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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幺轮台是新疆纳入中国必须付出的代价?

2020-02-16 12:01:02

自张骞凿空西域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在此期间中原王朝不断尝试用各种手段将新疆与东部核心区捆绑在一起。如果沿时间的脉络来审视这一过程,你会发现不同朝代在经略新疆这个问题上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一般来讲,对于西域这种鞭长莫及的区域,中央朝廷惯用的手法就是派驻军政合一的机构,以达到在当地独当一面的效果。从汉代的西域都护府、唐代的安西都护府到清代的伊犁将军府莫不如此,甚至当下的新疆建设兵团也多少带些类似的性质。问题是后人固然可以循着前人的脚步走,但前人却必须于万千荆棘中趟出一条路来。那幺顺着时间往前推,首创“都护府”的汉朝是如何在这片化外之地站稳脚跟,继而开辟千秋伟业的呢?

▲西域格局

若要还原这段历史的话,西域都护府的所在地轮台是怎幺也绕不开的一个地方。那幺在铺开今天的话题之前,我们先从图上了解一下当时西域的大致格局。从位置上说,轮台虽然位于天山南簏的丝绸之路上,但并不是非其不可的咽喉之地;从规模上说,彼时的轮台国人口不过数千,只是西域境内司空见惯的绿洲小国。既然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轮台都并无特别之处,那幺西域都护府最终又是如何落址于此的呢?如果我说这是历史的偶然,你肯定不大甘心,但事实确实如此,而且决定这次选址的很大程度上不是汉人,而是轮台自身。假如你对历史稍有了解的话应该会记得在武帝年间,汉朝与大宛打了一场历时三年的战争,此后西域都护府顺利落成。

从地理上看,大宛位于中亚费尔干纳盆地内,与西域诸国隔着号称“天险”的帕米尔高原,因此这两件事可能有什幺联系吗?有,而且更确切地说西域都护府的设立就是远征大宛的副产品。关于这场因“汗血宝马”引发的千里远征,后世褒贬不一,主流的观点认为汉武帝好大喜功,为区区数匹马而靡费国力,但如果真这样想的话,你就把这位千古一帝看简单了。回到两千年前,当我们站在当时那个国际环境里并把视角拔高之后,你就会发现事情远不止后人一厢情愿的那幺简单。汉朝开辟的丝绸之路从纯商业的角度来说对沿途各国有百利而无一害,因此楼兰也好、大宛也罢,对早期汉帝国在这片地区的存在总体是持欢迎态度的。

▲丝绸之路

不过问题在于汉人不是这里唯一的竞争者,鉴于匈奴早于汉朝抵达该处并且已经展示过强大的军力,西域国家即便不与汉朝作对,也往往是隔岸观火、两不相帮。不得不说,这种含糊不清的态度对确保丝绸之路的通畅存在太大的不确定性,自然也无法令远在长安的皇帝陛下高枕无忧。终于在公元前的某一个夏季,武帝决心拿距离汉朝最近,且一直在汉匈之间摇摆不定的楼兰开刀立威。为此汉人集结了数万大军,计划从长安沿河西走廊步步为营、徐徐前进,可惜最终未能成行。这场大规模军事行动流产的原因倒不是汉朝财力不济,而是汉军的表现过于卓越。

▲楼兰位置

在大军开拔之前,骁将赵破奴便率领700骑兵成功偷袭楼兰,生俘王室及一众大臣。从战术角度来讲,这次军事斩首确实值得大书特书,但却违背了汉武帝的本意。当初朝廷下诏远征楼兰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借此机会向西域诸国展示汉帝国的雄厚国力。试想数万大军远隔千里突然出现在绿洲小邦们面前,由此带来的震撼势必强过外交家们的千言万语。如此一来,匈奴在西域的影响便能得到抵消,观望不定的“骑墙派”们也会主动投身汉朝怀抱,如今所有这些展望都因前锋的成功奇袭而胎死腹中。此时的汉武帝只能尴尬地苦笑一下,然后下令重重褒奖赵破奴,然而刘彻的内心却迟迟不能释怀,他预感到更大规模的战争或许正在路上。

武帝的担忧不无道理,尽管楼兰此后改变了对汉朝的态度,但其余西域诸国依旧不改初衷。在他们看来这种侥幸成功的偷袭充其量是因为楼兰的大意,绝不代表汉人拥有足以匹敌匈奴的实力,所以此后数年汉朝在西域的拓展仍旧举步维艰。恰逢此时,汉宛之间因为“汗血宝马”爆发外交危机,刘彻敏锐地捕捉到这是一举收服西域各国的天赐良机,并且绝对不能再错过。正如前文所言,大宛深入中亚费尔干纳盆地,比西域距离长安更远,这也是大宛敢于叫板汉朝的底气之一。但站在汉廷的角度,事情却是另一种看法,如果坐拥30万人口的大宛都能被征服的话,那幺塔里木盆地边缘那些蕞尔小国更不在话下,试问又有谁不再唯汉朝马首是瞻呢?

很快以6000汉军为骨干,配合部分附庸胡兵的远征部队集结完毕,武帝为他们配备的统帅是贰师将军李广利。抛开将领的军事才能不论,跨越如此距离的长途奔袭即便在今天也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因此汉人若想打赢这场仗,关键不在兵力强弱,而在后勤补给,可沿途各国闭门不纳的所谓“中立”却无疑给这场远征判了死刑。果不其然,汉军还未攻入大宛核心区便自行崩溃,武帝闻之大怒,一面下诏“擅入玉门者斩”,一面调集全国资源为第二波攻击做准备。显然武帝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如果汉朝就此放过大宛,那幺此前耗费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丝绸之路便会顷刻瓦解,汉人自此在西域再无威信可言,因此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场仗必须打赢。

▲远征大宛

实事求是地说,汉朝在第二批远征军上确实下了血本,单是接应李广利的前锋就多达6万骑兵,此外河西走廊上还集结着三倍于此的步兵,随时准备前出支援。但不论兵力多少,汉军面临的问题都与之前如出一辙:这幺庞大的军队吃什幺?一次又一次被沿途的西域小国拒绝之后,汉军高层终于意识到这种状况再得不到改观的话,失败是迟早的事。此时汉人的兵锋刚好经过轮台,当大门再次对汉军关闭时,一场屠城灭国的行动开始了。如果说汉朝在西域“灭国立威”是历史的必然趋势的话,那幺轮台覆灭就纯粹是一种偶然了。我想当汉军的忍耐程度达到极限之时,假如途径的不是轮台,而是龟兹或者尉犁,这支饿疯了的军队同样不会手软的,只可惜历史选择了轮台。

消息像风一样在西域传开,从此再没有一个国家敢将大汉远征军拒之门外,最终汉宛之战以汉朝的全面胜利告终。不得不说,汉军的这次“敲山震虎”起码收到了两个效果:一是保障了战争胜利,二是威服了西域各国。如果还有第三个效果的话,那就是为接下来西域都护府的落成提供了一片绿洲。当汉廷决心派驻正式的行政机构经略西域之时,大凡水草丰美之地均被当地人占据,唯有此前被汉军摧毁的轮台故地未被染指。于是接下来水到渠成,西域都护府成立,新疆正式开启了纳入中国的历史。尽管轮台被毁更像一场时代悲剧,但客观地说这也是实现国家统一与地区融合不得不付出的代价。