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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不飞,凤难舞,从零到零——日本首艘航母浮沉史

2023-08-02 16:59:33

在20世纪世界海军发展史中,没有任何一种军舰能像航空母舰那样彻底改写了海战形式,关于它的话题持续了一百多年至今源源不休。这其中,日本首艘航母凤翔号与世界首艘航母桂冠归属也一直是热门话题。
图霸之心盛起

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全盘西化,积极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和社会制度,国力迅速增强。从派遣唐使到中国求学,到明治维新后吸收西方先进科技,千年来日本一直是东西方两个世界积极求学的小学生。

遣唐使

然而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日本在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中先后战胜两大强国后,野心便极度膨胀起来。这个低眉顺目的小学生翅膀硬了腰包鼓了,再也不想屈居人下,开始渴望像德国那样谋求阳光下的地盘,划定自己的势力范围,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以便从殖民地掠夺大量资源和利益。

其实美国人早先的门罗主义也是如此,当门罗总统在国情咨文中提出“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不允许欧洲列强插手美洲的事务时,就圈定了美国的势力范围。这当然会引起世界霸主大不列颠的警觉和不满,只是美国人崛起时机实在太好,两次世界大战打废了英国大哥,顺利将美国小弟送上王座,而日本、德国却没能逆天改命,只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19世纪末,马汉同志在《海权论》中说,要抢夺世界势力范围,就需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于是美国开启了造舰狂潮,十几年后颇有成果。1907年西奥多·罗斯福总统派大白舰队环游全球,满世界宣扬国力耀武扬威。

1908年大白舰队访问日本,令日本人大为震撼

日本也一直梦想着建立“八八舰队”,由8艘战列舰和8艘战列巡洋舰(8年舰龄内的新舰)组成主力舰队,再加上超龄的二线舰队和辅助舰队,日本将拥有一支几百艘舰艇组成的恐怖力量,足以在西太平洋称王称霸。

日本当时的国际环境也不错,为对抗沙俄在远东的扩张,20世纪初英国就与日本结成同盟,好得如漆似胶。所以日本海军师从英国,陆军学习法国,潜艇取经美国,从西方各国获取了大量技术支持和帮助。
见龙在田,航母初现

大英帝国海盗出身的海军当然非常强大,称霸了全球数百年,从风帆战舰、装甲战舰、战列巡洋舰到无畏级战列舰一直引领世界海军的发展潮流。为了维持霸主地位,英国人听到航空母舰概念后也乐意拿出大把金钱和人才来做更多尝试。

1909年,法国发明家克雷曼?阿德曼首先在《军事飞行》一书中提出了“航空母舰”构想,畅想了海空两大利器强强联合的美好愿景。十几年后随着海军需求发展和飞机技术快速提升,这种理想慢慢变成现实。

1911年美国航空先驱格兰·寇蒂斯将陆上飞机装上浮筒改成水上飞机,极大地促进了航空业与航海业的结合,随后一战中许多国家都把水上飞机投入战争中进行侦察和轰炸。

寇蒂斯设计的水上飞机

1910年11月,寇蒂斯公司的试飞员尤金·伊利先后在两艘巡洋舰甲板上完成起飞和降落,证实了飞机在军舰上起降的可行性。当各项条件逐渐成熟时,英国人把这些成果结合起来,1914年将一艘即将报废的老邮轮坎帕尼亚号铺上61米长飞行甲板,改装成第一艘能起飞飞机的水上飞机母舰。

历史性的一跃,尤金·伊利从”伯明翰“号巡洋舰上腾空而起

一战让航母发展大大提速,英国人紧锣密鼓用各种船体改建了多艘航母,如第一代竞技神号(巡洋舰改)、皇家方舟号(运煤船改)、暴怒号(巡洋舰改)、鹰号(战列舰改)和世界上第一艘具有全通飞行甲板的百眼巨人号(商船改)航母等等。

日德兰大海战中,英国海军杰利科元帅如果能带上坎帕尼亚号航母出征,派舰上的12架飞机去侦察,那德国舍尔海军上将的公海舰队恐怕将在劫难逃。可惜杰利科没有看到航母的巨大潜力,下令坎帕尼亚号返航,错失了在史上最大规模的战列舰决战中一战定乾坤的大好机会。

“坎帕尼亚”号水上飞机母舰

鉴于航母的作用愈发显现,1918年英国海军部决定不再改装,而是建造一艘从一开始就作为航母设计的全新舰船,为纪念第一代“竞技神”号的卓越贡献,新航母继承了其光荣舰名,仍旧命名为“竞技神”号。

这是世界上第一艘完全作为航母设计的舰船,采用了大量先进技术和复杂创新,一经问世马上就成为各国海军竞相模仿和学习的对象。日本也不例外,对老师的先进装备发展密切关注步步紧跟。早在1916年就派出金子养三海军少佐到欧美各国收集海军航空发展的最新动态。

他是日本海军最早的飞行员之—,在英国期间参观了“暴怒”号航母的起降试验,收集了大量情报和资料,强烈建议日本也尽快建造航母。

有前后两段飞行甲板的暴怒号航母

龙飞凤翔,展翼长空

1918年,日本政府通过“八六舰队”建造方案,决定建造一艘9500吨级的“飞机搭载母舰”。因海军当时并无航母分类,遂称为“七号特务舰”,也就是后来的凤翔号。军令部最早将其命名为“龙飞”号,几经商讨后改为“凤翔”号,取凤鸟展翅,翱翔天空之意。

其设计总监河合定二中监和船体结构设计师田路坦少监都曾在英国学习多年,日本海军舰艇设计领军人物藤本喜久雄少将也在英国考察,不断给他们寄来英国航母研发的最新情报学习参考。

英国人对日本这个学生也很仗义,不但敞开了让人学,还主动帮人加血补蓝。1921年访问日本的英国森比尔教育飞行团给日军带来了英国航母建造的最新情报,帮助其训练海航飞行员,还为凤翔号建造提供了大量宝贵意见,如加长舰尾,加宽后部飞行甲板,改进舰桥结构等等。

英国人完全没想到30年后两国会在印度洋上兵戎相见,英军死伤惨重,竞技神号也被日军飞机炸沉,历史在这里开了一个大玩笑。美国人也一样,把霍兰号6号潜艇卖给日本,帮助它开创了潜艇新时代,不曾想未来要在太平洋怒涛下与日军潜艇展开血腥厮杀,无数战舰和商船尸沉大海。

前期准备完成,1920年12月日本便立即启动了凤翔号航母的设计建造。英国竞技神号早两年开工,但大量新技术需要反复实验验证,工期缓慢时间拖了好久,直到1924年2月才正式服役。

而日本直接抄袭英国经验,各个船厂又日夜不停地加班施工,所以1922年12月反而抢先完工服役,并自豪地称其为世界首艘航母。

1922年最初形态的凤翔号航母在全速测试

凤翔号最初是水上飞机母舰,采用第一代航母的平原型甲板构造,后来参考竞技神号改成了全通甲板和右舷舰岛的第二代航母形态。

航母全长168.2米,飞行甲板中间最宽处22.7米,前后逐渐收窄,前端宽10米,后端宽14米,整体看上去像一个鞋拔子,吃水5.3米,满载排水量10970吨(1938年)。

甲板中线前后布置了一大一小两部升降机,下面是两个独立机库,前面较小的机库存放9-12架战斗机,后面的大机库存放9架体型较大的攻击机。两机库间有横向闸门,但不能互相转移飞机。

注意凤翔号飞行甲板前后都有向下5度左右的倾角

机库内非常简陋,一开始没有专用航空油槽,只能用汽油桶装油,所以不敢有任何火种,想抽根烟解解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奢望。

日军希望用它进行搜索侦察和空中防御,在舰上装备了4门三年式140毫米口径舰炮和2座三年式76毫米高炮,后来武器改装增增减减,1938年加装了6座双联装13毫米高射机枪,1944年舰炮高炮都没了,只剩下4座双联装和10座三联装九六式25毫米高炮。

舰艏飞行甲板支撑柱与锚机

凤翔号防御力不强,基本没有装甲,动力和续航力却很不错。当时日本船厂忙着建主力战舰,没余力给凤翔号造主机,所以从英国进口了2台帕森斯式高低压蒸汽轮机,由8台吕号舰本式蒸汽锅炉推动,4座重油专烧,4座油煤混烧,总功率30000匹马力,最大航速25节,续航力10000海里/14节。

而且日本也没有舰载机,又从英国购买了索普威思“幼犬”式舰载战斗机。三菱公司以此为模板,高薪聘请索普威思公司工程师赫伯特·史密斯主持设计,于1921年10月克隆出自己的十式舰上战斗机。

十式舰上战斗机

拦阻索也是从英国进口的,约60根钢索以间隔15厘米沿甲板纵向布置,利用钢索与机身下方的五个着锚爪摩擦力降低速度。这种纵索式着舰方式很落后,但可以降低轻型飞机被甲板横风掀翻的概率,到1931年才被日本自研的萱场式横向拦阻索替换。

凤翔号船体小,航行中左摇右晃不利于飞机起降,于是从美国斯佩里公司进口了190吨重的大型船用回转稳定器安装在锅炉舱和轮机舱之间,减少横摇提高稳性。

所以你看,日本只是造了凤翔号的一个船壳,核心部件都是从西方进口的,然后自己组装了一下就敢号称世界首艘航母,完全无视核心知识产权,脸皮确实厚了点。

不但如此,连舰载机首次起降也是由英国飞行员完成的。当时日本飞行员没有能力在航母上起降,三菱公司便找到英军退役飞行员威廉?乔丹,希望由他来完成这场危险飞行。乔丹当然不傻,多次婉言拒绝。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完成试验三菱公司不惜以重金相诱,最后价码涨到1.5万日元(一说是10万日元),相当于今天的90000美元时,乔丹的芳心终于被打动了,答应了日方请求。

1923年英国飞行员威廉·乔丹首次在舰上降落,注意地上的纵索式钢索

乔丹是十式舰上战斗机试飞员,曾经在百眼巨人号航母上服役多年,经验相当丰富。1923年2月22日,他驾驶十式舰战从多个角度轻松在凤翔号上起降了9次,美滋滋拿钱走了。

一个月后,日本海军大尉吉良俊一也有样学样在凤翔号上起降。结果却不太顺利,第2次降落时掉进海里。乔丹当时也在旁边,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日本飞行员的许多不足。

日本飞行员非常恐惧右舷舰岛,烟囱热浪也使后部气流紊乱,所以1924年9月凤翔号进横须贺工厂大改,将飞行员视为邪魔的舰岛和前方起重机拆除,把舰桥移到飞行甲板下方,又回到第一代平原型航母的模样,成功完成了一次技术上的倒退。

1924年9月22日的凤翔号,舰岛、起重机已拆除

凤翔号服役后成为训练舰,为日本海军培养舰载机飞行员,默默服务了多年。直到1930年代初期世界局势风起云涌,才迎来自己第一次实战机会。
从零到零,南柯一梦

1932年1月28日,小鬼子为掩盖炮制伪满洲国傀儡政府阴谋,转移国际视线,悍然在上海挑起一·二八事变,遭到我第十九路军将士英勇抵抗。鬼子持续增兵,凤翔号编入第三舰队开赴上海为登陆日军掩护支援。

一·二八事变中凤翔号起飞十一式战斗机

2月5日,中国空军与凤翔号的5架战斗机进行了激烈空战。20日,3架日机在龙华上空与美国志愿飞行员罗伯特?肖特的波音218战斗机激战了二十分钟,日军两机受伤。26日钱塘江上空再次激战,日军2架舰攻受伤迫降海上,中方也有3架飞机受伤。

上海事变平息后,凤翔号返回日本换装了新式九O舰上战斗机和89舰上攻击机,继续培训飞行员。

1935年9月26日第四舰队演习中,凤翔号被海王一顿暴打受到重创。滔天风暴中,舰艏和前飞行甲板都被巨浪砸塌遮挡住舰桥视线,无法操舰。舰长不得不让水兵爬上甲板,把自己捆在柱子上顶着巨浪冒死为航母指路,才侥幸逃过一劫。

受损舰船

航母入坞维修,强化了舰艏支撑结构和机库强度,缩短了飞行甲板,拆除了甲板起重机和机库内的航空燃油库,可倾倒式烟囱也改成向下方倾斜的固定式。

卢沟桥事变后鬼子全面侵华,凤翔号跟着第三舰队又来捣乱。9月份入侵我华南海域,与龙骧号一起袭击中国军队,战果寥寥。10月份把舰载机转给龙骧号后回国,年底转入预备役。

1938年改造扩大了升降机,40年改造又加长了飞行甲板,换装了九六式高炮。由于飞行甲板长度不足,加上升降机等基础设备限制,日军评估凤翔号已不适合起降零式战斗机等新型舰战,只能做转降平台,实际上退居二线。

1939年的凤翔号状态

本来以为凤翔号就这样数着海浪、看着夕阳孤独终老了,谁也没想到太平洋战争又爆发了。凤翔号枯树逢春又被召回三航战,远赴千里为第一舰队的朣朦巨舰保驾护航,执行反潜和空中警戒。

珍珠港事变中,12月10日凤翔号因回收舰载机偏离航向,与3艘驱逐舰脱离编队失联。一度在海军本部引发“凤翔号遭美军潜艇击沉”的恐慌,等恢复联系时已经偏航到500海里外的小笠原群岛。

1942年4月,三航战编入第一舰队。中途岛海战中赤城、加贺、苍龙、飞龙号四艘主力航母全军覆灭,凤翔号侦察机拍到了各航母沉没的过程,为它们留下了最后一抹影像。

中途岛海战中的凤翔号

其九六舰攻还利用良好的低速操控性为落水士兵空投了许多救生物资,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缠中将在纪录中给予凤翔号一个肯定评价,称其“以少量舰载机在恶劣天气下仍克尽其职,值得赞许”。

日军惨败后,凤翔号返回柱岛解甲归田,战败之前再也没出过濑户内海。舰长自嘲自己成了幼儿园保姆。

1944年为适应天山、彗星等新型舰攻的训练要求,凤翔号又再次加长加宽飞行甲板,最后长度达到了179.5米,宽22.7米、舰艉甲板14米。这使得舰体重心大幅提高,头重脚轻,视野严重受阻,适航性急剧恶化,更不能出海远航,只能在濑户内海溜达,还得挑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以防重心过高翻船。

1945年10月拍摄的凤翔号,已经长到跑不动了

随着美军跳岛战术快速前进,日本本土危机越来越近,待在吴港内的凤翔号也愈发不安。该来的躲不掉,1945年3月19日大批美军舰载机飞临上空,开始了吴港大空袭。

许多日军舰船在空袭中粉身碎骨,横七竖八躺在海面上,凤翔号甲板也被3发炸弹命中,炸出了4个直径1米多的大洞,好在舰上缺乏可燃物没有引发火灾。

日军打算将它转到其他港口,但缺乏燃料,只能继续当浮动炮台。7月24日美军又空袭,凤翔号受损又被修好。等到8月后,吴港舰船中还能航行的就只剩凤翔号了。

吴港空袭后唯一幸存的航母

日本投降后,凤翔号被盟军征用到海外接回被遣返的士兵和侨民,从各岛屿运回来4万多人,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工作。

1946年8月31日,凤翔号被正式除役,开到大阪日立造船樱岛工厂拆解,一同解体的还有日本最后一艘航母葛城号。当首艘航母与最后一艘航母一同走进坟墓,旧日本航母从零到零完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循环,好像南柯一梦从终点又回到起点。
死灰复燃,野心依旧

二战后日本被限制建造航母,但作为一个曾拥有20多艘航母的国家,日本人心中深藏的那个航母梦依然存在。他们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在美国的纵容下打着直升机驱逐舰的幌子先后建造了日向级、大隅级、出云级等7艘直升机航母。

出云号航母,二号舰叫加贺号,继承了二战航母舰名

当2020年日本耗资200多亿美元,从美国一口气购买了150架F-35B短距/垂直起降隐身战斗机后,日本的航母野心终于暴露无遗。

全直通甲板与短距/垂直起降五代机的强力组合,让日本航母再次复活。我们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高度警惕这个历史中不断挑事,屡次为中华大地带来深重苦难的恶邻,决不能让坏人再次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