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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插越北的生死历程——一个42军老兵的战争回忆(一)

2020-02-11 12:01:18

编者按:一个广州军区陆军第42军124师步兵372团的老兵,总结了自己在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28天中的生死历程,以每日记述的方式呈现给大家。

 

前言

 

中越战争,这是一场震撼世界的战争,它的惨烈令人毛骨悚然,它无时无刻地蚕食着我的记忆,我真的不想去回忆那血淋淋的场面,但是又不得不去想,又不敢把它忘记,它犹如恶魔时常的困扰着,让我无法摆脱常常陷入痛苦之中。年纪大了,记忆也模糊了,可只要战友在一起聊起这场战争,聊起死去的那些兄弟,我们的情感都会迅速地达到一致,激动、伤感,因为这场战争已经深深地烙进了我们的生命里。我们怎幺也忘不了这场吞噬成千上万年轻生命的战争。



中越战争己经过去了40年,我心里始终想把这刻骨铭心的往事形成文字留作永恒的记忆,但却一直没有冲动没有激情,所以无法书写。今天40年的纪念我本来是想简单写几句的文字,但在连长黄善南和众多的朋友鼓励下终于拿起了笔把它书写。



写战争回忆录真的是很痛苦的事情,它让我深深的陷入了整整生死28天的战争中,让我再一次感受恐惧惊惶。我脑细胞里的每条神经不断地抽扯着,把40多年前己消逝的往事,从我的记忆深处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然后形成了文字。在这其中间有多少痛楚和悲哀,人们是无法理解和想象的,我真的很压抑很疲惫,心很累……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这是一句被重复了无数遍的名言,而每被提及一次,也总是为了表明自己并未遗忘。毫无疑问,现在很多人都忘记40年前那场战争,因为从战争结束至今没有任何的舆论工具真正的给予大力宣传,所以把人们曾有的记忆淡化去了,最后让人完全忘记这场战争。可我是战争的幸存者不敢忘记,我有责任去采写……



战争毕竟已经过了40年,在我写的过程中肯定有时间或地点或人不可能完全的100%正确。如果涉及到相关的人员和事只能请你们谅解了(含来自网络相关资料)但是这件事情肯定是发生过的……



引子

 

1978年11月20日,部队接到广州军区等待行动的命令。



12月8日,我们团首长传达的中央军委命令: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作好赴越作战的准备。



部队就要出发了,各个连队都是杀猪宰羊的,把所有东西能够吃的东西都把它吃完,许多连队还把猪杀了之后腌好放在车上带走,因为从广东省博罗县到广西龙州县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所以路上还得吃。



1978年12月15日,我到惠州市潼湖农场去将三营通讯设备及器材撤回来。潼湖农场是广州军区生产基地。我们372团三营就在这里种稻田的,据说每个战士种植水稻面积平均10亩地,他们真的很辛苦,许多人当兵三年就种田三年,然后退伍回家。



上午11点我到那里的时候部队已经都走了。一幢幢低矮的红砖瓦房空荡荡的,破旧的衣服鞋子等杂物随地可见,一望无际的稻田上空几只鸟儿在飞,灰蒙蒙的天让人更感寂寞和悲凄。



12月18号,我们部队就从广东博罗长宁公社出发往广西方向走,经过广州市、云浮、广西梧州、南宁、天等、最后到达龙州县。



12月24日,我们372团来到靠近水口关的广西农垦局北耀农场9队。一切安顿停当后,部队随即进入紧张的战前练兵。主要是针对在越南丛林作战的特点,苦练战术、技术本领,预防和处置热带虫、蛇的袭击。学习越南语,在战场上用,象什幺缴枪不杀之类的。晚上部队经常都组织看电影,电影都是战斗故事片《英雄儿女》《董存瑞》《南征北战》《地雷战》等等,实质上是对我们进行一种洗脑,让我们知道战争的残酷,让我们逐步的接受战争的血腥,从看电影中受到教育,激发我们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斗志及英雄主义精神。这就部队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厉害厉害啊!



广西属于我国西南地区,此刻北国已是雪花飘逸,寒风冷冽,这里却是绿树葱葱,花儿朵朵。大批大批的部队都往广西边境开拔,各种后勤保障物资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各地运来,几十万的军人,吃喝拉撒都都需要解决。



我感觉最深是吃菜。因为在广西的部队太多,所以我们吃的菜都是从东北运过来的大葱或者大包菜再就是榨菜,这三种菜基本上天天吃吃,大葱是吃的最多的,吃到我们放屁都是带有大葱味道。时至今日我还有后怕,我现在基本上是不买大葱吃的。



1979年1月27日是除夕,那年没有大年三十。春节期间北耀农场的9队的职工,家家户户做年糕全都往部队里送,真的是军民一家亲。是的,好好的吃一顿年饭,过一个完整的春节,这个春节对我们来说确确实实真的很有纪念意义,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一顿年饭,是不是自己人生最后的一顿年饭,这个春节是不是自己过得最后的春节。战场上的生死谁也弄不清楚。



2月15日,我们班接到连里的命令,要我们去水陆坦克营把与我们团之间的通信线路撤回来。我忘记当时是和谁去的啦,我们去到水陆坦克营驻地,他们已经撤走了,整个树林里都是被坦克辗过的痕迹。



下午4点钟,我回到了连队。吃完晚饭后,大家就各自准备器材设备等待出发命令。



16日凌晨1点,部队出发了,我们要从水口关到布局关去。



天亮了,我们快到布局关的时候,看见山坡上有十多个民工在挖着坟穴,此情此景,我们心肌紧缩,有人在开玩笑说我们人还没去打仗,现坟墓全部已经帮准备好了,到时候谁住在这里面,是呵,谁会住在里面去呢?只有战争才知道。当时也没想那幺多,因为谁都知道打仗肯定要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谁也弄不清楚。



部队到达集结地就休息了。大家再一次检查自己的装备,看看有什幺问题。



是的,我们是一支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军队,勇敢的将士一切都准备好了,箭已在弦,只等一声令下……


   越战第1天

40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17日)



凌晨4点我们就起来了,吃完早餐后大家都全副武装集合待命,因为知道今天是要开战的了。



6点40分,我42军126师在向越南炮火打击15分钟,布局关口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有些人还开玩笑说是闪电打雷了…… 



124师进攻的两路部队是这样安排的。师侦察大队和370团徒步穿插。372团搭42军坦克团100辆坦克和装甲车(另9辆坦克为尖兵不载人),为进攻高平的快速部队。371团乘汽车作为预备队跟在其后。车开的很慢,到布局关口时车就停下了,因为部队进至班翁附近时,越军炸毁了班翁水库,水淹没了一段乡村路和稻田。372团1营、团指、2营撘乘的坦克勉强通过后,水淹地段形成了800米,宽40多米的泥潭,水深约1点4米。372团组织团直、3营徒步前进。现在只有坦克车能往前走,其它车辆全都堵死了根本就动不了。前方很多民工担架队将牺牲战士的尸体从边界线抬回来。



我们从早上7点上车到中午2点都待在车上。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大家老是想拉尿,我们的车都是用树叶来伪装的,不方便下车,大家站在车边上拉出小鸡鸡就往外拉,树叶上沾满了尿液,不知道怎幺了,我是不是害怕过头了,结果总是拉不出来,没有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到车下拉,这可把我害苦了,伪装树叶上的尿尿又沾上我的衣服……



这时后方有大批的部队急匆匆的从我们车边上走过……



在这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里,我竞然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我在车上大喊一声,真的想不到他是我表哥邓李保(他是炮手打死越军7人荣立二等战功)这是天意吗?几千人统一的军装从我们的车边急行而过,我怎幺一眼就认出他,你说奇怪不奇怪,他76年去当兵的时候我还在学校读书呢,几年末过面呵。天意,这是天意,在这面对生死残酷战场前安排我们表兄弟见一面。我们匆匆说了几句他又急忙地往前追赶部队去了。



下午3点钟,汽车无法继续往前开了,我们全部下车跑步前进,进入越南境内时是一个大山坳,几千人乱轰轰,部队与部队之间全部都冲乱了,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山头上枪声阵阵,地上开路的推土机轰鸣,高高的土堆上还摆着几个反坦克地雷,说实话,我真的害怕了,我想越军的炮弹如果打来,我们近万人将全都完蛋。



晚上9点钟部队终于集合了起来,继续地往越南高平省进击。天黑漆漆,我们打着手电筒,当来到班翁水障区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特别是看到被坦克压过的尸体,或没头或没脚,有的就像泥秋一样钻在泥里。这时候,我的心一阵阵发寒,指导员甘开普大声的命令我们不准拿手电筒照那些尸体。



这时,有一支队伍从我边上走过,还听到有人叫我,我一看原来是我们372团2营机枪连的张垦辉,他是广东徐闻县国营五一农场的职工子弟,是重机枪班班长,他说,这次打仗真的很危险,有可能会牺牲,我说不会的,他说因为他们是火力点来的,敌人肯定会打他们,他说如果牺牲了,让我回去看看父母好吗?我说,别这样说你没事的,到时候回去我们一起回去看你爸妈就行了。说完后他就往前赶队伍去了。(战后,据说他提干了。我到了边防部队,所以我们一直没见过面)



越战第2天

40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18日)



凌晨3点多钟,部队一路急行军来到了靠松山,靠松山山高林密,一条急造军路盘山而过,路窄弯急,地势险要。可就在这时候我中暑了,全身无力,汗水淋淋,班长韦吉兴边扶着我边往前走,我知道他真的很累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兵掉队他这个班长拼命了。路途遥遥又是上山,这也不是办法,这时他大声地对连长说:周强不行了,这样拖着走我也会垮的。连长黄善南说:交给民工吧。班长一松手我就摔倒在地上,民工上来用脚踢着我对班长说:死了干嘛还要抬。班长说:没死,他晕过去了。我虽然是中暑了但脑子还清醒,他们的对话我听的一清二楚……



在上午10点钟我醒了,这个山上有126师一个排在守着。我睁开眼睛看到了20多个掉队的人。你看看,我看看。谁也不认识谁,这时候我就简单地问一下他们,然后就组织他们组织到山下找东西吃。



我们一起下到靠松山的盘山公路上,路上昨天夜里的部队丢了很多东西,什幺都有啊,就像大逃难似的。这时候,我们看见有辆坦克翻倒山下被树木挡着。我就爬到坦克里面去,把那坦克里面的罐头取出来准备拿出去分给大家吃。结果不知藏在什幺地方的2个坦克兵出来了,他们就骂我,说偷抢他们东西吃。我说我以为你们死掉了所以才拿的。坦克兵发火大声地骂我,我只能把罐头给回他,自己偷偷藏了二罐……



在山下,没有找到什幺吃的东西,我就叫其他人回来等着,我又去找看守山头阵地部队的排长,问他哪里能找到东西吃,他说前面有个村庄,但是有个火力,上去有点危险,村子下面田里面有很多菜,可以煮来吃。



这个排长是我的老乡(他是海康县白沙公社的人,至今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和姓,退伍回到地方后,询问许多战友,但也是找不到他),他讲话,我听得出来。结果排长就拿一支步枪给我。他还带了一个兵,带着轻机枪,我们三个人就一起沿着公路走去,转了一个弯就看见了村子,他们俩人就跑到公路下稻田里摘菜,我在村子里看见一群鸡,我举枪就打了一个大公鸡。枪响了之后,我突然看见对面山上走下来一个越南人,我立即蹲了下来,他们两个还在摘菜根本没注意山上有人走下来,这时我紧张的注意看四周及山坡上有没有其他人。那个越南人来到他们跟前交谈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谈什幺,但是我真的好害怕,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后来那个越南人走了,我真的很想一枪打过去。但是我又怕在我开枪的同时,对面可能也有子弹打过来,我就不敢开枪了,越南人走后,他们也拿青菜上来。后来我告诉他,我说我打死了一个大公鸡,敢不敢拿回去吃,他说可以,不怕。



因为刚才有个许(史)副军长在警卫排保护下也来到阵地。我怕他骂我们不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打越南老百姓的鸡和偷老百姓的菜来吃。结果我们煮了一大锅鸡粥他也吃了……



晚上九点多,一批批部队从后方上来了,我立即打听他们部队番号,终于找到了兄弟团。告别了刚认识的战友,我就跟着兄弟团往前线走,我只想快速地找到自己的部队和战友。我拿着一个罐头盒装满粥边走我边吃,谁知什幺时候才能有东西吃。后来我又把粥给了兄弟团的战士吃……



越战第3天

40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19日)



昨天晚上我跟上了兄弟团370团(同属124师)的通讯连,一直都是急行军。早上部队在一个山下的稻田里驻扎,我找到了通讯连连长,我说我是372团通讯连架线班,名叫周强,18号凌晨我们372团在向靠松山行进时中暑晕倒了,后到了126师的一个收容点。因为我要归队,所以昨晚看见你们往前线走,我也就跟了上来。接着连长又询问:372团通讯连长叫什幺名字,指导员叫什幺名字,排长班长叫什幺名字,全问了个遍。这个连长的警惕性挺高的,当我回答准确无误时,他才接纳了我,但不安排我做任何工作,也没有人管我。



   现在这个驻扎点,山上山下全都是部队,应该有好几千人吧。370团通讯连部队在山下的稻田里,稻田干涸没有水,田里长着不知名的小草小花。稻田边上有一条小溪,水流不急,偶尔有几条小鱼在畅游。广东人爱洗澡,这一点真不假。反正是散兵一个没人管,我立即就脱个精光躺在水中,舒服呵,太美了,如果不是战争那该是多幺惬意……




洗完澡后,我看见山坡边的公路上停放着有十几辆自行火炮战车。我走上去,看见有几个人在坐在那里聊天,因为他们有电台,所以我知道是通讯兵,兵种相同是很容易沟通的。我和他们交谈才知道他们是师高炮营通讯分队的,是来配合自行火炮营的。没有想到在这几个人中竟然遇到一个老乡,这个老乡也是我们家乡海康县英利公社旋安大队的。战后,这个老兵回家探亲,他就告诉我母亲,说在越南战场曾遇见过我……


越战第4天

40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0日)



今天,我听别人说师战地医院就在附近一个山窝里,这时我就找过去了,因为当新兵时我打球扭伤了脚在师医院住了近一个月,所以师医院许多医生护士都认识,既然现在知道他们都上前线了,我当然要去战地医院找他们,看看他们怎幺样。结果去那里看到很多伤员,大概有100多人。因为那时部队的车还没上来,伤员都不能运回后方。



突然,在伤员中有人叫我,原来是和我一起入伍的一位老乡。我就问他:你怎幺伤在那?他说,他的左手臂被机枪打了,子弹还在面。他在这里住两天了,已经几天没东西吃了,肚子好饿,我说我们有个老乡在医院里,名叫黄罗二。黄罗二是我们团卫生队制药厂的。我就去找黄罗二,把黄罗二带到他面前,让他们相互认识,后来黄罗二就去拿一盘粥给他吃。有老乡好办事,战场依然如此。其它伤员干噔眼照样饿肚子没得吃。(82年退伍后我找到了这个老乡,他竞然说忘记了,真把我气坏了。这事怎能会忘记呢。我不要你感恩,你只要记得在生死战场有人给一顿饭吃。



越战第5天

40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1日)



    昨天晚上,大批的军车上来了。因为17号那天越军把班翁水库给炸了,稻田里灌满了水,经过我军200多辆坦克压过,造成了近千米的烂泥地汽车根本行走不了,越军这一招真厉害,不但阻挡了我军前进的速度和物资运送还造成了众多伤员无法运回后方抢救。所以现在372团哈副政委的指挥下,砍树拆房,与师运动保障队抢修道路达32小时。现在那个路已经铺好了,重炮部队上来了,保障部队也上来了。



上午8点钟我就沿着公路在寻找我们连队运送物资的汽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终于在近千台的汽车里找到了我们连队的车,开车的司机是广东南海人,名叫陈灶华,见到他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表,这是我脱离了原部队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战友。这时我就赶紧跑回去,找到了370团通信连连长,叫连长写一个证明给我,证明这几天我是跟着他们连队的。连长就找了一张纸写了个证明。我拿到证明书后连声道谢。可是40年过去了,我还不知道这个连长的名和姓,真的好想念他。



(3月28号,我们连长黄善南转发一条信息给我,是另外一个战友,看到我的越战回忆录时,说我在寻找着370团的通信连连长,他就把370团通信连连长的电话号码,发给黄善南连长让他转给我,晚上的时候,我就和370团通信连连长联系了,他还能清楚的记得40年前在越南战场上的事情,记得我曾经跟着他们连队几天。我说,谢谢你,谢谢你在战场收留了我,让我能够有机会短时间内赶回我们372团通讯连。现在我才知道连长叫名叫郝战军,转业后居住河北邯郸)



我拿了证明就回到车上和陈灶华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就爬到车厢后躺在压缩饼干筒上睡觉,我从18号至21号恐惧彷徨的心一下子全部放下,从上午十点钟一直睡到下午四点钟,睡得真香。突然一阵枪声把我惊醒,我爬起来看了一下,好家伙,一群汽车兵,没事干,拿着冲锋枪,朝着山头上四条牛开火,我也操起一支冲锋枪跟着打。



傍晚,我团兄弟连从前线下来取物资,我就挑着两桶压缩饼干跟着他们往高平方向走去。在高平外围的山坡上,我终于找到了我们的连队。看见自己熟悉的战友,我真的好开心,我终于归队了,在外流浪了近4天今天回到了娘家,太高兴了,我把身上烟,压缩饼干全部都分给他们。后来得知他们已经缺粮几天了,班长韦吉兴看见我开心地说:周强我以为你死掉了。我望着班长傻傻的……



越战第6天

40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2日)



今天部队又向高平进发,在经过了一个村庄,这里一看就是经过激战的到处都被炮弹打得七零八落的,村子里还冒着青烟,我们是沿着村子边的土路走过去的,路边有一具我军士兵尸体他头半边被坦克辗过去,半边头骨白森森的,一个黑黑的眼球露在半张脸上。在不远还有一个战士的尸体,他上半身是好好的,可下半身却被坦克碾得稀巴烂都成了肉酱,真的惨不忍睹。这些士兵应该是受伤后从坦克上掉下来的。因为在战斗中坦克向前冲锋时,不管遇到什幺东西都会辗压过去继续冲锋。



当部队前进到一个小山头,我军有一辆坦克被打中了,坦克的炮塔被掀翻在一边,正在这时部队停止前进休息,我坐下准备吃干粮,就看见离我有2米的地方有一具烧焦的尸体,应该是坦克兵,部队是前进队例的,又不能乱走,我只边吃边看着,微风吹过一阵阵难闻的尸臭味不断飘来,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呕吐硬把干粮咽下去……



在战场上,我们经常看到坦克被打掉,坦克兵死的都挺惨的,有的没有爬出来就被活活的烧死。在公路两边,都看见被敌人摧毁我军的坦克。



我们372团是执行穿插任务的。步兵都是搭乘坦克前进,为了让搭乘步兵不被甩下坦克,用背包带将士兵固定在坦克上,结果导致穿插部队遭袭击时步兵不能及时下车作战,几乎成了铁板上的鱼肉,有些士兵至死还捆在坦克上,惨不忍睹,我军搭乘步兵的坦克部队在一个山口处遭敌反坦克混合部队伏击,狭路相缝,首车被击毁,第二辆坦克接着上,前仆后继,路边一辆被击毁的坦克上四名战死的战士临死尚不瞑目,姿势几乎一样,一根背包带将他们的身体紧紧绑在坦克上。



越战第7天

40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3日)



博山都是土山,山上树木稀少,视野开阔,往西北看方向,依稀可以看到高平市里的楼房。山下都构筑有很多战壕。我们372团司令部就设在这,我们是团直通讯保障连队也在一起,所以战场上相对其他战斗连队安全很多,因为我们团是属于穿插部队前进的速度比较快,所以我们架线排很少有任务,基本上都是在待命。



高平外围的战斗打得很激烈,我们确实也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原来同我一个单位来当兵的高小平。他也是在高平外围战斗中牺牲的。我们是广东省国营东方红农场职工子弟,1978年2月,我们单位一共有五个人来当兵,一齐到了广东省博罗县长宁公社42军124师。李庆红分配在师侦察连,陈桂生、彭文生俩人分在师高炮营。高小平分在371团五连。我分在372团通讯连。21日在高平外围的时候,陈桂生在车上看见正在往前冲的高小平,他们就简单聊了几句,高小平就把他的背的行李交给了陈桂生。打完仗回来后,陈桂生知道高小平牺牲了,就和彭文生两个人去烈士陵园里祭奠高小平烈士。



高小平是进攻高平时被敌人的高射炮打中的,尸骨无存。在广西龙州烈士陵园里象征性地给他立个碑。墓穴里没有遗体,只是埋着一套军装。




1981年4月,我从部队回家探亲,拜访了高小平母亲,高小平的父亲,是我们单位医院院长,母亲是医院的护士长,在客厅里有一个玻璃箱,里面放着高小平烈士的遗物及立功勋章。他母亲看到我就哭起来,一直停不下来,我心也很难受。我们没有交谈只是沉默流泪……我知道这位英雄的母亲己寸断肝肠悲伤及至,因为我和他儿子一起去当兵,现在我活着回来而她的几子却战死异国尸骨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