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历史上，每朝每代爆发的农民起义都有各自的特色。秦末陈胜吴广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汉末张角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隋末的“无向辽东浪死歌”，唐末的“满城尽带黄金甲”，都名垂史书。但是这些朝代的农民起义军再怎么样，都只是在长城以内的范围搞事情。

而元朝末年的起义军红巾军可了不得，不仅打出了长城外，还跑到了朝鲜半岛上，差点把当时的高丽王国给灭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上图_ 红巾军是元朝末年人民起来反抗元朝的主要起事力量
红巾军转战辽阳行省

元朝末年，中原和淮河地区水旱灾害频发，朝廷不计代价地征发民众服徭役，修工程，滥发纸币与民争利，使得民众苦不堪言。在“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情况下，北方白莲教首领韩山童及其教友刘福通发动武装起义，史称红巾军起义。他们举起“反元复宋”的旗帜，提出要直抵幽燕，推翻元廷的战略目标。

红巾军一开始起义，巴蜀、荆楚、江准、齐鲁、辽西至甘肃等地数十万民众响应。此时的元军腐化堕落，战斗力严重下降，早就不复当年蒙古铁骑的荣光，被义军连连击败。1355年，红巾军正式建立宋政权，改元龙凤，史称“韩宋政权”。1357年，刘福通率红巾军兵分三路大举北伐，其中关先生、破头潘等人进攻山西、河北，白不信、大刀敖等率军进攻关中，毛贵率军去往山东。

上图_ 刘福通（1321年—1366年），颍州（今安徽阜阳界首市）人

南宋费九牛二虎之力就摸到一次的汴梁城，红巾军在1358年五月就拿下了。关、潘这一路尤其生猛，在年底直接打出了长城，攻克元上都（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多伦县）。这下元廷可真是急了，赶紧调集东北方向的元军围剿红巾军。关外是骑兵的主场，不利于多为步兵的红巾军作战，于是这一路红巾军转向辽阳行省，避免与元军正面野战。

1359年，关、潘红巾军攻克了辽阳行省的治所懿州城，又接连拿下盖州等数座辽西城池。原本他们是有希望争取到当地的汉人豪强和其他反对元廷的力量一起打仗的，可是他们在当地变成了走一路抢一路的流寇，逐渐失去了当地人心。辽阳行省的元军趁机将他们的生存空间不断挤压，使得他们被迫转向辽东，与元军周旋拉锯。

上图_ 1294年元朝行政区划分，最上方岭北等处行中书省简称岭北行省
跨过鸭绿江直捣西京

见在辽东和元军对峙的本钱越来越少，红巾军只能进行战略转移。在攻克辽阳之前，红巾军便以宋政权的名义给高丽下书劝降：

“概念生民，久陷于胡，倡议举兵，恢复中原。东逾齐鲁，西出函秦，南过闽广，北抵幽燕，悉有款附，如饥者之得膏粱，病者之遇药石。今令诸将，严戒士卒，毋得扰民；民之归化者抚之，执迷旅拒者罪之。”

这段话的大致意思是：天下生民沦陷于胡人之手已经很久了，我们红巾军举起起义大旗，立志恢复中原，整个中华大地的民众纷纷归附我们。现在我们已经命令将领严格管理士卒不得扰民。只要你们愿意归附我们大宋政权，就可以得到丰厚的待遇。如果执迷不悟而拒绝的话，必然要加罪于你。

上图_ 征东行省（元朝与高丽的形势图 1330年）

高丽之前一直是作为元朝的征东行省存在着，对元廷表面上还是效忠的，没有理睬红巾军的要求。但是当时上位的高丽恭愍王见元朝陷入天下大乱的局面，便偷偷地往鸭绿江边扩展疆土。恰好这时关、潘派遣一支三千余人的小部队渡过鸭绿江打探情报，在高丽这边抢了一通后回去了。

同年十二月，趁着鸭绿江江面结冰，红巾军将领毛居敬率四万余人大举进入高丽，攻陷义州城。高丽反应过来后立刻派军前来迎战，可是被锐气正盛的红巾军连连击败。

上图_ 恭愍王与鲁国公主（京畿道博物馆藏） (高丽)

这支四万余人的红巾军队在高丽境内如入无人之境，一个月之内就拿下了高丽西京以及许多高丽北部城池。恭愍王吓坏了，马上派遣户部尚书朱思忠带着物资去送给红巾军，请求与对方议和并打探虚实，结果收到的是倨傲的回应。1360年正月，恭愍王一方面做好随时溜号的准备，另一方面趁天寒地冻，红巾军没有过冬衣物而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派军突袭红巾军。红巾军抵挡不住，只有少量残余部队撤回鸭绿江以北。

关、潘二人得知消息后，组织70艘战船进攻高丽沿海安州、黄州、丰州等地，结果又被击退。此时元军大部队进一步压上来，关、潘只得做出决定，将辽阳行省的所有红巾军主力全都开到高丽境内，把高丽作为根据地来和元军对抗。1361年十月，他们南下跨过鸭绿江，直奔高丽都城开京而去。

上图_ 元末占据开京的红巾军
被迫退出半岛

这一支主力比之前那支4万人的偏师强大的多，高丽自然又是在北边完全防不住。恭愍王一路难逃到忠州，红巾军拿下高丽都城开京。这时候元廷派人拉拢高丽和辽阳地区的高家奴武装集团一起进攻红巾军，而高丽原本打算脱离元朝自立，这时候面临红巾军近在眼前的威胁，选择继续和元朝合作打击红巾军。

1362年正月，还没来得及稳固和消化开京地区的红巾军，遭遇了二十万高丽军的围攻。后来成为李氏朝鲜开国君主的李成桂参与了这次战役，从东大门率先登城，击破了红巾军的防御。在拿下开京城后，红巾军主力被高丽军包围在雪地之上。面对这样的局面，红巾军出于宗教信仰于营中诵经取暖。李成桂趁机率军突袭红巾军营地，将红巾军大营搅得天翻地覆，配合外围的高丽军主力大破红巾军，展现了过人的勇武和战术指挥能力。

上图_ 李成桂（1335年－1408年），李朝开国之君

经过此战，关先生等人战死，破头潘率领残军撤回到辽阳行省境内，没想到高家奴武装集团早就在那等着你了。一番遭遇战后，红巾军被阵斩四千余人，主帅破头潘也被俘虏。从此红巾军再没能踏上朝鲜半岛的土地。不过剩余的红巾军还是很能搞事，在1363年攻陷大宁，最终在进攻上都城的时候才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不过义军的星星之火仍旧散落在辽阳行省各处。

值得一提的是高丽此时的行动。由于红巾军进攻高丽，使得高丽和元朝的朝贡贸易通道受阻。为了获得贸易机会，高丽不断往南方的割据势力张士诚、方国珍等遣使往来。高丽内部的武勋派系以李成桂为代表，在与红巾军和后来的元军作战中不断提升在朝中的势力和影响力，最终把控了高丽政局，奠定了李成桂建立朝鲜王朝的基础。可以说红巾军的这次行动，既冲击了辽阳行省的势力平衡，又促进了高丽朝堂的势力洗牌。

上图_ 朝鲜王朝（1392年—1910年），又称李氏朝鲜，简称李朝

红巾军在没有稳固基本盘的情况下客场作战，不适应朝鲜半岛寒冷的环境。如流寇盗匪一般地往来行动，使得他们失去了拉拢和扩大队伍的许多机会。元廷拉拢高丽和地方武装一起对付红巾军，使得他们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高丽国内又出了李成桂这样能打的优秀将领。

这么多不利条件综合起来，红巾军也就是一时的威猛，朝鲜半岛他是绝拿不下的。

参考资料：

［1］《元史》《辽东志》

［2］薛磊 《元代东北统治研究》

［3］屈广燕 《元明嬗代之际中朝政治关系变迁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