事件之一,美军也从未公开承认此事,甚至选择掩人耳目。
据报道,空袭发生数分钟后,一名惊慌失措的空军情报官员在指挥中心召集了一名负责确定袭击合法性的空军律师迪恩·科萨克。科萨克随即要求F-15E战斗机中队和无人机机组人员保存所有视频和其他证据,并向指挥系统汇报这场袭击可能违反了武装冲突法,涉嫌战争罪,需要进行彻底、独立的调查。
报道引述匿名知情人士的说法称,科萨克主张的调查并未实际启动,美军最终选择淡化死亡人数、清理爆炸现场、密封行动报告,还有向最高领导人瞒报的嫌疑。
“(军方)显然是试图掩盖这些事件。”由于没能看到美军采取调查行动,科萨克在袭击发生的两年后向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致信称,这场袭击的实际死亡人数“高得令人震惊”,很有可能“政府的最高层仍然不知道当地发生了什么”。
报道称,虽然美国国防部独立监察长一度启动了对这次袭击的调查,但包含袭击调查结果的报告被“搁置”(stalled),这场袭击的相关内容也被删除。
“领导层似乎决意要掩盖这件事,没人想跟它扯上任何关系。”负责审查本案的美国国防部独立监察长办公室评估人员吉恩·塔特表示,“当人们试图做正确的事情但却没有领导职位的人想听的时候,会让你对整个体制失去信心。 ”
《纽约时报》在报道中表示,对于这场空袭的具体情况是从对“机密文件、机密报告、直接相关人士的采访”中分析得出的,并已经将调查结果提交给负责监督叙利亚空中行动的美国中央司令部(U.S. Central Command)。
《纽约时报》调查报道 截图
据一名军官说,位于卡塔尔乌代德空军基地的美军联合空中作战中心,身着制服、观看现场无人机镜头的人们惊呆了。
两名审核聊天记录的人回忆称,当时,一位困惑的分析师在监控无人机的安全聊天系统上打字问,“谁丢的(炸弹)?”另一个人回答说,“我们刚刚对50名妇女儿童投下了炸弹。”
而初步的战损评估很快发现,死亡人数实际上在70人左右。
巴格兹镇空袭是“伊斯兰国”战争中最大的平民伤亡事件之一,但美军从未公开承认过。事件的细节证明,军方官员几乎立即就可以看出死亡人数。一名官员将该事件标记为需要调查的潜在战争罪。然而,几乎在每一步,军方都采取了灾难性的掩盖行动——包括对报告进行推迟发布、“阉割”、以及加密分类。
国防部的独立监察官曾着手调查,但调查结果报告被搁置,且没有提及该事件。
“领导层似乎一心要埋葬这件事。没有人想与它有任何关系,”监察官办公室此案评估员吉恩·泰特(Gene Tate)说,“当人们试图做正确的事情但没有领导层愿意听时,你会对系统失去信心。”
泰特称,自己因批评调查行动“缺乏行动”,最终被迫失业。
2019年3月18日,美军空袭“伊斯兰国”最后一个要塞 图自美媒
《纽约时报》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根据机密文件和机密报告的描述,以及对直接相关人员的采访,把该案件的细节拼接在一起。
该报称,他们向美军中央司令部发去了关于此次空袭的调查,后者于本周首次承认了这该事件,并表示空袭致80人死亡,其中包括16名“伊斯兰国”战斗人员和4名平民,不能确定其余60名死者的平民身份,因为“伊斯兰国”的妇女和儿童有时候也会拿枪战斗。
美军中央司令部发言人比尔·厄本(Bill Urban)说,“我们根据自己拥有的证据对空袭进行了自我报告和调查,并对意外死亡承担全部责任。”
然而,美军对该事件一共只进行了一次调查。结果是美军中央司令部认定这是一次合法空袭,因为其目标是“伊斯兰国”战斗人员,导致很少的平民死亡。因此,该空袭没有带来正式的战争罪、刑事调查或纪律处分,调查结果表示其他人员伤亡是意外导致的。
据《纽约时报》计算,即使美军承认巴格兹镇空袭致64名平民死亡,这也是美军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第三大致平民死伤的事件。
观察人士称,美国军方很少像这样公开承认平民伤亡。更为常见的情况是,美军的内部报告会低估平民伤亡情况。拿最近的事件来说,美国在撤离阿富汗期间,美军承认8月在阿富汗的“一次拙劣空袭”导致10名平民死亡,其中包括7名儿童。
2019年,美军在叙利亚和伊拉克发动约1000次空袭,使用了4729枚导弹和炸弹,但军方统计全年导致的平民死亡的人数仅22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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