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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被低估的电影,一个你不了解的湖南人,他比曾国藩强太多

2020-02-10 12:01:22

1993年一部由大陆与香港合拍的武侠电影在香港上映,这部名为《一刀倾城》的大制作由洪金宝导演,汇集了狄龙、关之琳、杨凡、杨丽菁等一线明星,并在内地多处取景,可谓制作精良,宣发部门也打出口号,要对标当年红极一时的徐克版《黄飞鸿》,但电影在香港上映九天,票房仅仅100万港币。比起前期制作投入的1800万真金白银,可谓十分惨淡。


曾一手发掘李小龙、成龙的制片人罗维从此一蹶不振,直到1996年去世,还对这部电影的失败耿耿于怀。

电影票房惨败,有多重原因,但今时今日再看这部电影,却要报以一声叹息,这真是一部好电影,尤其是对谭嗣同的刻画,远超一般武侠片。

《一刀倾城》中谭嗣同的扮演者是狄龙,狄龙生于1946年,彼时已经47岁,而谭嗣同33岁就义,两人年龄相差悬殊,扮演起来殊为不易,但狄龙却以精湛的演技,塑造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历史书的谭嗣同。

谭嗣同,自复生,号壮飞,1865年出生于北京宣武,祖籍湖南浏阳,其父谭继洵时任湖北巡抚。谭嗣同虽然生于北京,却是个典型的“湖南犟驴子”,其时湖南新旧两派斗争激烈,势同水火。 用梁启超的话说:他省无真守旧之人,亦无真维新之人;湖南则真守旧之人固多,而真维新之人亦不少。此所以异于他省也。


守旧派以叶德辉、王先谦为代表,而维新派代表便是谭嗣同。

说谭嗣同是“维新派”,有一定争议,因为各种资料回忆录都谈及,谭嗣同是标准的激进派,崇尚革命,仇视满清,他在代表作《仁学》中写到:故华人慎毋言华盛顿、拿破仑矣,志士仁人求为陈涉、杨玄感,以供圣人之驱除,死无憾焉。

陈涉杨玄感都是典型的造反派,谭嗣同以他们自比,对满清的态度可见一斑。而同窗好友唐才常更是于两年后在汉口发动起义,虽失败身死,但他与谭嗣同一般,宁死不屈。并于狱中留下诗句:剩好头颅酬故友,无损面目见群魔。其中的故友无疑是谭嗣同。


但这并不妨碍谭嗣同与“维新派”走到一起,尤其是当时授业于湖南的梁启超,甲午战争以后朝纲崩坏,形势危急,国家究竟何去何从,谁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改革现状,却是大家的共识,正如《一刀倾城》中大刀王五说的那样:中国最终会走你的路!

如果谭嗣同仅仅矢志变法,失败后逃之夭夭,充其量是个康梁一般的角色,但他却选择留在浏阳会馆,等待清廷派人来抓,他对劝他离去的人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

《一刀倾城》也生动再现了这一场景,面对星夜来救的王五,谭嗣同饱含深情的说道:走得出天牢,走不出天下。


谭嗣同一生,学贯中西,梁启超称他:志行学术思想,为我中国二十世纪开幕第一人。1897年谭嗣同完成其代表作《仁学》,大力宣扬变法思想,“生民之初,

本无所谓君臣,则皆民也”,他对封建礼教对人性的摧残深恶痛绝,大声疾呼:冲决君主之网罗,冲决伦常之网罗!如若不是过早离去,他将比鲁迅的影响力更大。历史学家钱穆评价他:晚近世以来,学术思想之路益狭,而纲常名教之缚益严,然未有敢正面对而施呵斥者;有之,自复生始也。

除此以外,谭嗣同在佛学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诣,他认为佛教积极入世、普度众生的精神与“孔孟救世之深心”是一致的。“度众生外无佛法”。他在变法失败慷慨赴死,颇有佛教舍身饲虎、割肉喂鹰的觉悟。


后世对谭嗣同评价颇多,褒贬皆有,史学家殷海光就说他:思想不太成熟,词意之间充满悲怆凄厉的气氛;又有一股湖南辣子味冲鼻而来。殷海光是前辈大师,但我却认为他说反了,无论此前谭嗣同的理论如何,最后时刻的他,已经明白变法失败问题所在。

中国近代史,实则是个对外界认识不断加深,不断寻找方向的过程,1840年鸦片战争,让国人第一次见识到船坚利炮的巨大影响力,诞生了林则徐魏源等第一批“开眼看世界”的官员,此后的洋务运动,可以看做是这种思维普遍化的产物,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但甲午战争的惨败让国人开始反思,器物的革新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晚于中国打开国门的日本,依靠先进的立宪制度,后发制人,所以改良制度才是当务之急。辛亥革命以后,国内局势不断反复,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北洋名为政府,实则是个武人轮流坐庄的赌桌,要想唤醒民众,改变国家积弱的局面,就必须从文化入手,而要改变文化,就必须唤醒国人。


今时今日再看“戊戌变法”,实则是场镜花水月的游戏,一个思想不成熟的少年皇帝,配上一群对现代政治制度一知半解的书呆子,妄想从一群官场老油条手里夺权,哪里是对手,即便杀掉慈禧,也无法让中国走上立宪的道路。究其原因,还是中国传统文化惯性太大,既得利益者太强,想用激进的手段快速变革,根本做不到。这点在他邀请袁世凯共谋大事的时候尚不觉察,还亲率的声称:杀几个一品大臣就解决了。

变法失败以后,谭嗣同才理解改革的艰难,并预见到了未来的困境,所以他选择留下,用自己的血唤醒国人。

电影中,谭嗣同对出身黑旗军的王五一见如故,希望与他共谋大事,但王五自失败后心如死灰,谭嗣同苦劝无果,一旁的袁世凯说道:八千里山河,千万黎民,多一把刀少一把刀有什幺分别?

谭嗣同答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句话虽然有些穿越,但含义却分毫不差,编剧深刻把握的谭嗣同的思维脉络,不在把他定义为一个争一时一事的政客,而是上升到唤醒国家民族的高度。


等到袁世凯叛变,入了天牢,谭嗣同的思想已经完成升华,面对生死,他泰然处之: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去做,我今天要做的,就是用我的血去激励大家。

有趣的是,谭嗣同留下的绝命诗,还引来了后世的争议,有人认为梁启超篡改了谭嗣同,历史语言学家黄彰健从《绣像康梁演义》考证出原诗:望门投趾怜张俭,直谏陈书愧杜根。手掷欧刀仰天笑,留将公罪后人论。并认定梁启超修改谭嗣同的绝命诗,是因为不想背上武力夺权的罪名,电视剧《走向共和》就采纳了这种说法。直到1994年,有人发现了戊戌变法那一年的刑部主事唐烜的日记《留庵日钞》,才证实现在流传的绝命诗的确为谭嗣同所做。

抛开诗句,谭嗣同的死,也有很多非议,据说当年六君子在菜市口就义,围观的群众向他们丢砖块菜叶,辱骂他们祸国殃民,可见民众愚昧透顶,孰是孰非都分不清楚,也正因为民智未开,谭嗣同才舍生取义,希望以自己的血唤醒国人。


电影对这段情节的塑造十分从成功,一条小狗围着谭嗣同绕过来绕去,一直到砍刀落下,都未离去,复旦大学的创始人马相伯先生曾说过:我就是一条狗,叫了一百年,还没有把中国叫醒,电影中的那条狗就是谭嗣同,他用自己的死展示对国家的忠诚。

等到头颅落地,未吞咽的糖葫芦滚落出来,化作一颗丹心。此处狄龙的演技加分不少,他那悲天怜人的表情,和慷慨赴死的决绝,全部在短短几分钟中呈现出来,尤其看到行刑的是挚友王五,更是了无遗憾,没有十几年的演艺积淀,是很难如此细腻的把握人物情感。

最后还要说一点,比起那个被称为“千古一完人”的老乡曾国藩,谭嗣同的境界高出太多,曾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传统礼教的一条狗,而谭嗣同以殉道的悲壮,终结了湘学所谓的“经世致用”,开创了湖湘子弟救国救民的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